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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窗外的绝色美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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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还是一月,天气还冷着呢。沈青青略施粉黛,换上件淡紫色织锦长袍子,套上一件桃色对襟小袄,襟边白色的衬绒毛滚露在外,衬得青青的娇颜更加可爱,再披上一件银白色的锦纹披风。装扮妥当,施施然来到前厅,即刻引来一片倾慕的目光。
这三路人马的领队,除了农畜管理处的靳树年岁和沈父差不多,其它两位都是镇上的青年才俊,文明督促会的江容和动物保护处的杜测都是二十来岁的年青人。
“青青姑娘,镇上收到多宗举报,怀疑贵府蓄养并屠杀生猪,虐待宠物,制造噪音。此等行径严重干扰镇民日常生活,情节突出,影响恶劣,理应严处!”
这沈青青,镇上人自是都认识的,但如此距离接近美人,还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所以靳树见那两小青年目不转睛地盯着美人看,忘乎所以。他不由地蹙起了眉头,心想这黑脸还是得由自己来唱——哼哼,五百两的罚款可得让他们沈家交上来。还有上个月和沈峰平打麻将的时候,结下的梁子正好今天清算。
靳树和沈父就镇外养猪问题,发生过争执。其实也就是猪舍立柱高1.8米还是2米的问题。两个人跟抬杠似的,相执不下,最后别人来打圆场说1.9米好了......问题算是解决了,但这两个年岁不小的老男人却因此横生了芥蒂——对于此事,沈青青自是有所耳闻的。
“靳伯伯,这事儿真是误会呢。其实那声音是我家的仆人在‘唱大神’呢。据说,是他们家乡的传统,正月里‘唱大神’,保一方平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呢。唉,真没想到听起来像杀猪。”沈青青声音甜甜的说着,桃红的脸色分外明媚,唇角勾起的一抹笑意,似红红樱桃边的一叶青枝,鲜活活的勾到人心里去。真是纯美而不俗艳,实是惹人倾慕的可人儿。
而沈青青拉来演示“唱大神”的两个仆人,那口粗壮的嗓门,高亢的嗓音,杀猪般的鬼嚎,可就把三个客人惊得不轻——“死了都要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鬼怪妖魔只有这样才能够赶开!死了都要唱,不哭到微笑不痛快,鬼怪毁灭人还在!穷途末路都要唱,不极度浪漫不痛快,发会雪白土会掩埋,人心不腐坏!到绝路都要唱,不天荒地老不痛快,不怕热唱变火海,唱到鬼怪都跳海……”
这两个人其实是沈府负责倒夜香的粗使杂役。现在即使是换了身干净衣裳,还是掩不住“夜香”味。嘻嘻,其实是沈青青吩咐他们把平时的工作服穿在了里面。又言谁学沈家夫人`老爷的号啕声学得最像,就赏双倍的工钱,年底还有一个月的双工资,根据表现还能考虑格外的奖励。如此以来,这两个人还不攒足了劲的卖力表演。
三个处长看着这二重奏似的“夜香杀猪嚎二人组”,可谓目瞪口呆,眉头不由地都拧了起来——这要听他们再唱下去,不说“鬼怪都跳海”,活人都得上吊了去。
沈青青看在眼里,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眸波悄然一转,示意两人以V氏海啸音震撼一下,便可收工。
“哦——啊!啊!啊!……”(朋友们,请联想一下两个野兽派长相的男银学着V帅哥唱opera2的声嘶力竭兼抛电眼状 :)
演出完毕,三个处长的大脑已经被振得个七晕八素,差点晕死在当场。
