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节 婚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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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蓝的追求者渐渐增多，每天围在她身旁献殷勤。她无视，习惯性忽视周围的一切，独来独往。她收到湛的来信，知道湛开始旅行。她要去寻找一个奇迹：成千上万的蝴蝶汇集在一起，在一片花海中翩翩起舞。它们来自世界各地，历经千辛万苦只为在这儿一聚，哪怕九死一生。那是她从书上得知的场景，是她一直想要见的奇迹。蓝知道，她会用尽一生追寻那个奇迹。如那只蓝色的蝴蝶，用自己的力量散发出翅膀上蓝色的光芒。
二十七岁的生日，母亲对她说：“蓝，女人这个年龄应该成婚了。你事业有成，达到了一个女人可以达到的最好的水平。只是一直单身，过于可惜。女人不能一生只靠自己，她终究要回归于家庭。”
于是她结婚了。丈夫是她的上司，离异，独女跟了妻子，大她五岁。他一直关注她，却从不向她表露自己的好感。两人在很多场合见面，经常在会议室或办公室相对而坐几个小时。
她选择他是因为他将自己掉落的画还给她。那是湛离开时留下的画，被她不小心遗落在公司。他拾到，还给她。天空下着雨，他浑身淋湿了，可画没有一点水迹。路灯下她看见他沧桑的面庞，明朗的五官，干净的平头。她接过画，对他说：“我们结婚好不好？”
结婚后，她辞去了工作，成为了全职太太。每天早晨六点起床，做早餐，然后叫醒丈夫。待他吃完早餐，微笑送他出门，出去买菜，做午饭送去公司。做家务，做晚饭等待丈夫回家。闲来时，她在书房看书，阅读大量的书籍，或者坐在阳台上享受温暖的阳光。也会保养皮肤，出去购买名牌。生活平静，重复，乏味。
第二年春天，她怀孕了。母亲开心的搬至她家，对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的肚子渐渐隆起，身体却还是清瘦。
当孩子四个月时，她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她的丈夫将她从三楼退下，面无表情的看着痛苦的蜷起身体，面色苍白，鲜血从裙里流出。她差点因此丧命。
母亲一直责问他，她坐在病床上，神情淡漠。他说：“我们离婚吧！”她点头答应。她不想知道他为何会如此，平静的选择接受。他对她说：“蓝，你并不爱我。我日日看着你精致的脸，温和的笑容，心里常常发抖。你将一切做的如此完美，是一位合格的妻子。你从未与我争吵，深情温柔的面对我的一切。可你知道我每天面对这样的你，心里都会不由害怕。你比公司里那些工于心计的人更让我害怕。你淡漠一切，冷淡的对待一切。你不爱我，也不会爱我们的孩子。我无法继续与你生活下去。”
“所以，你剥夺了他的生命？”
“你不会爱他，所以他还是不要出生的好。”
她微笑着目送他离开。
离婚后，她获得他的一栋房子和一笔不菲的费用。她没有回家很和母亲一起居住。她搬回以前居住的公寓，重新开始工作，恢复婚前的生活。她在新公司的工作依旧出色。她的生活由开不完的会，处理不完的文件以及湛不定期寄来的信件或E-mail组成。
母亲开始担心她。三十岁的单身女人，在她眼中是很难活下去，但母亲不敢再轻易开口，怕第二次婚姻会重蹈第一次的覆辙。可她并未留下阴影。他人对她的爱与不爱，她全都不在乎。她可以忽视一切，包括这个世界。若一定要说她在乎什么，那就是信箱或邮箱中偶尔出现的来自一个远方女人的信。
湛的信纸很杂。她似乎在任何可以写的东西上写信，然后给她寄来。有精美的广告宣传单，有物品的包装盒，有纸巾，有某家餐厅的桌布……湛从不用正式的信纸诉说她的故事。宛蓝将那些信小心的收起来，不敢轻易遗失。
湛去了许多地方。西藏，喀纳斯，丽江，内蒙，哈尔滨，俄罗斯，法国，卢森堡，瑞士，日本，威尼斯。二十五岁离开后，她就像一只不肯停止飞舞的蝴蝶，一直在如它翅膀上炫目的色彩的路上前进。她停留最长的地方是法国，最近一封信来自老挝。她沿途打工，或者在路边卖艺。她一路上都在用她的天份为自己赚生活的费用。
你会一直这样下去吗？宛蓝看着信，想。
