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前尘旧忆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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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许深把围在周围的人都看了一圈，总算在屋子的角落里看见一堆破破烂烂的衣物，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他跳崖时候穿的裙子。看起来这里应该还是兰国。
他立刻反应过来，乔融雪不可能就此罢休，自己得赶紧回去才行。他从床榻上爬了起来，一个重心不稳就滚到了地上。
尉迟封立刻上前把他抱起来又按回床上：“你伤还没好，跑什么！”
乔许深挣扎道：“放开我！我还要回去救人！”
众人哪里能由得他自己折腾，分工合作将他牢牢按住。最后尉迟封实在看不下去，又点了他的穴，他才终于安分下来。但嘴里还是在嚷嚷：“快让我回去吧！你们的救命之恩我一定会报答的！但是现在我妹妹有危险！”
尉迟封道：“小娃，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景山的江水中？你妹妹又如何了？”
乔许深一愣。景山他听说过，那不是在王都西南方位的一个叫做芜镇上的山吗？他曾经去那里玩过，路程最快也要两三天时间。难道自己当时掉到了江里，那日又暴雨，所以顺着江流到达了景山？
看着面前这些人都一脸紧张的神色，他只好坦白道：“我是从王都的舟山上跳下来的。我姐姐要杀我的双胞胎妹妹，我要回去救她。”
药娘道：“所以你想假装成你的妹妹？难怪你穿着裙子。害得掌门急急忙忙找人把我从山下找来。”
尉迟封闻言尴尬地咳了两声：“这里是桑镇，风仇山。此处离王都可是要许多路程，你现在又受着重伤，路途遥远，如何能到？”
乔许深沉默。
他自然知道路远。
他知道就算自己赶回去也来不及了。
可他总不能就这样心安理得地养病。
他必须要回去。
“你要去王都？”大概是听到了声音，师祖和老庄主过来了。说话的正是老庄主。
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道：“王都现在可乱得很。”
在武林盟成立之前，整个江湖，是万宝山庄为上尊的。万宝山庄有着百年的基业，原先便是由开国皇帝亲自指派，负责监听整个江湖，多年来一直为皇帝效命。而山庄历代的庄主都是由整个门下最有威望的人继承，故而这么多年万宝山庄一直屹立江湖高位而不倒。
尉迟封：“王都是发生什么事了？”眼见老庄主神色不对，端木封立刻让弟子们出去，想来这事极为隐秘。
老庄主说道：“两日前，那边传信过来，说是国相府发生了一场大火，国相的二夫人和他的大儿子葬身在火海中。听说原本还有一位双胞胎妹妹，因为与大夫人的女儿出门了才幸免于难。”
尉迟封：“我怎么听闻那位二夫人生的是两个女儿？”
老庄主看着乔许深道：“因为这个男娃出生的时候天降异象，帝心生疑，所以国相才把此事瞒了下来。”
尉迟封：“所以平时这位少年就扮作女子模样？因为两人长相一样，穿着一致，所以姐姐才会以为自己带出去的是妹妹，而……”而死在火中的国相自然以为是自己的儿子，但其实真正死在大火中的才是那位妹妹！
尉迟封看着乔许深现在的模样，怎么都无法将话再说出口了。
他看起来两眼放空，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尉迟封才想起来该给他解穴。但解了穴之后，乔许深还是没有动静。
良久，他突然开口道：“骗子。”说着挣扎着坐起来，“她们怎么可能会死！那天还下了大雨！怎么会有大火！”
她们不会死的。
她们还在等着我回去。
她们怎么能这么抛下我……
眼看他又要抓狂，端木贺眼疾手快地一个手刀将他劈晕了。
尉迟封摇了摇头：“没想到还会发生这种事。此番救了他的命，却不知能否救得了他的心。此次还是多亏了老庄主的药……”说到这他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那药本来是给师祖的。
老庄主笑道：“无妨。此药本就是赠与贵派。想来掌门已寻得浮山空，你们师祖的身子能够好转就好。”
尉迟封：“那就多谢老庄主了。”
这一日天气晴朗。
风仇门上下似乎出了什么事，端木贺到的时候，所有的弟子看起来都十分忙乱的样子。
“后山找过了吗？”尉迟恭拿着一只碗正在询问路过的弟子，转头看见拿着盒子特地过来的端木贺愣了一愣，“贺公子怎么过来啦？”
照理说，虽然万宝山庄同风仇门离得很近，两个势力之间也一直有来往，但最频繁也就每个月走动一次。三日前端木贺才来过，怎么今日又来了？
他看了眼对方手中的食盒，说道：“难道是来看望那位小兄弟的？”
端木贺应了一声：“怎么了？”
尉迟恭：“哎，这小兄弟太不让人省心。先前他就逃了两次，没办法把他绑上了，结果昨天晚上又不见了，现在还没找到。门派里里外外都被我们翻遍了。掌门师父看起来杀人的心都有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到哪里去了……”
