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泪》听雨阁

57、第五十六章

　　沈竹辞没有去休息——其实，自从文心和莫宁离开以后，她就基本不再回去别墅那边了。因为，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将她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拯救出来了。每次回去的时候，她都仿佛是进入了一个空旷而孤寂的巨大坟墓，那个曾经让她无比眷恋的所在，终于彻底变成了另外的样子。
　　她靠着椅背休息了一会儿，从办公桌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文件袋的其中一角染着黑褐色的血迹。沈竹辞的指尖颤抖着在那片黑褐色上轻抚——这就是莫宁当时冒死和他的小兄弟带回来的文件。很快，这份文件就会从她这里转交出去。
　　“小宁，你看，你真的很厉害。你带回来的资料，很快就要去发挥它的价值了。”
　　****
　　与文心那边的温馨不同，莫宁的“新家庭”是标准的严父慈母。他的“父亲”是美籍华裔，从小练功夫，从莫宁进“家门”开始，这已经是他挨的第三顿打了——这让他想起了徐默言。当年的徐默言也是喜欢揍他，还是哪里痛揍哪里，哪里看不到揍哪里。关键是，揍过了以后，还基本找不到伤痕。莫宁知道，徐默言是怕他的竹辞姐知道以后心疼。在这里，他的“父亲”也是害怕他的“母亲”心疼。
　　那么相似啊！
　　一个严厉，一个温柔；
　　一个是恨铁不成钢，一个是“他还是个孩子”不离口。
　　可是，莫宁知道，就算是再相似，这里也不是他的家。
　　他身后的“母亲”正在为他背后的伤涂药，边涂边掉眼泪。
　　莫宁倔强地抹着从眼眶里面流出来的泪水，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
　　他和文心一样，都猜出了这是谁的手笔——除了他们的傻瓜竹辞姐，还有谁会这么傻？
　　可是，他的竹辞姐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能力，他怎么不知道？事情又是在什么时候到了需要用这种方式将他送走的地步？他离开了，以后还有谁来保护她的安全？
　　不行！他一定要回去！他一定要回到他的竹辞姐身边！有他在，谁都不能伤害到她和文心姐！
　　莫宁忽然像是被一盆冷水浇在了头上——当时，文心是和他一起上的飞机！
　　文心姐，是不是也被送出来了？
　　莫宁的心仿佛被谁扔进了开水锅中——如果说，文心也和他一样，那么，也就是说，现在的沈竹辞身边，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
　　不对！秦然！还有一个秦然……
　　莫宁的眼睛亮了一下，又重新归于黑暗——在他们出来之前，秦然就已经……
　　原来是这样吗？！原来竟然是这样吗？！
　　莫宁终于知道了沈竹辞要做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知道了沈竹辞要做什么——她要去找徐默言！她要带着那份名单去找徐默言！
　　这才是她的报复！什么周放！什么陈浩星！全都不在她的眼里！她从始至终报复的，都是徐默言！
　　当年放弃自己最爱的事业也好，还是没日没夜地工作也好，她都是在报复徐默言！
　　她在报复徐默言当年的隐瞒，她在报复徐默言就那样离开，她在报复徐默言让她成了间接害死自己爱人的刽子手！
　　徐默言没有保护好沈竹辞的爱人，沈竹辞便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徐默言让沈竹辞的爱人死在了那份名单上，沈竹辞就用这份名单杀了徐默言的爱人！
　　这才是沈竹辞一直在做的事情！
　　那么文心呢？文心知道吗？
　　毫无疑问，文心是知道的。不管是在餐厅里毫无来由的哭泣也好，还是无缘无故的焦躁也好，都表明，文心是从开始就知道沈竹辞的目的的。
　　不！也许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
　　莫宁终于想明白了。
　　文心刚开始的时候，应该是不知道沈竹辞真正的目的的。她应该也和莫宁一样，只以为沈竹辞是在单纯的复仇。可是，随着事情的发展，这种不留任何退路的做法就引起了文心的怀疑。
　　莫宁皱了皱眉眉头——既然发现了，以文心的性格，一定会拼命地阻止才对。可是，一直到出国的时候，文心都在毫无保留地配合着沈竹辞的行动……
　　莫宁抬了抬头，眼泪不停地往下落——除非，当文心发现的时候，沈竹辞就已经毫无退路了。
　　说不定，文心在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觉定要跟沈竹辞一起承担后果了——她和沈竹辞一样，不约而同将莫宁一起排除在了“承担”的范围之外。只是她没有料到，沈竹辞所排除的人里，还包括了她。
　　而且，沈竹辞不仅将他们两个一起排除了，还将他们两个一起归入了“培养”的范围内。
　　是的。莫宁终于想通了——什么调查消息！什么处理事情！在沈竹辞有更可靠的消息来源的情况下，那都更像是沈竹辞给他们两个安排的成长课程！
　　现在，沈竹辞觉得他们的所学已经足够应付他们接下来的生活了，就干脆利落地将他们送了出来。
　　莫宁哭着想——她终于还是不要他们了。
　　****
　　李珍妍是真的很苦恼。
　　就目前来看，她和沈竹辞的计划进行得似乎很顺利。但其实上，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死胡同。
　　那么重要的名单，想也知道周放不会轻易露出来。更甚者，还有没有这份名单都不一定。如果周放为了以防万一，直接在熟悉这份名单以后毁掉了它呢？以对方小心谨慎的性格，并不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会。”沈竹辞背对着李珍妍站在窗前，回答得斩钉截铁。
　　李珍妍吃惊地看着她。
　　沈竹辞转过身，“因为周放还要将这份名单交给一个人。”
　　“周云！”李珍妍也很快反应过来。
　　沈竹辞点了点头。
　　“可是，”李珍妍又有了新的问题，“即便是这份名单还存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了，NET内部有人员变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怎么能够保证这份名单这份名单的可靠性？”
　　沈竹辞沉默了一会儿，“你和周放打交道这么长时间，是什么感觉？”
　　李珍妍被自己的问题郁闷了一下。
　　沈竹辞继续说，“如果周放连保证名单准确性的能力都没有，那么，名单连同整个周家，早就不存在了。”
　　李珍妍早就已经适应了自己这种“一遇到沈竹辞就犯蠢”的状态，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文心姐和莫宁呢？好长时间都没有见到他们了。”
　　沈竹辞似乎也被她刚刚的问题郁闷到了，低头专心地泡茶，眼睛都没抬，“他们有事，需要离开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