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妖石》越逆韬

29、药王谷

　　夜色已深，迭华楼最僻静的一处别院内，守卫森严，鸦雀无声。护卫们正频繁地巡逻着。从外面只能看见整个院落漆黑一片，只有三楼一个房间内好似有微弱的亮光。
　　屋外的走廊上也严格看守着，几乎每隔五步就有一个护卫把守。
　　与屋外的寂静低压不同，屋内弥漫着一股炽热暧昧的氛围。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屋子，好在迭华楼的隔音效果堪称中原之最，这才免去了许多麻烦。
　　突然，不知何处的小石子被人击出敲打在窗栏上。这是手下有要事禀报的信号。
　　少女停下了喊声，拍了拍身上之人的背脊，意示他停下。男子那肯就此罢手，将那酥香的小手放到嘴边亲吻起来。少女眼眸暗了暗，眼中的妩媚一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凌冽的杀气。
　　她一把掐住对方的脖颈，眯起了双眼：“不听话，嗯？”
　　男子这才恍惚回神，明白了自己身处何地，吓得整个人一咕噜滚下了床榻，连忙跪下求饶：“少主饶命，少主饶命！”
　　少女眉头皱了皱，像是极不情愿听到这样的称呼，松了松手，随即一个巴掌将他扇出了房门：“滚！”说着穿好外衫，对着外面的护卫道：“别再让我看见他。”
　　“是。”手下们领命立刻将男子带走了。男子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地狱。
　　房门一瞬便被关上，少女擦了擦手，穿戴好衣服，随后像是没事人一样以手为梳为自己顺着如瀑的长发，朝着那窗子的方向媚声道：“进来吧。”
　　窗户随即被人打开又关上。一个黑影迅速地滚了进来，看起来是个暗卫，低着头，朝少女拱手道：“主子。”
　　少女：“事情办得如何了？”
　　暗卫道：“他此时已到了药王谷。属下已留了些人看着，怕主子忧虑便立刻回来禀告。”
　　少女低下头，伸手轻抚着自己脖子上的银质如意锁，沉思片刻道：“处理干净。”
　　“是。”
　　暗卫走后，少女将自己收拾齐整，缓缓走出了屋子。
　　在门口等待许久的侍女立刻提着灯跟上去。
　　“她如何了？”踩着木质的楼梯下楼，少女问道。
　　侍女低着头，卑顺道：“属下已用刑罚了楼……平师姐，此刻她应当晕了过去还未醒来。相信经过此事，她定然会长些记性。”
　　少女微微点了点头：“我虽需要忠心不二的狗，却不想有会反咬一口的恶犬。突然换了楼主必定会多生无谓的事端。暂且饶她一命，让她想想清楚。”
　　说着又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看似百无聊赖地抚着指甲，漫不经心道：“我难得来一趟，今晚却太过失望。”那修长锋利的指甲在那侍女脸上轻轻划过，“下次，不要犯这种错误。”说完走到一楼后趁着夜色闪身进了一间屋子里。
　　侍女胆战心惊地在屋外站立许久，直到确定屋内人早已离开，才长舒了一口气。
　　当年老主子突然离去，迭华楼一下子群龙无首，眼看就要成为一盘散沙，却没想到少主会站出来，将迭华楼重新整顿成如今的模样。
　　少主幼时便被楼主送走学武，老楼主死的时候她才十一岁，却一回来就以雷霆手段将迭华楼上下整顿得服服帖帖。因为她还年幼，她最忌讳“少主”一词，所以满楼上下都称她为“主子”。但凡有不明事理的，下场便会同今夜那位男子一样。
　　平曼曼是老楼主钦点的下任楼主，所以大家都还以为迭华楼的主子就是那明面上的老板平曼曼。但所有知道内幕的弟子都清楚，这位少主究竟是多么地狠毒。平曼曼只是她选中的一个傀儡罢了，好用便用着，不好用便杀了。
　　思及此，那位侍女拂了拂衣角沾染的灰尘，缓步朝平曼曼的住处走去。