“按他们家乡的说法,如此高音的‘唱大神’能振走邪神,保佑一方平安。青青本以为这对咱们汇缘镇是一件好事儿呀,可没想到让大家感到了困扰。青青错了......”沈青青蹙起如黛俏眉,凤样的美眸中,流露出婉然愁伤,宛若一池盈盈秋水漫延而出,直沁到人心里,不由得惹人爱怜。手指绕着丝巾,贝齿轻咬粉唇的忧心之举,更让人连心肝都给怜了去……
靳树也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像沈峰平那样没品的人怎么能生出这样可人的女儿呀,可惜已经许了人,不然要能让小儿子娶进家门来多好呀。唉,自己这么一把年纪的人了,能把对她父亲的气怨撒在小姑娘身上吗?罢了,罢了。
面前的三个男人已柔了心肠,又见美人声音哀然地说:“青青错了,真是对不起大家了。有什么责罚,青青甘愿领罚。”当下,心中便再无它想,唯愿早些为美人解忧。
“青青姑娘真是言重了,青青姑娘也是一片好心嘛。唉,都是误会一场,用不着道歉,咱们还应该代表镇上居民感谢青青姑娘的善举呢。”三个男人默契的达成共识,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眼见小姐三言两语便打发走了三路人马,府中的仆从不由地笑了起来。
唉,闹出一堆麻烦来,还得要十五岁的女儿摆平。
沈家夫妻就是这样,年纪越长反而越像孩子,越来越依赖他们这个婚后多年才得来的宝贝女儿。镇上人都说,有青青这样的女儿,真是他们夫妻俩前世修来的福气。
处理完烂摊子,沈青青松了松筋骨,踱步向自己的碧院走去。远远瞧见,几个丫环似从她屋里搬了东西离开。
“你在干什么?”沈青青快步走了过去,喊住最后一个未即离去的丫环,蹙眉相问。
“小姐,嗯,这是老爷,夫人吩咐的......小姐还是自己回屋看吧。”丫环吱吱唔唔地应着声,怀里抱着一个沈青青喜欢的玉石雕像。
沈青青带着疑惑,快步推开了虚掩的屋门。顿时惊住了——
天啦,自己是被打劫了吗?
屋内的玉器,字画……全没了,四壁和桌架之上空空如也。
赶紧拉开柜子,金银玉饰,银票匣子......全没了,连自己最心爱的几套华美的服饰也没有了。
“爹,娘,你们什么意思?”沈青青怨冲冲地跑到了父母居住的秋园中,恰见双亲正在乐呵呵地清点着从自己屋中打劫来的财产。
“哟,不看不知道,咱们的乖宝贝竟然悄悄积攒了足足五万两的银票哩。”
“可不是么,再加这些金银手饰,珠宝玉器,名人字画……咱们乖宝贝的财产不下二十万两呢。”
沈家夫妇眉开眼笑地说着,乐呵呵地将女儿的财产锁进了自己的库房中。
“爹,娘,你们干嘛要锁我的东西?”沈青青的眉毛都拧了起来,这些可都是自己的私房财产呢。
“乖宝贝要嫁人了,总得给养育你多年,劳苦功高的父母一点养老金吧。”沈母笑眯眯地点了点女儿秀气的鼻尖,一脸的逗乐之色。
“哼,谁想嫁了?还不是爹和娘逼的。”沈青青看着“功利”的父母,心里很生气,但只顿了顿,脸上便堆起了可怜巴巴的表情,扯着沈母的衣袖撒起娇来,“女儿是爹和娘的孩子,女儿的东西就自然是爹和娘的了。女儿舍不得爹和娘,女儿不想嫁,不想嫁。”
“唉,乖宝贝,虽说爹和娘与闵家夫妇是多年挚友,但一开始给你们订下婚约的,还不是你自己呀。”沈母眉目之中满是笑意,捏了捏她白嫩的脸蛋,“咱们做父母的可是在那件事之后才商定你们婚事的哦。”
想起那件事,沈青青就忿忿不平。
那是沈青青五岁的时候,和邻里小伙伴一起过家家酒。中途十五岁的闵瑞安也插了进来,扮作沈青青的未婚夫。
到了订亲的环节,闵瑞安似模似样的送了骋礼,拿出一纸“婚书”让沈青青签字画押。还拉了一个镇上的老绅士扮成证婚人。
在年幼的沈青青眼中,闵瑞安是世上最好的哥哥。他总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她,愿意满足的她一切心愿。
所以此时的沈青青也没多想,老老实实的在上面签了名字,按了手印。
谁曾想,那竟是一张货真价实的婚契——签名,手印,骋礼,证婚人一样不缺。
无赖,无赖,闵哥哥是无赖!
