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前尘旧忆 ...
-
眼看长剑就要挥过来,这次乔许深却没有躲,而是就这么看着对方。夜寻转身发现这个大胆狂徒是乔许深之后,也及时地收住了剑锋,只是那只手还握着对方。
于是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沉默了大概半分钟。
乔许深就这么盯着面前这个人。因为刚刚的动作而溅起的水珠洒在夜寻的脸上,顺着他的脸颊划过,直到他瘦削的下巴上,欲落不落。他的眼睛因为浴水而蒙上了一层水雾。直到乔许深开口:“寻哥?”夜寻这才想起来自己把易容给卸了。刚才一直在想事情,就没有听到乔许深喊他,再加上可能是因为太过熟悉对方的气息,所以根本就没注意到他靠近,直到他把手搭上来自己才发现有人,便下意识地出手了。
乔许深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毛病,顶多是这次夜寻怎么不往路人发展了,还是说易容技术大幅度提升?但他突然发现,此刻,夜寻脸上的神情好像变得生动了起来,眉头轻蹙,看起来十分紧张,脸上甚至涨得通红。
等等,卧槽?!寻哥真容?
卧槽怎么看起来有些可爱想捏怎么办?不不不肯定会被打的吧?但是难得他看起来这么紧张,等等我在想什么啊我这个hentai!难道我被这个世界给同化了吗?!
完全不知道乔许深心理活动的夜寻此时却整个心都沉了下去。
三年来,他不是没有想过两人相遇的场景。从将军府一路跟着他,原本就是怕他路上有什么危险,顺手帮他清理掉一些尾巴,却又忍不住想和他见面。
他知道相处下去迟早有一天会露馅,原本打算明天一早便离开。但现在……
他不自觉地滚了滚喉结,缓缓道:“对不起,我……我没想骗……”还未说完,脸颊已经惨遭乔许深毒害了。
“嗯?”乔许深捏着他的脸,顿了两秒,然后反应过来,忍不住手上加力,“对啊!丑你妈啊!你踏马还骗我!”
夜寻愣了片刻,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嗯”了一声。
捏够了本的乔变态这才松开手,随即好兄弟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算了,兄弟一场,我不计较。”拍着感觉手中触碰到一股软滑细腻的触感,他随即低下头,顺着夜寻肩膀一路往下看去。掠过他脖子上挂着的一块羊脂白玉,看着一缕缕的水珠从他的胸肌往下滑到小腹,再往下是……
随后他就被夜寻一掌拍飞转了好几个圈。等他终于清醒过来,回头只见夜寻已经穿好衣服了,只是脸上还红着。
嗯?怎么还有些失望?嗯嗯嗯???
突然,从窗外射进来一支飞镖,擦过乔许深的耳朵直直地钉入面前的房柱上。乔许深捂着耳朵走过去,这飞镖上还绑着张纸条,但……钉这么高怎么拿啊?
夜寻却像根本不想管那纸条的样子,对乔许深道:“你先回房睡吧,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去。”
乔许深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是你的仇人来找你吗?兄弟有难我怎么能睡觉?”
元水镇是流云阁的势力范围,夜寻知道两人一到这就已经被发现了,所以并不担心。他道:“我和你一样。”
乔许深:“嗯?”
夜寻:“我也关上门睡觉,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出去。”
乔许深:“……”
乔许深离开后,夜寻房间的窗户突然被打开。窗口出现一个人影。
人影道:“阿南,阁主问您什么时候回来。”
夜寻道:“明天。”
接着人影就“咻”地消失了。夜寻走过去正准备关窗,那人影又突然出现:“对了,阁主说顺便的话请务必把夫人也一起……”
夜寻:“滚。”说完猛地将窗户关上。
房间里终于又恢复平静,他按了按额头。
三年前。
年关将近,寒风萧瑟。一辆马车疾行在城郊官道上,远处隐约可以望见城门。马车内,似乎坐着一位“女子”,长发如瀑,白色的纱裙上盖着一条厚重的大氅。大概是马车颠簸,“她”大氅的丝带有些松了,露出了洁白的脖子以及,喉结。这女装扮相的少年,正是乔许深。而正在赶车的那位男子,穿着一身白袍,头上戴着一个斗笠,那正是夜寻。当然,他那时还不叫这个名字。那个时候,他还是万宝山庄的少庄主,端木贺。
大概是有些闷了,乔许深轻轻地撩开布帘,喊道:“阿贺,是不是快到了啊?”
