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医》灼暮

11、白井的秘密

　　茶楼的门被直接撞开，南依支撑着脸色苍白的白井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她大声喊道：“青谷！青谷！快出来！白井受伤了！”
　　青谷瞬间不知从哪里冲过来，面色焦急却仍保持着冷静，他从南依的手中接过白井，对南依说：“你们果然遭遇到灵塔的人了，快，快把他扶到他自己的房间去。”
　　南依和青谷手忙脚乱地把白井搬到了他的屋子里，屋内充斥着已经实体化的灵神，五彩缤纷的光影变幻，仿佛像是幻境中的房间一样。青谷早在他们回来之前就感知到了白井那微弱的气息，便瞬间就了解了现在这危急的情况，并提前做好了准备，现在就只能把一切都交给青谷处理了。
　　青谷把白井的身体轻轻地平放在床上，背部朝上，露出那深可见骨的伤口，那些灵神缓缓地拥了过来，围住了白井与青谷的身体。南依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低着头默默地走了出去。
　　过了一个小时，青谷从白井的屋内走了出来，一直焦急地等在一旁的南依赶紧凑上去询问白井的状况。刚刚进行完治疗，青谷显得十分疲惫，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他说：“他已经没事了。那种腐蚀性的液体十分棘手，但所幸白井及时做了应急的措施，很好地遏制住了伤势的发展，我只需要把那些残存的灵神祛除，剩下的就都是些皮肉伤了。再过两天，我再给他调理一下，他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南依松了一口气，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来了。她的内心十分自责，因为她知道，当时暴露的其实不是白井，而是因为自己引起了那些灵师的注意，才会导致白井不得不来寻找自己，进而被灵塔偷袭，而且还让白井为了保护自己受了伤。如果不是自己的话……
　　南依低着头，眼帘微垂，脸上脏兮兮的，平时都是瀑布一般垂下的黑色长发，现在看着十分的凌乱。
　　青谷看出了南依的想法，他想让南依不要过于责备自己，于是就微笑着拍拍南依的肩膀，安慰南依说：“南依你其实不用想那么多的，就像我们平常一直在麻烦你一样，这一次只是白井做到了他认为自己应该做到的事，他想要好好地保护你，如果做让你陷入危险的话，他就会悔恨很长时间，仅此而已。而且，这样的受伤对于我们来说就像是家常便饭，和你每天沏茶喝茶都是一样的，不用这么自责的。”
　　南依蹙起了眉头，青谷感觉她好像有点生气，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想赶紧说些什么补救一下，可是南依身子一软，倒了下去，青谷忙伸手托住南依，就当他还以为南依也受了什么伤，想要赶紧检查一下时，南依发出平稳的轻鼾声，平静的小脸靠在青谷的胸膛上，她已经睡着了。想必是高强度的长途奔袭和精神紧张带来的疲劳吧。
　　青谷轻笑了一声，无奈的摇摇头，把南依抱回了她的房间。

　　在一片广阔的大草原上，青草微微伏着，习习的凉风低低的扫过草原，平整的青草便会掀起一阵又一阵绿色的波浪，同时卷起草原上淡淡的清香。
　　一道漆黑的身影伏在草原的高地之后，一席黑袍把这个人的全身包得密不透风，只有一缕暗红近乎漆黑的头发从她的帽子中调皮地跑了出来，在风中飘扬着，这个人的身旁，放着一个巨大的箱子。
　　红影一双暗红色的眼睛正专注地盯着高地之下的队伍，那是一支由灵师组成的队伍，清一色的青袍黑衣，而且队伍全员都身背灵箱，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支纯粹由灵师组成的恐怖队伍。这样的一支队伍是要去执行什么重要的任务吗？
　　红影并无兴趣，这也和她今天的目的没有关系。
　　那支队伍中走在最前面的灵师神色严肃，他谨慎地向前迈步，同时在不停地散出精神力探查周围的情况。走在他身后的一位灵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不用这么紧张的啦，咱们可是蜚国的皇家灵师，只要把气息放出去，其他灵师不说敢不敢来袭击，不绕道走都不太可能，你怕什么？再说了，就算有人真的来袭击，凭借咱们的实力还不得让他死无全尸啊！”
　　他俩身后的灵师们都笑了起来，说的没错，谁敢来袭击蜚国的皇家灵师？这样的行为不仅等同于自寻死路，而且可以被直接认为是在向世界最大的国家宣战。哪个不长脑子的人会这么做？
　　这时天空中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滴打湿了灵师们的长袍。所有灵师都皱着眉头看向天空，不知何时，头顶上的乌云聚集在了一起，雨滴们纷纷从乌云上坠落。为首的灵师也有些警惕地看着这团乌云，但什么也看不出来，这看似只是一场正常的小雨而已。
