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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鬼节 ...

  •   “小姑娘,你说你要去哪里?”

      “黄泉路444号。”

      一个带眼镜,文质彬彬的男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上来吧!”

      柳三千有点诧异,她问了十几辆车都没有一个人知道那条路的,“你知道怎么走?”

      “哦,对呀!黄泉路嘛,我知道,就在我家旁边。”男人的眼镜反着路灯的光,眼神辨认不明。

      柳三千把行李放到后备箱里,上了车。

      “小姑娘,你是外地的吧!”

      车里有一股浓重的烟味,熏得柳三千直皱眉头。她摆了摆手,“我……也算是个南岭人吧。”

      “你南岭哪儿的呀?”

      “小时候就搬走了,记不太清了。”

      男人语调探究,从后视镜里打探的目光太过明目张胆,让柳三千浑身不自在。她摇下了车窗,感受微风的吹拂。

      风的抚摸慰藉了一天的舟车劳顿和疲乏脚酸,她半眯上眼睛,肚子饥肠辘辘,咕咕直叫。

      “小姑娘肚子饿啦!等会儿就有的吃咯!”

      男人话里有话,语意不明。处在放空中的女孩儿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她兀自闭目养神。

      车子穿过了几次隧道,驶向了偏僻的小路。路上几乎只有这一辆车,明晃的车灯射向前方的黑暗。

      两旁的树林里漆黑一片,暗得深幽,好像藏着什么诡谲的未知怪物。只露出冷冷的空洞的大眼。

      男人从后视镜中看向趴伏于窗的女孩儿,按捺不住地舔了舔唇。

      他一手掌握方向盘,另一只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手机,点开了聊天软件。不过一会儿,他就编辑好了一条微信,发在了一个没有名字的微信群中。

      “极品。老地方。”

      微信群里没有回复,但他知道他的“伙伴们”一定都已经看见了。

      柳三千迷迷糊糊,在和煦的暖风的吹拂下,睡意袭来。就在她要被睡魔给控制住,堕入沉眠的深渊的时候,车子猛得一个急刹车,柳三千就狠狠地撞在了前座上。

      “嘶——”柳三千吸了几口冷气,摸了摸被撞疼的鼻子。

      “你他妈找死啊?”眼镜男探出头去,骂道。

      柳三千伸长脖子,好奇地张望。他们车子的正前方停着一个穿着黑色短裙和白衬衫的长发女子。差一点点,车子就要撞上她了,马路轧出道道痕迹。

      女子身形袅娜,前凸后翘。五官的其余部分被一个宽大的口罩遮住了,只露出一双含水的杏眼。

      “对不起啊,大哥。”声音甜美,语尾上翘,很是勾人。

      眼镜男上下打量了一下女人,猥琐地一笑,“小姐,晚上一个人来这种偏僻的地方做什么?很危险的呀。”

      女人甩了甩头发,弯下身子,乳|沟横在男子眼前,“跟男朋友出来玩,开车路过这里。半路吵了一架,那个死鬼就把我放在路边了,哎呀,真是气死我了!”

      女人红指甲生气地点窗,语调娇媚。说到气处还跺了跺脚,胸前的两颗肉球也随之晃荡。

      眼镜男看着女子白嫩的胸口,只觉血气上涌。他色眯眯地盯了一会儿,不怀好意地发出邀请,“要不要坐我的车,那小姑娘的目的地就在前面不远。送完她就送你。”

      “那真是太好啦,小哥哥!”女子声音欢快,欣然接受。

      她打开后座车窗,伏低身子,坐下。

      “小妹妹,你好呀!”女人和柳三千打了个招呼。

      柳三千点头回道:“你好。”

      女人把身子挤了过来,自来熟地挨着柳三千,“小妹妹,你要去哪里啊?”

      “黄泉路。”

      女子闻言笑个不停,“黄泉路?”

      眼镜男心里叹了一句,不好!他慌张地解释,“前面有一口叫‘碧落’的古井,碧落黄泉、碧落黄泉,这里的老人啊,都直接把前面那条黔水路叫做黄泉路的。”

      女人古怪的发笑,“是吗?”

      柳三千觉得眼镜男有点异样,心里警觉了起来。

      她环顾了一下周围,车子在她意识昏迷的时候已经驶向了荒郊野外。

      道路两旁一边是参天的大树,树隙之间,黑暗盘旋;另一边则是一大片坟地,一个个碑位书写着姓名与生平,不计时间地立在那里,低矮的灌木丛里开着一朵朵黄色的小花。

      柳三千不安地掏出了手机看了看,没有信号,她把手慢慢地伸向开着的包里,想找点什么东西防身。

      身旁女子倒是全然不在意,心大地靠在坐垫上望着窗外。

      “今晚的月亮好大好圆啊!”她兴奋地扯了扯柳三千的衣角,示意她看过去。

      眼镜男也瞥了一眼,“可不是嘛!今天可是十五啊!十五的月亮圆又圆。”

      柳三千跟着看了一眼,挂在天上的月亮没有一丝棱角,圆得完美。

      阴冷的明月好像泛着一层血红的月晕,衬得天空一片血色。

      血月当空。

      有点不祥。

      从早上一直萦萦缠绕的异样感又重回心头,好像在哪里看见过这枚月亮!