乔许深不知自己浑浑噩噩了多少日子。
他大概知道这里是江湖势力风仇门的地盘。每天都有一位自称是师门大师兄的人来给他送药和吃的。
他其实很烦躁，但毕竟是别人救了他，他甚至都不能摔个碗来发泄一下。他的腿伤还没好，昨天晚上好不容易咬断了绳子，他一滚下地就跳窗逃走了。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跑了。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别人花了这么一番心血，整个门派都在极力挽救他，他不应该这样一走了之。
可是他没有办法就待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他就这么赤着脚在树林里一通乱走，从天黑走到清晨，再走到中午。脚上已经被石子树枝划破了皮，血滴滴答答了一路。
他在一条小溪前停了下来。
他想自己是不是需要喝一口水？
这么想着，他便抬脚踏入了那冰凉的溪水中。他望着溪水中的倒影，那倒影蓬头垢面，额头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颗小红痣。
他看着那影子，突然大笑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笑够了，就整个人直直地倒在了水里。
那一次，他在比这还要寒冷数倍的江水中漂了一整晚，但为什么，却觉得在这甚至还有些暖意的溪水中，自己的心更加的凉呢。
这时，突然有人将他一拉，他整个人都被捞出了水里。
他浑身湿湿嗒嗒，溪水透过身上未好的伤口渗了进去，又疼又痒。他就这么看着面前的少年。和自己相同的年纪，看上去却气势逼人。
正是自己几日前醒过来第一眼见到的那位男孩子。
乔许深以为这也是哪一位风仇门弟子，道：“你放手。我只是想回去看一眼。”
端木贺紧紧扣着他的手腕，神色也未变一分。
乔许深甩手：“不论她们是死是活，我都要回去！我必须要亲眼看到！”
端木贺道：“即使你父亲要杀你？”
乔许深一愣，听他又接着说：“那边的消息来说，坠崖的妹妹也已经死了。最近王都出现了一批江湖人士，似乎与此事有牵扯。但是国相已经以为这一切都是皇帝下的手，而一切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因为你是男儿身。在他看来，是你害死了你的母亲和你的妹妹。”
乔许深没有再说话。端木贺将他带到一旁的岩石上坐下。见他浑身湿透，又拿出随身的手帕给他擦拭。
端木贺突然道：“我是个孤儿。刚出生就被丢在了山庄门口。”
乔许深眼眸动了动。
端木贺：“风仇门的弟子大多也都无父无母。你这么伤心，其实我们无法感同身受，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你。”
乔许深动了动唇，却还是没有说什么。
端木贺：“我只是不知该做些什么才能让你振作。他们也在担心你……”
乔许深转过头，发现他看上去有些不安，脸上似乎还有些红晕。
难道这孩子，是在安慰我？因为从来没有说过安慰的话，所以有些不好意思？
乔许深不禁有些羞愧。心想我都多少岁的人了，还让真正的小孩子安慰，我也太糟糕了吧。
他确实因为亲人的事情而感到悲伤，但他更加愤恨无法保护她们的自己。
其实他只是在生自己的气。如果那日他没有跟乔融雪出门，她们是不是可以躲过这一劫？
但不论如何，已经没有如果了。
“我还是要回去的。”他说，“以后，我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
端木贺走到他面前蹲下：“那回去吧。”
乔许深：“你干嘛？”
端木贺：“背你。你腿还没好。”
乔许深：“但我衣服都湿了，会把你……”
他还没说完就被端木贺一把拉过，稳稳当当地背在了身上。
风仇门的弟子们还在到处寻找乔许深。尉迟谷眼尖瞧见了远远走来的两人，连忙喊尉迟封：“师父！他们回来了！”
看着被背着回来的乔许深，尉迟封气不打一处来：“你小子挺能跑啊？还会咬绳子是不是？明天我给你换两条铁链子！”
尉迟恭怕这位小兄弟又要逃跑，连忙道：“师父找了你一天一夜才会说这样的气话，你别再跑了。”
尉迟寿：“小师弟你跑哪去了，我们都担心死了。”
乔许深从端木贺背上跳下来，一下子这么多人围上来一时有些头大，脑子没怎么转过弯来，就顺着尉迟寿的话说道：“对不起，让师兄们担心了。”
尉迟封：“什么师兄师弟！我说了要收他了吗？！”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于是纷纷说道：“师父，我们都几年没有新的弟子了！难得来一个小师弟，您怎么能不收呢！”
尉迟封看着面前这一个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兔崽子们立刻吹胡子瞪眼，朝着乔许深道：“你给我把弟子规抄十遍，抄不完不许吃饭！也不许让你师兄们代抄！”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前尘旧忆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