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蒋零

5、病入膏肓的天帝陛下

　　“大圆，今天侍树的小童怎么没来？”缪慈前些天专去找了神农一族要了极效树肥，希望那棵秃树在她的精心照料下能够开朵花，哪怕长片叶子也好，原恒听说是神农的肥料倒是一反常态地为她派了龙鳞小童。
　　“仙上，今日殿中所有的龙鳞小童都不见了。”
　　缪慈停下了正在梳发的手，转过头来：“哦？这是为何？”
　　大圆回道：“仙上，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天帝陛下陨落，第二种便是陛下生了重病。”
　　第一种是不太可能了，因为她前些时辰还见了英武不凡的天帝陛下，别说陨落了，连一点生病的迹象都没有，可院中的龙鳞小童确确实实都不见了。缪慈也不好去打探情况，因为她前些天刚和原恒吵了一架，与其说是吵架，不如说是她单方面生气，原恒还是照旧笑嘻嘻地来探望她，现在想起来也觉得那厮忒不厚道，竟然趁她醉酒占便宜，还说是她主动的，干脆病死他算了。
　　最终缪慈还是移驾去了中元阁，进门便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吓得她连忙迎了上去，这天帝陛下可不能有事，出了事的话，天书怕是从此销声匿迹了。
　　原恒躺在榻上，脸色并不好，眼眯了起来，身上只着白色寝衣，一副身娇体弱的模样。缪慈探手探了探鼻息，尚有呼吸，想缩回手却被擒住了。
　　“你怎么来了？”
　　“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
　　“你在这里，我怎么舍得陨落。”
　　缪慈已经习惯了这种风流样子的原恒，现在她也没心思顾这些，“你到底怎么了？”
　　“就是普通风寒，没什么大事。”
　　“风寒？你是在欺我修行浅薄见识少吗？你见过哪路神仙得风寒，编谎话也像一点好吗？”
　　原恒觉得缪慈是真生气了，心里还有些高兴，他叹了口气，丝毫不顾缪慈是否挣扎，直接将她的手握在手心：“我只是在渡劫，修为飞升必经之路罢了，不必担心。”
　　“可是你这幅样子……”
　　“没有关系，之前也有过的，不过这次反噬严重一些。”
　　再过了几日，侍树的小童一直没有再来，作为殿中如今仙阶最高的缪慈，只得搬到中元阁的侧房歇息，好方便照料原恒。第十日日头刚升，中元阁主阁砰一声响，震醒了缪慈以及侍奉天帝的一些老精灵们，天帝陛下跌下塌，毫无意识，浑身滚烫无比，一时间让缪慈也失了神。从小到大，她也大小病不断，每次都有神君照看，总能化险为夷，她想大概遇到病患，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定是神君无疑，所以看到这样的原恒，她必须带着他去一趟不周山。
　　缪慈总算腾着云，千辛万苦地将原恒带到了不周山入口，却见竟然有十几天兵把守，她要扛着天帝进入不周山时，他们竟然拔戟阻止。
　　“我不管你们是谁派来的，本仙缪慈，在这不周山成长，这可算是回自己家，你们竟然敢阻止？”
　　“缪慈仙上，神君吩咐，任何仙神不得入内。”
　　“不周山何时来的这样的规矩？”缪慈有印象，在她很小的时候，神君对她说过，不周山是不祥之地，没有人和神愿意擅自闯入。
　　“回仙上，前些日子来了些魔道贼子，擅自闯入不周山。”
　　缪慈的心刹那提了起来：“神君可有受伤？”
　　“神君未曾受伤，倒是连方仙子受了轻伤，神君才命我们在此把守。”
　　“连方？”缪慈这才想起来，这不周山上如今还有大圆的妹妹连方仙子。
　　缪慈感到肩上一轻，原恒醒了过来，他环顾了四周，大概知道了这是在哪里以后。“放肆，本帝想进去探望一下自己的叔父还要被尔等阻拦？”
