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贵》夏月诗

1、成婚生子

　　“贾贵，走了！”
　　随着一声因为激动略显颤抖的高昂的叫喊声，贾贵精神抖擞的“哎”了一声，快步走出院门跟上了来人。
　　贾贵今年十八，刚成年。家里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他排行不高不低，并不受宠。早些年村里下乡来的知青，有几个和村民们合计，办了个简陋的学校，给村里的孩子们上课。贾贵对读书并不感兴趣，但是脑子还是比较灵光的，而且读书可以不用干活，于是就去了。
　　念到初中毕业后，村里的条件办不起高中，想念高中需要去镇子上。家里自然出不起这个钱送他去镇子上，就不了了之了。贾贵帮家里种种地，经常因为偷懒被父亲和大哥揍，但日子好歹是这么混下来了。
　　成年，意味着要娶妻生子，要独立出去，就不能再在家里混吃混喝了。贾贵本来烦的要死，寻思着晚几年再娶妻，再在家里混几年。
　　不料突然政治风向变了，村子里突然成立了一个“革委会”，贾贵的舅舅是其中的一员，贾贵脑子一机灵，求他舅舅帮他加入了“革委会”。
　　这下彻底不用干活啦。贾贵每天跟着别人去斗那些所谓的“阶级分子”，一顶一顶大帽子扣上去，能骂能打，威风凛凛，村里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又敬又畏。
　　贾贵得意极了，走路带风，吆五喝六，原来那个好吃懒做人人嘲笑的贾贵突然就变成了斗倒“阶级敌人”的英雄贾贵。这是什么样的体验，恐怕只有贾贵知道了。
　　原本发愁贾贵娶不到媳妇的贾母，突然被踏破了门槛的媒人捧得喜笑颜开，对这个原本不疼不爱的二儿子关心了起来，好吃的好穿的通通都给了贾贵，家里的活一点也不用他干。这样一来贾贵反倒不着急了，对媒人说的亲事挑三拣四，一一驳回。
　　除了说亲的媒人外，还有一些大胆一些的姑娘们，直接对贾贵含羞带怯地示好。其中有一个姑娘，话不多，却每次都给他带东西。
　　有时候是剥好的橘子、石榴，切成块的苹果、梨，有时候是亲手做的鞋垫，织的围巾等。
　　贾贵认得她，是同村的。这家没有儿子，家里五个姐妹，势单力薄，经常让人欺负。
　　这个时候大家都很穷，但是有儿子的家里种地做活总归收的多一些，比全是女儿的人家条件稍好一些。
　　那个姑娘默默送了他一年东西后，贾贵让贾母上门提了亲。贾母一开始不同意，觉得那么多条件更好一些的，为什么非要娶这个。
　　贾贵心说无知妇人懂什么，没有兄弟的家庭，一不怕被小舅子找麻烦，二不用被小舅子缠上。他现在这个身份，有多少人上赶着巴结，应付外人还能捞点好处，要是自己人总归面子上下不去，不能太过。
　　当然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这个姑娘很勤快啊。其他人送他吃的，都是囫囵一整个，有的甚至还是刚从地里摘下来的。只有这个姑娘每次都处理得干干净净，切的大小正合适入口，简直心细得令人感动。而且她每次看他的眼神，不像其他姑娘一样带有很明显的攀附讨好意味，她总是带着痴迷和崇拜的眼神羞涩地偷瞧他。这样的眼神极大的满足了贾贵作为一个男人的虚荣心，不娶她娶谁。
　　婚后生活正如贾贵所料，勤快的媳妇包揽了家里所有的活计，包括种地。饭是她端到手上的，鞋是她穿到脚上的，毫不夸张的说，贾贵的手除了穿个衣服洗一洗手外，最多的作用就是背到身后同主人一起享受着“皇帝”般的待遇。
　　家里所有好的东西，都先紧着他。有点肉绝对都在他肚子里，甚至在怀孕坐月子的时候，媳妇都舍不得吃一口肉，依然啃着萝卜白菜，就为了把最好的东西献给自己的丈夫享用。
　　这是怎样的生活，贾贵得意的想着，他那没有多少知识储备的大脑和狭隘的眼界，让他觉得这样的生活，和古时候的那些个皇帝差不多了。
　　尽管家里大多数时候，吃的是粗茶淡饭，一年到头，也就能吃那么一两次肉。
　　文|革结束后，贾贵没有事情做了。他也就不做事情了，闲了这么多年，贾贵可不愿意再去受苦了。除了偶尔帮忙不过来的媳妇管一管家里那一亩三分地以外，就是在村里溜达溜达，东扯西聊，游手好闲。
　　媳妇从来没抱怨过一句，还是照旧做着家里所有的事情，伺候着他，管着两个孩子，种着地维持勉强糊口的生计。家里穷的叮当响，贾贵却从来不觉得自己穷，不少吃不少穿，什么都不用干，哪里穷？
　　再后来，人们生活稍微好了一些，村里开始流行麻将。贾贵可算找到事情做啦，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吃完午饭就溜达出门打麻将，一打一下午，直到晚饭点大家都散了才回家。晚上媳妇端水泡脚，吧嗒吧嗒抽一袋旱烟，一天的生活就结束了。

　　这样一天一天周而复始，每天的日子都大同小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