母亲突然离去，对宛蓝而言似乎是个不小的打击。那日，她像往常起床，洗漱，化妆，上班，开会，处理文件。下午三点四十二，她的手机响起。她按下接听键，父亲带着哭腔告诉自己这一消息。她平静的告诉父亲自己明天赶回去，安慰父亲，然后继续工作。五点时，她的泪突然滴落在文件上。会议室内所有的人都惊愕的不说话。她只觉大脑似被什么重重击了一下，痛的嗡嗡直响。她的泪一直流，无法停止。
母亲是在买菜回家的路上，血压突然高升，在楼下的小道内倒下。那是正值上班时间，没有人发现这位可怜的老人。
她赶回家，看见父亲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母亲的尸体放在卧室的床上，用白色的床单遮住。父亲见她终于回来，抬起头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她。她心中突然闪过一丝寒意。她走上前，握住父亲的手，说：“爸，节哀顺变。”
家中的亲戚陆续来到，她礼貌的接待他们。父亲坐在母亲的身边，木讷的看着这具尸体，不肯移动。她无暇顾及父亲，应付亲戚，料理母亲的后事。
第二天，母亲被送去殡仪馆火化。父亲一直握着母亲的手不肯松开。停尸间，父亲轻轻抚摸母亲的头发，等待工作人员将她推走。她心中突然有不好的预感，父亲的平静令她害怕。她一直注意着父亲，害怕他会突然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当母亲的尸体被推走火化时，父亲晕了过去，众人手忙脚乱的将他送入医院。
她独自料理完母亲的后事。她看着桌上黑色相框内母亲的黑白相片，轻轻抚摸。从今以后，她的生活再也不由另一个人完全安排，再也不会有人对她的生活插手，她终于可以独立，按照自己的意志生活。虽然这于她可能很难。
母亲的离开，她并未感到太大悲伤。就像一个角色在她人生的舞台谢幕而去，这个角色因完成他的演出所以必须离开。她并不留恋。她想起湛在描述她母亲离去的表情，悲伤的令人心痛。她始终没有那种悲痛。
她开始照顾父亲。每天给他炖汤，煮粥，小心的喂他吃药，照看吊瓶内的液体分量。公司给了她一个多月的假，让她全心全意的照看父亲。可父亲还是离开。在母亲去世的第三十天的夜晚，他拔掉手上的针爬向窗户。从四楼窗口摔下，当场死亡。
她当时还在家中给他炖香菇鸡汤。医院打来电话时，她忘了关火来到客厅接听。接到消息后，她呆了老半天，直至厨房传来的味道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出来。她迅速冲入厨房关火。将汤放在桌上，目光不经意落在墙上的挂历上。她才记起今天是父母的结婚纪念日。
她独自将那锅鸡汤喝光。
她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原来是存在爱情的。它不是一场幻觉，不是大脑分泌出来的多巴胺因素。它是一种信念，一种信仰，一种生活态度。父母用生命证明了爱情的存在，但她仍不相信爱情，她早已丧失爱他人的能力。
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她失去了双亲，失去了仅剩的家。她感到人生无谓，一生庸碌不知为何。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寂寞。她想见湛。
她给湛发了一封你E-mail：湛，回来看看我好不好？我离婚了，父母去世。偌大的房间里只剩我一人。我只剩下你了。我想见你。回来好不好？回来看看我。
湛没有回信。
一个月后，她放弃期待，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似乎所有人都将她抛弃，不要她了。她辞去工作，在家乡开了一家小小的租书店。她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在柜台上一边阅读一边招待每个前来借书的人。晚上八点关门，回家休息。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节 婚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