事后,沈青青多番想把婚契要回来均未果。
闵瑞安并不否认自己的无赖行为,满目温柔地对她说:订了亲,就不能退了。可爱的小青青,长大后要和哥哥成亲哦。
糊涂一时,痛苦终生呀!这真是血泪的教训。
“乖宝贝,你当爹和娘真想要你这些东西呀。我们只是不想你再犯傻——离家出走。乖宝贝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在外面遇到了坏人怎么办?你要心疼死爹娘吗?”沈母满目爱怜地轻抚着沈青青的头发,循循善诱道:“闵瑞安那样好的孩子,多难找呀。他那样喜欢你,足足等了你十年,你知道这十年中他推退了多少来提亲的人么?他眼巴巴地守护在你身边,看着你一点一点的慢慢长大。这份情谊,你到哪去找第二个人呀?……”
沈青青长叹了一口气,不可否认母亲的话是有道理的。可是这样的话儿,却不能真正说服自己的心。
——————故事又回到婚礼前夜汇缘庵++妖娆美男即将出场的分隔线————————
沈青青拧开娘特意让自己带上山的一小瓶佳酿——“女儿呀,别想太多,睡不着的话,就喝口酒吧。”
哪有这样的亲娘,明知道自己的女儿喝了酒,最爱头脑发热,胡言乱语的。
“呀,你放心。这个汇缘庵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我们都包下来了。保证你见不到一个男人,别说是男人了,女人都见不了几个。你要是不痛快,就尽管发泻出来好了——发泻完了,明天乖乖成亲。”
哼,这就算是周全啦?让自己在婚前喝酒撒一次酒疯?
沈青青心里实在是觉得闷得慌,于是索性一口气就喝掉了半瓶,让辣辣的感觉漫延在身体里。
亏亏亏,还是太亏了!花样年华的自己不想十五岁就嫁人!也不想嫁给没有感觉的邻家哥哥!
沈青青越想越郁闷,酒精在大脑中燃烧,她按耐不住心中的愁怨,绯红着脸颊,拿着酒瓶走进佛堂,一屁股坐在蒲团上,对着菩萨像诉起苦来,“菩萨呀,菩萨,青青才十六岁呢,您怎么舍得让青青这么早就嫁人嘛?人家可是乖乖的每逢初一,十五都来给您上香的哦。”
话音刚落,忽的刮进一阵风来,熄灭了青青面前的几支烛火。菩萨像的眉目隐进阴影中,就像人生气了,脸色一黑似的。浓青青唇角微微一哆嗦,只一眨眼,满脸已堆起谄媚的笑容,双手合实,眨着灵动的眼睛,声音甜甜的向菩萨说,“菩萨呀,菩萨,人家可是乖乖的每逢初一,十五都来给您上香的哦。当然酷暑寒冬除外,暴雨大雪除外,生理周期除外,走亲访友除外,心情不佳除外,心情太好除外………您要理解青青嘛,青青年纪还小,皮肤嫩嫩的受不得日晒雨淋,胳膊腿儿细,走得不山路,您说青青让那些轿夫大伯顶着暴雨烈日送青青来这里,要是路上他们生病了,多不好呀。也不合您大慈大悲的心意嘛……青青要是心情不好,也不合适来见您呀,坏心情是会传染的嘛……”
屋外枝头的翠鸟玉锦看着屋内小美人的告白,额角直抽抽,挑着眉想:小美人呀,小美人,我都住这儿三个月了,才第一次见到你。事前不烧香,事来了才临时抱佛脚。还找那么多借口,菩萨要理你才怪了,还不如求求我呢。”
不满归不满,但静静欣赏起小美人的容颜来,还真是一种享受呀。
如凝玉脂的脸庞上,飞上两抹桃色的红霞。两道弯弯的俏眉下面,盈长浓密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像双美丽小翅膀,凤样的漂亮眸子透着慧黠的光芒,眼波横流之处似有万种情韵悠然魅生。娇柔的双唇下皓白的贝齿正一张一合的向菩萨娇声求着愿,呀,那声音真好听呀,甜美悦耳似天籁妙韵。微翘的唇角勾起一丝迷人笑意,似娇柔可勾起人心中的甜蜜感觉,似妍惑可勾起人心中的朦胧情欲——
唉呀,罪过呀,罪过。想到此玉锦差点乱了心神,这小美人真太漂亮了。害得自己这种妖精忍不住都想动了念想,自己的修行还没够年限呢,现在还不能定性别呀。忍住呀,忍住。刚才就是因为偶然惊见小美人的倾城之姿,一时发愣,呆呆的从树上摔下来。这会儿,可要把持住。
玉锦想把眼光移向别处,但心里的欲望还是引着它向屋内转去,却见一个紫衣的修长身影突然闪了出来,挡住了自己的视野。
嘿,那是谁呀?看美人也要讲公德的好不好,你往那儿一站把窗口都挡完了,我还看什么呀?