      柳三千摇摇头,说什么呢?月亮不一直都只有这一个吗?

      不对,自己好像曾经在哪里看见过,天空中挂着两枚残月的景象。

      作为幕布的穹顶,美得让人难以忘记。

      “这么说来,今天是七月半诶!”女子惊呼了一声,“诶呀,今天可是中元节啊!”

      “中元节?”眼镜男脸色有点不好。

      “就是鬼节啊!中元佳节,鬼门大开。喂喂,你们说,那个月亮会不会是从另一个世界升起的啊,不然怎么反常的阴冷。我感觉我说话都冒出冷气了。”

      眼镜男脸上蒙了一层冷汗,吐出几个字,“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女子轻笑,“喂,一个大男人胆子怎么这么小!都这么大了,还怕鬼吗?不会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吧?”

      柳三千望向后视镜,透过镜子看到了男人布满细密汗珠的额头和游移不定的眼神。

      这下感觉更不好了!眼镜男好像不像是什么好人!

      “没、没有的事,开车开久了,平常最忌讳这些神神鬼鬼,这位小姐,体谅一下,可别再说啦!”

      眼镜男拂去汗珠,和女子的眼睛在后视镜中相遇,心下一个咯噔。

      刚才还含水的杏眼,现在死死地瞪着他,幽幽冷光,透露出一股死意。

      女子眼睛半闭,有些迷离,声调还是一样的蛊媚,“不嘛,人家最喜欢这种鬼怪传说了。就要说,就要说!”

      她环过柳三千的手臂,“听说鬼节这天啊,鬼门大开,除了那些十赦恶鬼,其余众鬼都会被冥王准予回到人间一天。和还在世的家人话尽家长里短,和阴阳两隔的恋人诉尽离别衷肠。”

      柳三千觉得女子的身体格外冰冷,轻微接触,冻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女子看着那血月,若有所思,“你们说,会不会有怨恨难平的冤鬼,在这一天偷偷回到人间,向害死他的人报仇呢?”

      “住嘴,住嘴,住嘴,住嘴,住嘴!”

      眼镜男狠狠地锤了一下方向盘,汽车鸣笛声尖锐地刺破耳膜,划破长夜。

      他冷汗涔涔,汗浸透了身上这件单薄的短袖,湿意在衣服上舞出一片水渍。身子发颤,如坠冰窖。

      “喂,你……”

      柳三千觉得情况不对,想要叫男人把车停在路边。

      女子咯咯咯大笑,笑声怪异万分。不像是人所能发出的尖锐音调和高频震颤。

      “小哥哥,你看那是什么?”

      女子指了指道路右侧,柳三千回过头去,看见了一个个长发飘飘,眼神空洞的女人站成了一排。

      她们衣衫不整,露在外面的肌肤没有血色,却布满淤青。嘴唇破皮,身上到处都是刀割的痕迹。

      长发里携带着泥泞的印记,指甲里也沾染着泥土。有一个女孩儿的手指甲全部断裂,血污掺杂其间。

      柳三千看到那十指断甲,只觉得手中一痛。

      女孩儿们面无表情,眼神古井不波,没有别的动作,只是凝视着那个眼镜男。

      眼镜男吞了吞口水,呼吸急促。双手双脚发软,方向盘不稳,车子歪歪扭扭地向前开去。

      柳三千见状,高声大喊:“停车,快停车。”

      眼镜男哆哆嗦嗦,牙齿打颤,口齿不清,“鬼、鬼、鬼,有鬼啊!”

      女子这次放低了声音,以近乎气音的方式说道:“小哥哥,看见没,全都是来索命的冤魂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眼镜男大叫,急踩刹车。

      车子停在了一大片空地,杂草丛生。

      有几个穿得邋遢的男子,蹲在地上抽烟。他们看到驶来的的士车,将烟头一把扔在了地上,踩了几脚。

      他们吐出氤氲的烟雾,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吊儿郎当地看向车里。

      一个染着黄毛,脖子上挂着一串大金链子的男人,走了过来,敲敲车窗。

      眼镜男摇下车窗,神魂不定,“有、有鬼。”

      黄毛看了看坐在后座的柳三千和女子,点了点头。他拍了拍眼镜男的脸,啐了口唾沫,“没出息。”

      黄毛朝身后那几个人勾了勾手指,他们就涌了过来。有两个人手里还拿着摄像设备,还有一个人手里拎着一个大箱子。

      “抓出来。”