　　山谷中传来阵阵鸟鸣。快要五月的天，气候变得十分暖和适宜。
　　这原本只是一处寻常的无名山，大概是环境气候使然，山中长有许多名贵珍稀的药草。多年前，药王胡云落脚于此，这无名的山谷便被称为药王谷了。
　　胡云的住处就建在山谷之中，名为药王居。
　　药王居并不奢华，却很赏心悦目。殿前一条长长的廊道，两侧各挖了一个半亩的池塘。廊道直直通到谷口，谷口处修葺了一座小竹亭。竹亭上挂了一条麻绳，绕着廊道连在正殿门口的栏杆上。麻绳底端挂了一串铃铛，只需拉动竹亭上的麻绳，殿门口的铃铛便会响起，提醒有人来访。
　　此时，晌午刚过，铃铛刚响了起来，就有一位白衫男子走到殿外，跳起轻功来到谷口查看造访者。
　　不多时，白衫男子又原路返回，落地时手中明显拿着一封拜帖。
　　这位便是胡云的徒弟，杨尧初。
　　他轻轻拂了拂落灰，看似不经意地朝一旁院落中分类药材的少年看了一眼，在对方发现之前收回了视线，接着又走回殿中。
　　杨尧初朝殿中端坐书写药方的长者作揖道：“师父。”说着呈上拜帖，“莫盟主的信。”
　　胡云搁下笔，接过了信道：“应该是例行诊疗，你且准备准备就行。不过今年的信来得倒是有些早，我还以为他要门派之争结束之后再送来……”他边说着边看了起来，慢慢皱起了眉头，“怪了，他已经在路上了？”
　　杨尧初：“若不是武林盟的长老们盯着，莫盟主向来对自己的身体不甚重视，每年来谷中都是要一拖再拖，此番如此提早前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要不要徒儿去打探一下？”
　　胡云收起了信：“不用。这信确实是他亲笔。不日前听闻他亲自带人扣押了鬼山教教主穆珏，想来或许是因此触及旧疾，你先去把东西都准备妥善吧。”
　　“是。”
　　“等会等会！”胡云又把已经退到门口的杨尧初喊住，“那个小兄弟怎么样了？”
　　杨尧初：“师父是说云光少侠吗？他看起来气色已经恢复了七八成，昨日徒儿为他把脉施针，想来他体内的毒已经……”
　　“谁问你这个？”胡云瞪了瞪眼，“那傻小子现在在干嘛呢？让他办的事办完了吗？”
　　杨尧初沉默了两秒，小心翼翼地开口：“方才他……确然还在分辨药材……”
　　“哼。”胡云撇了撇嘴，“难得这小子还算有些天赋，又懂药方，却连辨认基本的药材都不会。罢了罢了，你吩咐下去准备吧。还有谷外的那些碍眼的，去清理一下。”
　　“是。”
　　杨尧初刚走出来，就看到不远处的云光正皱着眉摆弄着一堆的药草。
　　“云光老弟，药材分好类了吗？”
　　云光听到声音，立刻气愤地将手中的药材一扔：“你们他妈的干什么这般折磨老子？！姓杨的，敢不敢现在就来和老子打一场！”
　　杨尧初干咳一声，走上去揽住他的肩说道：“老弟你刚来那天我们已经交手过了，诚然你并打不过我。”
　　云光一甩手：“你他妈放……”
　　“你想说放屁，你看看你怎么如此粗俗？师父也是想磨炼磨炼你才让你在这分药材。要知道这些药材多么珍贵，这里的下人都没有机会碰过。”
　　“去他妈的屁话！老子拿刀的，管你……”话还没说完，就被杨尧初塞了一嘴的草药。
　　“呸呸呸，这什么玩意儿？！”
　　“甘草。清热去火。”
　　云光炸毛道：“甘草根才能清热解毒！而且也不能这样直接吃！你给我塞一嘴叶子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哈……”杨尧初笑够了，才在对方愈加阴沉的脸色下开口，“不知云光弟究竟师承何处？”
　　云光：“我在为迭华楼做事。”
　　“哦？”
　　“你难道会不知道谷外有人？只等我养好伤出谷，那些人便会找机会对我下手。”
　　“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杨尧初歪了歪头，“在与你交手前，我听过你的传闻。两年前，你突然现身江湖，只用短短两个月，便获得了一个神偷的名号。在这之前，几乎从未有人听说过你。而后，你又突然销声匿迹。因为你出名实在太过突然，之后又去了迭华楼，别人只当这是迭华楼所为。我原本猜测，你只是想要引起迭华楼的注意，所以故意那样掀起风浪。那日与你交手，我更确信自己的猜测。
　　“你的招数，乍一看确实与迭华楼的武功路数相同。不过，细细看来，却更像是故意伪装。你在用迭华楼的招数，掩盖你原本所学的武功。”
　　云光：“我原本跟随我师父在无名山上习武，两年前他西去，所以我才独自下山闯荡。独身一人定然凶险万分，所以才想投靠一方势力，有何不可？”
　　杨尧初点点头：“你说的挺有道理。那虚凛派掌门徐林和你是什么关系？”
　　云光眼色微闪，皱眉道：“那种十几年前就已经被灭门的门派掌门能和我有什么关系？”
　　“哦昨天晚上你洗澡的时候我看到你后腰纹着一个……”
　　“你他妈有病啊！”云光闻言满脸震惊，下意识地后退三步，“你你你你偷窥个毛啊！”
　　杨尧初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你来路不明所以我监视一下有什么……”
　　云光又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一步，脸上就差写着“江湖险恶”四个大字。
　　杨尧初：“……大不了你把腰后为什么会有虚凛派内门弟子的印记这件事解释清楚之后，我也脱了衣服给你看啊！”
　　云光：“你说的什么玩意……”
　　“徐林就是你师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