　　他摇摇头，抬腿想要继续赶路，忽然发现自己的腿竟抬不起来了！脚下的土地因为雨水的浸泡变的泥泞不堪，双足深深地陷在泥里，让人很难拔出腿来。不仅如此，他们的双脚越陷越深，这里的土地渐渐变软，周围竟然化为了一片沼泽！身边的同伴惊呼，颤抖的手指向前方，他向前看去，前方大约一百米的上空竟然还是艳阳高照，也就是说，这场奇怪的雨刚刚好能够困住他们！
　　但这些灵师毕竟训练有素，他们迅速拉开背上灵箱的箱门，几乎就是同时，地下便有坚硬的巨石拔地而起，托起他们的身体，强行把他们拉出了这片泥泞。但是这些巨石之上不知为何竟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艳的花朵。这时他们只感到一股香气扑面而来，睡意也在渐渐上涌。为首的灵师拼命地催动精神力，但是由于如潮水一般漫上来的睡意，使他的精神无法集中。他艰难地扫视周围，想要找到偷袭队伍的人。这时红影站起身来，俯视着这群已然失去了战斗力的灵师们，为首的灵师看到了红影，他苦笑了一下，随即艰难地做了一个致敬的礼仪动作，表示他对强者的敬意，这才终于扛不住上涌的睡意，沉沉睡去。
　　这是他作为皇家灵师的敬意，对于强者的敬意。
　　红影走下草坡，走到倒成一片的灵师中间。她扫了一眼周围，抓着其中一个人的衣领把他拎起来，这时一团清水从她的灵箱之中飘出，缓缓地包裹住了这个人的头部。这团清水好像有着使人清醒的功效，这个男人渐渐苏醒，刚刚想要呼吸，但他一张嘴，清水便涌进他的嘴里，这使他连声音都无法发出。他痛苦地挣扎着，面色扭曲，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就像沉在湖中的人在拼命地向上方伸手，却什么也抓不住。
　　红影撤去了清水，这个人开始猛烈地咳嗽，等他把气管里的水都咳出来后，他才慢慢睁开眼睛，虚弱而惊恐地看着红影。
　　红影问他：“你就是蜚国的王子麒魈？”
　　要是此时有别人在场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论谁也不会想到，堂堂的蜚国王子，竟然会藏在这群嚣张跋扈的灵师队伍当中。按理说，灵师的工作都是比较危险的，而王子又是万金之躯，怎么会特意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呢？
　　但是要用精神力勘查的话，此人是没有带半点的灵神气息的，一个普通人怎么能混在灵师之中呢？在灵师之间，身份都是无法隐藏的，因为每一个灵师都会带有特定的灵神的气息，灵师之间能互相感应得到。既然这个人能混在灵师的中间，就说明这群灵师允许其藏身其中，而又有谁有资格让蜚国的皇家灵师秘密护送呢？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面对红影的质问，他一开始当然矢口否认，态度还很恶劣，但是在红影的威胁下，他还是很快地承认了。
　　他勉强撑直了自己的脖子，色厉内荏地说：“是又怎么样？你既然知道我是王子，又怎么敢如此无礼地对待我？贱民！我劝你还是赶紧放开我，速速离开此地，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
　　他忽然闭嘴了，因为他看到刺眼的雷光从红影的手上升起，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很显然这个刺客并不吃这一套，她的脸上已经开始有不耐烦的神色了，王子这时才终于知道，如果自己不听从她的命令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直接下手杀了自己。
　　他开始害怕了，他从未见过像她这样不顾一切的人，竟会无视一个大国的威严，这样的人就像个疯子，疯子是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
　　他不得不换了一种语调，面色软了下来，战战兢兢地说：“你要干什么？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但不要伤害我！我可是蜚国的王子，伤害了我对你没有好处！”
　　红影冷冷地说：“我没有兴趣伤害你，我只要我想要的情报。如果你能乖乖地配合我的话，我就放了你。”
　　这个王子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他说：“你想知道什么？”
　　红影说：“当年‘猎灵’事件的真相。当时灵塔已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了，按理说也到了该收手的时候，但为什么他们仍然对血灵者穷追不舍？他们应该没人知道藏在青谷身上的秘密，当时他们也只是几个小孩子而已，是什么让他们如此偏执地想要杀死他们？”
　　王子面对这个问题，显得很犹豫，即使是在这样命悬一线的情况下，他仍然不想把真相说出来，不过面对着红影的威胁，他还是屈服了。
　　王子开口：“当年，灵塔培养出了一个不世出的天才灵师，为了试炼他，灵塔……”
