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医》灼暮

29、结局之后

　　灵塔被摧毁的消息没过几天就传遍了世界，那屹立在世界之巅长达几百年的实力象征轰然倒塌，这给世界带来了巨大的影响，但是是令人惊奇的是，关于灵□□溃的原因，几乎没有几个人说得清楚，有人问从灵塔中逃出来的灵师，可是那些灵师们都像是谈及到了什么禁忌的话题一样，对这件事情避而不谈。
　　玄国与蜚国终于摆脱了灵塔的束缚，他们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向世人展现出他们的统治力。原本以灵塔为中心的同盟宣布解散，两国互相已经开始了激烈的明争暗斗，看起来要不了多久，整个国家都会有所动作。
　　不仅仅是处于世界中心的两大国，世界各地的势力都在蠢蠢欲动，灵塔存在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他们被压制了数百年，现在灵塔消失，限制他们的因素没有了，他们自然要扩张自己的实力，期盼着割据一方。
　　而言竹城因为地处偏远，他们四周的实力关系并没有其他地方那么复杂，因此并未被这股狂潮波及。

　　距离灵□□溃过去了一个月后。
　　束韵舟今天也如往常一样，懒懒散散地坐在自家的酒馆里面品酒睡觉。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走了进来，那个人看起来有些精神萎靡，总是低垂着眼帘，浑身散发出一种令人不愉快的绝望气息。
　　束韵舟看了来者一眼，不耐烦地挥手说：“来讨饭的？我们这没钱，快走快走，来要饭也不看看地方，我都穷得快和你一样了……”
　　那个人用虚弱的声音说：“我不是来要饭的，我、我来找青谷留下的东西……”
　　束韵舟心里一惊，他神情严肃地凝视着来者，仔细一看，这个人看起来很年轻，和青谷应该是同岁，他的头发原本应该是白色吧？现在已经斑驳地看不出来了。
　　束韵舟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去给你拿来。”
　　过了一会，束韵舟从里屋出来，递给了白井一封信，白井拿着信，双手有些颤抖，他在犹豫要不要打开这封信，青谷在最后会留给他什么呢？现在的他一无所有，内心处于随时都会崩溃的边缘，打开了这封信，青谷留给他的最后的东西就消失了，青谷和他的联系就全部断掉了。
　　但白井还是打开了信，信纸上是青谷的字，笔芒锋利，同他挥出的刀锋一般散发出凌厉的气息。
　　“白井：
　　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说明这个时候我已经死了，但是同样也说明我对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释然了，然后将这封信留给唯一幸存的你，希望以此来解脱你内心的挣扎与痛苦。
　　临死前的我应该还很恨你吧？你杀死了红影，这是我痛恨你的理由，但是这并不是全部，我希望那过去的生活曾经给你的人生带来的极大的不同，朋友或家人的温暖，这是我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你否定的东西。所幸，失去了我们，你还有南依在，你还有你爱的人，她会陪伴着你度过那些让你感到孤独难耐的夜晚。
　　我和红影也曾追求过完美的结局，但是我们同时也知道，如果是踏着鲜血一路走来的人，那么他的道路就应该以自己的鲜血作为终结，我们对于这样的结局感到遗憾与不甘，却并没有不接受这样的结局，这是我们应得的，我和红影都明白。
　　但是我们希望，我们的死能够将你身上的重担一同剥去，灵塔是一直束缚着你的枷锁，我此行去灵塔，不仅仅是去对灵塔进行复仇，我还想去见见你，看看你是否还是那个和我们生活了那么多年的白井。不过既然你已经读到了这封信，说明在那几年中和我们一起生活的是真实的你，我认同了这一点，这让我很高兴，因为我们并没有把自己的感情倾注到一个虚假的人身上。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在束缚着你了，白井，你可以去安心地去爱你所爱的人，去守护你该要守护的人，去和她过上平凡安稳的生活，而这一点是最让我感到遗憾的，因为我究其一生都没能做到这一点，我希望你能够做到，悔恨是世界上最令人感到痛苦和无奈的感情，因为你恨的是自己而不是别人，这种痛恨令你感到无能为力。
　　所以，白井我希望你能够珍惜这样的机会，我希望我和红影用命换回来的，是你和南依的幸福。
　　然后在最后，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就当是我的遗愿吧……”
　　泪水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打湿了信纸，白井此时已经读不下去了，因为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他没有想到，这样的自己竟然能够得到救赎，他曾以为背叛了家人的自己永远都不会得到原谅，而青谷却用这种方式轻而易举地脱去了白井的痛苦。
　　“对不起……对不起啊……还有，”白井的声音像是从酸苦的内心中挤出来的一样，他的感情在这一刻终于释放出来，“谢谢你们。”