“菩萨呀,菩萨,青青真的不想这么早就嫁人啦。您就帮帮人家嘛,请派您家的天兵天降把明天的婚礼捣没了吧。谢谢,谢谢,万分感谢!”沈青青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向菩萨连连磕头,完全没有注意到窗外正有一双紫色的眸子正幽幽地盯着她。
沈青青以前从来没有求过菩萨——她既算不上一个标准的“无神论”主义者,也不是一个标准的“有神论”信徒。那偶尔的“初一”“十五”烧香,大多是因为家中虔诚信佛的爹娘的要求,来佛堂前“走过场”的。
此刻,若不是酒精烧着脑子,她也许不会来求菩萨。这是她第一次抱佛脚,求的就是一件关乎自己终生幸福的大事。也不知道菩萨计不计较她的“功利”。但既然传统是姑娘出嫁之前,都要来这里留宿,那就是应该对自己有特别的优待吧。反正来也来了,不如诚恳一点,就当赌一把好了。
于是她嘟起嘴,甜甜地对菩萨说:“菩萨呀,菩萨,青青这次一定说话算话,以后一定虔诚地听您的教诲,初一.十五一定会记得来给您烧香的。如若不然,就让天上下刀子,下蟑螂,下老鼠......砸到青青。您看青青这样诚心,就请您帮一下青青吧。”看着面前熄灭的几支蜡烛,青青甜甜地说,“菩萨呀,现在我把眼睛闭上。如果你您同意了呢,就请把蜡烛点燃吧。”
说着,沈青青便闭上了眼睛。窗外那双紫眸的主人,唇边浮起一丝玩味的笑意,悄无声息地一弹手指。
当沈青青睁开眼时,发现面前的蜡烛果真都点燃了,四顾一下,确定屋内没有他人。不禁惊喜地叫起来,“哇,菩萨您真的答应了呀,您太好了!谢谢您!”惊喜中,沈青青不禁有了一个贪心的念头, “菩萨呀,菩萨,过两年等您方便的时候,请赐青青一个如意郎君吧。请您一定细细挑选了,再赐给青青哦。要比闵哥哥年轻哦……有没有钱,没有关系。重要的一点是,不能让他骗青青哦.....”
沈青青绘声绘色地向菩萨公布完择偶条件,向菩萨连磕了几个头,在抬起头来时,讶然地看见一丝细微的光亮自菩萨像眼角闪过,她揉了揉眼睛,不太相信自己竟然看见了菩萨像冲自己眨眼睛。
顿了几秒,她突然想起镇上李家鞋铺的对联了,上联不走寻常路,下联飞一般感觉,横批一切皆有可能。
对哦,一切皆有可能。
她拍了拍手,欢欢喜喜跑出屋去,抬头一见今晚的月亮真是又大又圆呀。她心情舒畅地唱起了小曲:“太阳出来亮汪汪,亮汪汪哦。想起我的阿哥,在家乡……”
婉转悦耳的歌声回荡在山林之中,甜美的感觉直渗进人心窝里,似一抹明媚阳光照着一池冰冷的湖水,暖风拂面,漾起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嘿嘿,我说前面那个仁兄,小美人都走了,你还站在窗口发什么呆呀?”翠鸟玉锦冲着窗前那个紫色背影,没好气地吹起了口哨,“嘘——”
那个披着一袭紫色袍子的人缓缓转过身来,莹如雪玉的脸上,一双紫色的眸子竟似揉合了仙气与妖气,透出掩不住的媚惑之色。只抬眼往树梢轻轻一扫,玉锦的心瞬间就似受了蛊惑,沉醉而不能自已,啪嗒一声,失控地从树上直坠了下来。
唉,这已经是它今夜第二次从树上掉下来,第一次是因为一睹沈青青的倾城之姿,第二次便是现在的惊鸿一瞥。
它在这山中已经修行了不少时日,东边是和尚庙,一堆吃素,念经,敲木鱼的秃驴子无趣得很。所以三个月前,它搬来了西边的尼姑庵,可惜也只是换了性别的秃驴子罢了。它本准备明天再次搬家,今夜却意外两次惊艳,且一次比一次更震撼。
翠鸟玉锦掉在地上,四肢抽搐着,两眼直冒出粉色星星,一脸的幸福之色,口中咕咕念——美男呀,绝色美男。
(第二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