　　缪慈眼见着刚刚还气势如虹的天兵如今哗啦啦跪倒一片，头都不敢抬，她搀扶着原恒，渡到树下石桌，竟未见神君在此。
　　“神君？”缪慈小心叫了几声，察觉出不远处的小屋中有走动的声音，她拉着原恒，急忙迎上去：“神君。”
　　卞西神君皱了皱眉头问：“你怎么回来了？”
　　缪慈怯怯地停下脚步：“神君，原恒生病了，缪慈想您医术高明……”
　　屋内突兀地传来几声咳，卞西神君急忙转身回屋。
　　缪慈觉得眼眶湿湿的，她转头冲着原恒笑：“怎么办诶，神君好像不太得空。”
　　“别笑了，太难看了。”原恒捏着缪慈的脸，一把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他现在内里灵气窜动，脸色也一定很难看，难受极了。
　　卞西搀扶着连方出屋，连方仙子说感知到天帝气息，一定要来参拜。
　　“叔父。”原恒依旧搂抱着缪慈丝毫不松懈。
　　卞西神君面色不善，“原恒，你如何了？”
　　“不劳叔父费心了，原恒本就无大碍，是念念她小题大做，非要来惊扰神君，只是小侄倒是并未料到连方竟然有幸能得叔父赐药。”
　　“连方她本是为护我。”卞西神君与自己的侄子对视，发现这个孩子在他不经意间已经成长为一个令他陌生又熟悉的天帝。“原恒你来，我有话说。”
　　原恒放开了缪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转身与卞西神君走进屋内。
　　“神君他这些天多有劳累，缪慈仙上多担待。”
　　“连方仙子这话怕是不对吧，神君如何，缪慈最是清楚。”
　　“仙上与神君不过千年，万年之事怕是没那么明白才是，仙上还需谨言慎行，莫要触了神君的忌讳。”
　　缪慈攥紧拳，她说的没错，若说是后来者，那自己才是那个后来者。
　　“念念，走吧！”
　　“原恒你……”缪慈未觉得原恒有怒气，反而心情颇好，而神君却是满脸忐忑的神情，不甚爽快，她倒是第一次在淡然超脱的神君面上见到如此神色。
　　被原恒强行带离不周山后，他的脸色反而不善了，此处徒余他们两，“念念我问你，你很想回不周山吗？只要有机会就往这边跑？”
　　“你……身为上神，为何强词夺理，我为你的身体着想有错吗？你已经成了那副模样让我如何放心。”
　　“那你是说你为了我好吗？”
　　缪慈不再辩解，原恒这阴阳怪气的语气显然是并不太相信，她自顾自走快些，拒绝看顾着大病的某神。原恒当然察觉出缪慈生气了，他觉得还是不要趁着她伤心时追问这些，“我告诉你我叔父刚刚与我说了什么，你不生气好不好？”
　　缪慈没有理他，但是心里痒痒的，她确实极想知道神君究竟说了什么，是向原恒讨要连方吗？
　　“叔父问我，连方的本体究竟是什么？”
　　“连方的本体不是与大圆一并是并蒂莲吗？”
　　原恒笑起来，果然这一招是极管用的。“如果是并蒂莲，叔父就不必再问了，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之后呢？之后神君还说了什么？”缪慈拽住原恒的广袖，神情迫切。
　　“之后便问我能否探得她的灵识。”
　　“难道不能吗？她也不过是万年的莲花精灵罢了。”
　　“这便是叔父问我她本体的缘由，我必须承认，我与叔父都无法探知她的本体是什么，叔父开始并未起探她本体的心思，定是在这次连方遇险后发生了意外。”
　　“意外？”
　　缪慈还想继续追问，但原恒脸色突变，周围聚起的云气也都散开了。“原恒？”
　　“到北海……北海，快。”
　　缪慈毫不犹豫，立刻腾云起雾，后来半程中她朦胧忆起，药王孙思邈好似在北海附近的人间历劫，原恒怕是想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