　　白井离开了，束韵舟躺回自己的躺椅，喃喃道：“你也走了啊……我身边为数不多的人，现在又少了一个……”
　　过了不知多久，又有一个人走进了这里，束韵舟看到有人进屋，心里嘟囔着：“平时这里谁都不来的，怎么今天客人这么多？”
　　他不情愿地从躺椅上爬起来，看到了来者，却愣住了。
　　杨子盈站在门口，向着束韵舟深深地鞠了一躬，说：“老师，好久不见，您近来身体可好？”
　　束韵舟张着嘴，惊讶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熟悉的身影，曾经令他失望过、骄傲过、担忧过、伤心过的人，在这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时间点回到了他的身边。
　　这位老人的心里又一股暖流潺潺涌动，他的眼眶一时间竟有些润湿，但马上他转过身去，藏住了眼泪，故意用冷冷的声音说：“你来干什么？都这么多年没来见我了，今天突然来到这里是刮的哪门子风啊？因为灵□□溃了所以想着回家？”
　　杨子盈说：“老师，我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打探您的消息，前不久才刚刚得知您住在这里。这么多年，久疏问候，我向您道歉。”
　　他继续说：“在灵塔消失的这一个月来，我游历了很多地方，现在世界各地的各种势力都在蠢蠢欲动，世间很不太平。但是在我走过了这么多的地方后，我发现人们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很多人在害怕战争的到来，可是在他们眼中，我还感觉有着什么别的东西新生出来，这是之前灵塔还在的时候，我所没有看过的。”
　　杨子盈的眼中流露出了迷茫的感情，他说：“这就是自由吗？人们向往的自由原来是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的吗？”
　　束韵舟叹了一口气，说：“孩子，人心是没有办法让别人给你讲明白的，你要自己花时间去慢慢品味。”
　　杨子盈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老师，这么多年过去了，您的教诲依然令我感到崇敬与向往，我想在您身边多呆一段时间，我还想再多听听您的教诲，可以吗？”
　　束韵舟又躺回了自己那舒服的躺椅，摆了个舒服的姿势，露出了微笑，故作烦恼地说：“唉，也罢，我们这家店，好像是缺一个店小二……”

　　两年后。
　　青霖茶楼的生意还是这样，不温不火，老客们天天会抽上一个时辰来这里，舒心地喝杯茶，和身边的人聊上几句。这座城市的人们好像并没有被当下混乱的时局所影响，仍旧过着日常的生活。
　　南依在厨房里泡茶，这几年来，南依的手法愈发的老练，让来到这里的茶客都赞不绝口。这一天，白井走进来，说：“今天的茶客们也都走得差不多了，咱们也到了关门的时间了。”
　　南依笑着应了一声，和白井一起开始收拾厨房。
　　南依看看白井，自己麻利的动作慢了下来。白井看到了，问南依怎么了。
　　南依嘟着嘴，说：“唉！不知道青谷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明明之前答应的好好的，结果最后还是不辞而别了，明明灵塔都已经不在了，他们回来看看也没什么吧？”
　　南依有些不高兴。
　　白井说：“是啊，谁知道呢？那两个都是不靠谱的性格，在外面玩疯了。好不容易才有了自由，结果就连家都不愿意回了。”
　　南依的眼底划过一抹忧伤，马上又被她隐藏起来，她的目光透过窗子，向着湛蓝的天空望去，说：“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好不好呢……”

　　一阵风从海面上吹过来，顺着山势爬升而上，带来了充满了海腥味的空气。满山的树叶在风中翻动，发出哗哗的清脆声音。整个山上的树叶就像是浪花在翻涌，一波又一波，美不胜收。
　　一片树叶被风揪下了树枝，在风中飘摇游荡，它乘着风势爬上山顶，然后落下来，落在了一座墓碑之上，墓碑上没有刻着谁的名字，只是刻着一行字：“愿你们在没有纷扰的世界，享受你们所期待的生活。”
　　而在墓碑的旁边，一棵尚未长高的茶树在风中微微摇动，将阴凉投在墓碑之上，洁白的茶花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