      一个剃着平头,身上纹满纹身的肌肉男打开后座车门,将女子拉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子在肌肉男的拉扯下,走路摇摇晃晃,她一点都不挣扎,只是怪异大笑。

      另一个男人打开了柳三千这边的车门,扯住柳三千的头发,就把她拽了出去。

      柳三千抓挠踢打,百般抵抗,她蓄起力量,用力地朝男人的裆部踢去。

      男人吃痛,一拳挥来。

      柳三千被打倒在地,左眼留下生理性泪水,眼前一阵黑,看不清东西。她用力地支撑住身体,想要站起来,奈何头昏眼花,身体不听控制。

      “大哥,这个好像是个傻的。”纹身男将大笑的女人一把推倒在地,皱眉说道。

      “傻的就傻的,哪儿那么多废话,把她们两个绑起来拉到厂房去,机子先给我去架好。”

      “是。”

      眼镜男推开车门,身子晃悠不定。他双腿发软,没走几步就跌坐在地上。

      黄毛面露鄙夷,看着哆哆嗦嗦的男人,冷笑一声,“都这么多次了,怎么还怂成这样!”

      “老大,今天、不、不对劲。有、有鬼。”

      笑声稀疏传来,他们听到眼镜男的害怕之词,皆是嗤笑一声,就回身干起了自己的事。

      纹身男抓起柳三千的身子,拿着绳子,想要把她捆绑起来。

      柳三千趁着男人没有防备,从袖子里掏出水果刀奋力一刺。刺中纹身男的腹部之后,男人抓住她的力道陡然松开。

      柳三千在地上滚了一圈,咬着牙站了起来。她拿起小刀,胡乱挥舞,靠近一旁还在发笑的女人。

      “快跑!”

      柳三千握住女人冰冷的手奔跑了起来。脑海中闪过几个画面,她好像曾经握住过另一个女孩的手,躲避一拨人的追击。

      够了,这古怪的记忆到底从何而来?

      来不及细想,追逐之战已经展开。

      柳三千漫无目的地奔跑,身后女子还在放声大笑。

      别笑!别笑!别笑!

      求求你别笑了!

      这地方没有任何遮挡物,只有丛生的一大片杂草。

      没有办法,绝对会被抓回去的!

      她逃不了了!

      柳三千自顾奔跑,没有看见头上的一只彩蝶发夹,随着女孩的跑动,扑腾了几下翅膀。

      它翅膀翩跹,突然挣脱了铁夹的束缚,飞到了空中。

      所飞之处,荧光闪闪,鳞粉扬扬,星火点点。

      它向着冲来的男人们飞去,飞过一个个男人的头顶,洒下片片光辉,男人们的腿骨就突然脱节。

      身子向前倒去,哀嚎一片。

      “我的腿,我的腿!”黄毛抱住双腿哭嚎不止,一双黑色的精致皮鞋突然出现在眼前。

      黄毛抬眼看去,一个好看的少年正低着头仰视着他,清秀的眉目写满了不悦。

      他抓住少年的腿,小心哀求,“帮帮我!我的腿,我的腿好像断了!”

      少年闻言,抬脚狠狠地踩住了男人的膝盖,骨骼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好像是碎了!

      黄毛想要放声尖叫,奈何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只能死命地捶打少年有力的大腿,嘴巴紧咬着下唇,眼泪痛到流了出来。

      “你该死。”少年声音低沉,发出不容置疑的声音。

      七八个男人就这么倒在地上,痛苦地扑腾,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柳三千抓住女人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的追兵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她也不敢停下。

      跑了大概有十几分钟,周围还是阒无一人,连经过的车都没有。

      她看了看周围,拉着女孩躲在了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

      柳三千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没有发现那群男人的踪影,耳边只有微弱的风声。

      她颤抖着身子,失去了紧撑住的力量,跪坐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

      女人眉眼弯弯,好像在微笑,她摇了摇头。耳边的银质耳饰在月光的照拂下,发出阴冷的光,吸引住了柳三千的视线。

      女人注意到柳三千的目光后,把耳饰摘了下来,放到了柳三千的手中,“谢谢你!”

      没有矫揉造作的魅惑语调,只有真心实意的感谢。

      “谢谢你!”她又重复了一遍。

      柳三千望向掌心的耳饰,只感觉那冰冷的银质物体自己开始了发烫、发热,灼烧着她的皮肤。

      好烫!

      那耳饰燃烧着,在柳三千的手上深深地刻下了一个印子。

      柳三千的神智正在随着燃烧的耳饰渐渐地抽离于□□,她迷迷糊糊中,看到那个女人摘下了眼罩。

      两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自她的嘴角滑到了耳边,就好像在保持着一个古怪渗人的笑容。

      血肉翻出,露出里面的白骨。

      眼里有泪,没有血色。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
    谢谢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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