　　这时，就在王子和红影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有一名灵师缓缓地抬起头来，他悄悄地伸出手在地上点了一下，一道细小的裂缝从手指按下的地方慢慢地延伸，悄无声息地到达了红影的下方。红影注意到有这一细小裂缝的存在，她疑惑了一下，以为是刚才战斗留下的痕迹。但是紧接着，红影便感到有大量的热量从地下传来，就在这个瞬间，炙热的岩浆喷涌而出！
　　红影扔下王子，疾速地后撤，避开了喷涌而出的岩浆，同时锁定了攻击的来源，她向那个灵师砸出了一枚种子，种子准确地落入那名灵师的嘴里。那名灵师惊恐地想要叫出声，但此时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无数藤蔓，枝干与叶片从他的皮肤表面长出来，枝干渐渐粗壮，藤蔓互相连接，叶片变得宽大，最终，那名灵师竟长成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红影转头看向王子，王子已经被烧成了焦炭，身体变成了硬质的黑块，连他最后的表情都看不出来。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晕厥的灵师们，原本平整的草地现在变成了一片沼泽。红影沉默不语，暗红色的眼睛看起来毫无波澜，她但的内心暗惊：事件背后究竟是藏着什么，才会让对方不惜牺牲掉一位王子，也要掩盖当年的真相。

　　白井缓缓地睁开眼睛，视野逐渐清晰起来。昏暗的房间，只有一团悬浮在空中的火焰在安静地燃烧着，照亮了房间的小部分角落。
　　白井稍稍扭动脖子，看见了坐在他床边的青谷。青谷坐在一把木椅上，身体微微前倾，手拄着额头，看不见他的眼睛，好像是睡着了。
　　白井想要坐起身来，但他刚一动，立马就有一股剧烈的痛感从他的背脊处传来，使他不得不重新躺回去。
　　青谷这时抬起头来，对白井说：“你现在还不能起身。在你被送回来的时候，你的背部肌肉已经被破坏得十分严重了，以至于我不得不强行用灵神催动你的肌肉生长。而采取这样的治疗的副作用就是会大量消耗你自己的体力，并带有剧烈的痛感。所以你现在还不能动，先恢复体力再说。”
　　白井问：“我昏睡了几天？”
　　青谷说：“两天两夜，这已经算是恢复良好了。如果当时你的骨头受到损伤的话，那可就不仅仅只是疼这么简单了。”
　　白井侧头看了看青谷，青谷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那双灰色的眼睛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安静地像是深井中的水一般，无纹无波，仿佛都能让人感受到一股清幽的寒冷一般。
　　青谷一直都是这样，他从不想去主动地干预他人的想法，只是让别人自己选择说还是不说。
　　白井把头收回来，眼睛盯着天花板，沉默了一会，主动开口了：“这一次，我又差一点没克制住自己战斗的欲望。如果不是有南依在的话，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否保持清醒。这一次我虽然成功地将南依完好无损地带了回来，但如果接下来灵塔还要进攻的话，战斗本能再次苏醒的话，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否在那个时候保持自我，保护好南依。”
　　青谷说：“白井，你知道为什么我让你在家保护南依，而让我自己出去寻找红影吗？当然我自己想要快一点找到她是一方面的原因，而另一方面的原因，就是你的战斗本能太过强烈，如果遇见灵塔的话，你无法做到全身而退。”
　　白井没有反驳，因为这就是事实，青谷在遇到灵塔的时候，采取的大多数策略都是逃跑，不与灵塔正面碰撞，最大保存自己的实力，做到全身而退。虽然自己总是教训青谷要小心行事，但其实青谷在这一点上做的没有问题。
　　而自己却会因为那过于狂热的战斗本能而失去理智，最终经常和对手两败俱伤。
　　但即使现在面对这个问题，青谷他们也没有办法解决。白井的战斗本能是个谜，狂热起来的时候只有青谷和红影能制止他，而这连白井本人都无法解释。所以他们唯一能够让白井始终保持清醒的办法，就是让白井尽可能的远离战斗。
　　白井叹了口气，说：“那既然现在只能先这样的话，我会努力遵守咱们的约定的。”
　　“但这次，南依恐怕是暴露了。她会被当成我们的软肋，被灵塔加以利用。唉！都是我的错，我当时也许不应该直接去找南依的，这样说不定她也不会暴露。”
　　青谷站起身，说：“事件的大概情况我回头会问南依的，你现在要做的只是先养好自己的伤。”
　　青谷走出房间，反手关上了门，轻声地笑：“没想到我和红影需要强行压制的白井，南依竟然能够直接唤醒他，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啊！但是放心吧，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再也不会让对我来说重要的人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