夜寻低声回了一个“嗯”,望了眼四周,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依旧赶路的样子。
突然,四周的林间树叶飒飒,无数支利箭从四处射来。夜寻立刻单手抽出自己随身的长剑,将利箭一一斩断,另一只手一甩马鞭,加快了赶车速度。随即,一支箭直直射向疾驰的骏马,那马哀叫一声倒了下来,四周突然冒出几十个黑衣人,看起来并非中原人的样子,他们每人身上或脖子或腰间或手中都有一个羽毛状的小巧墨玉玉佩。
乔许深握着自己的佩剑,站到了夜寻身后。那些人将两人围在中间,接着便挥刀冲了上来。
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雪,沾上飞溅的血珠,落到地上像是盛开的曼珠沙华。
遥远的城墙上,站着一个人,静静地注视着这边。
他穿着一身黑衣,袖口与衣摆用银丝绣着丁香花纹。衣领处用黑线绑了两个如意结,垂下两个深紫色的流苏。腰间一根深紫色的腰带散散地束着,挂着一块羽毛状的黑玉。手中一块颗鲜红的玉石散发着红色的光。
接着,他接过一旁的护卫递过来的弓箭,拉起弓猛地朝两人的方向射过去。
那支箭看起来是直直逼向乔许深,但其实黑衣人的目标一直很明确,是夜寻。
马车边的两人经过几轮厮杀,早就已经受了重伤,这时的暗箭几乎无法躲过,而两人又都以为对方是幕后黑手想要杀死的目标,所以一时都乱了阵脚。等到回过神来,夜寻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乔许深就在他三步之远的地方,终究还是迟了。
夜寻失去意识前,只见到他愣在原地,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令人头痛的场景一样皱着眉,抱紧了头。
远处传来军队靠近的声音。那群黑衣人像是任务完成了一样迅速销声匿迹,连同伴的尸体也齐齐收走。城墙上的人影也早就消失不见了。
夜寻在疼痛中闭上了眼,他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那里了。
他并不知道,在他闭上眼睛之后,乔许深像疯了一样想要扑过去,想把他紧紧抱在怀中。但却被国相派来的人死死拦住。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他没有死……他还活着……我要救他!快救他啊!他还没有死!!!没有死!我要救他!!他没有死……”
乔许深就这样被强行带走了,所以他并不知道,夜寻确实还没死。不,准确的说,如果当时不是因为流云阁的阁主棉若离正好在附近的镇子,又与万宝山庄交好多年,所以听闻消息及时赶到,喂了夜寻一颗虚凛派掌门亲自炼制的回魂丹,否则他怕是真的无法活到现在。
那时夜寻虽服用了回魂丹,却依旧昏迷了四日。等到他醒来才知道,乔许深疯了,被关在国相府严加看管。国相知道自己千辛万苦接回来的竟然是自己的儿子时表情十分难看,甚至还动过一些可怕的念头,但最终还是把乔许深关了起来,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去看过他一眼。
夜寻曾想过去看他,但当时山庄也出了事,他实在无法现身。棉若离安插了人手每日查看国相府的情况。知道乔许深已没有性命之忧他才放下心来,便留在流云阁报答这份恩情,直到将军府大婚。
窗外天还有些蒙蒙亮,微风轻轻吹拂,满街都能闻到花香。
夜寻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大概是又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那块白玉。那玉一看就是成色上好的珍品,形状也是很普通的玉牌,只是那上面的刻字却实在惨不忍睹,歪歪扭扭地,只能大概地看出一个“贺”字。这玉被盘得很是亮丽润泽,但却令人仿佛还能看到刻字之人不小心划开手指滴落的血滴。
“阿深……”他喃喃道。半晌,收起玉牌,他将茶水一饮而尽,准备出门。
不记得也罢,过去的一切,就当我们从未遇到过吧。
风仇门定能护你一世周全,你不记得我,自然能过得快活。
不过……
他的手在开门前顿了顿。
不过,就算你记得我,结果也还是一样的吧。
到头来,其实只是我一个人的烦忧罢了。
他推开门,准备趁现在就离开,谁知一开门,就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个人。
乔许深看夜寻推门而出的神情有些奇怪,料想他昨天晚上肯定出门了,连忙拦住他道:“寻哥,昨天晚上出去和仇人干架了是不是?你还骗我说好好睡觉不出门?现在你丫的是不是心中有愧准备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