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掉不进去的坑》左望

3、早死晚死都得死

　　康嘉从早上来就开始琢磨着解释情书的事，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直接自己上门送死，趁一天的工作还没有开始，上司的心情还不错，进去请罪可能还能留下个全尸。
　　康嘉先深呼气半个小时，然后趁着有点儿头晕目眩的时候拿着文件夹敲了敲经理办公室的门。
　　“进。”
　　根据同事们的分析，经理心情不好的时候会说请进，心情更不好的时候会说进，那说明现在杜瑞城的心情特别不好？还是不要进了吧，可是门都敲了不进去也不好解释啊，进吧，反正都是来送死的。

　　“杜经理，这是远洋科技发来的意向书，请您过目。”
　　杜瑞城正在看文件，只是恩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头都没抬。
　　康嘉把文家放在桌上，咽了下口水，垂在身侧的手蹭着裤子，紧张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过了一会杜瑞城抬头皱眉：“你还有事？”
　　康嘉吓了一跳，本能回道：“没、没事。”
　　杜瑞城放下笔看着他问：“早上你去哪里了。”

　　“加、加班啊，不是说八点来加班吗？”康嘉说完以后觉得办公室里的气温好像又降低了几度，完了，好像说错话了，听上去好像是在谴责上司丢下自己加班，默默往后退了几步随时准备逃命。
　　正好隔壁技术部经理推门进来，康嘉迅速鞠了一躬转身逃出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喘粗气，太恐怖了好吗？这个部门的同事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技术部经理来了没多久就离开了，经理助理过来宣布经理要出差三天，康嘉松了一口气，起码最近三天可以安心过了，过了一会儿经理办公室的门打开，杜瑞城拿着文件出来走到康嘉的办公桌旁，康嘉稍稍往里靠了靠，这啥意思？是想在走之前先灭了自己吗？
　　康嘉觉得自己应该表一下忠心，憋了半天挤出了一句一路顺风，杜瑞城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大概是想呵斥，但是懒得说，最后丢下一句“周六”离开。

　　周六？哪个周六？什么周六？难不成是让自己周末滚蛋？那为什么不是周一也不是周五，炒鱿鱼还要占用加班时间吗？果然是当领导的都不吃亏。
　　好歹能安全三天，过一天算一天的，人家当领导的都是日理万机，回来没准儿都把这点破事儿忘干净了，想到这里康嘉笑眯眯的开始工作，利用午休时间用重新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情书，顺便给赵明发了条短信，让他准备好小龙虾。

　　晚上到家的时候康爸爸康妈妈都不在家，只在茶几上留了一张字条：大儿砸，鉴于昨晚爸妈受惊过度，故打算出门吃顿烛光晚餐压压惊，不要太羡慕哈。
　　康嘉悲愤的撕掉字条，丢下受惊最大的儿子出去压惊真的好吗？每天都回家被爹妈秀一脸的感觉真像吃了11包老坛酸菜牛肉面。

　　赵明来的时候手里拎到不止有小龙虾，好友两箱啤酒，康嘉吓了一跳：“你干嘛？明知道我酒量不好还拿这么多。”
　　赵明拎抱着东西进屋，在茶几上摆开架势说：“不用你喝，你看着我喝。”
　　“怎么？庆祝追求女神成功？那情书用不上了。”康嘉把情书丢一边，盘腿坐下吃小龙虾。
　　赵明先灌了一罐啤酒，靠在沙发上呆愣了半天才说：“电视，她当我是备胎。”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康嘉专心致志的吃着龙虾，赵明当备胎的事全宿舍都知道，不是什么新鲜事。
　　“我是说，她直接跟我说了，就当我备胎。”赵明又灌了一罐啤酒，抹了一下嘴，真憋屈。
　　“这么直接。”康嘉惊了，这妞可真不要脸，有备胎的人很多，这么直截了当说出来的可没几个。
　　赵明灌一罐啤酒感叹一句，灌一罐啤酒感叹一句，一箱啤酒空掉的时候，他的感叹就剩下了最后一句：“电视啊，哥错了，哥从一开始就错了，哥的初恋要是个男的也就没后面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了。”
　　康嘉吃掉了最后一个小龙虾为赵明的感叹做了一个总结：“明子，你不能因为一朵烂桃花就否定一整颗桃树吧，天底下好女孩儿多的是，你之所以从初恋就栽在这朵烂桃花上主要是因为你瞎。”

　　“对，我瞎，所以才跟你是铁哥们儿。”
　　“不，你认识我的时候眼神儿还是挺好的。”康嘉及时为自己的人品正名。
　　赵明打了个酒嗝凑过去说：“好，你好，你特别好，要不你跟我凑合凑合呗。”
　　康嘉推开喷着酒气的醉鬼说：“你可得了吧，本少可是名牌精品限量版桃花，一定要找一坨最肥沃的粪堆插进去，你还是靠边站吧。”

　　远在C市开会的杜瑞城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喷嚏，总裁低声问：“感冒了？”
　　“没。”杜瑞城低头看了看手机又收起来。
　　康嘉莫名觉得手机好像响了，拿出来看看又什么都没有，索性丢一边专心哄着痛哭流涕的赵明。

　　杜瑞城不在的这几天，整个销售部的日子都过的相当惬意，尤其是康嘉，轻松的简直要去与太阳肩并肩。
　　不过，一位伟大的先人康奶奶曾经说过，人不能太飘，飘上天就容易掉进地沟，周五下班的时候康嘉开开心心的收拾好东西，准备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结果一个悄无声息出现的人直接把他冻在了原地。

　　康嘉默默的摘掉眼镜，不知道现在装瞎还来不来得及，不是说出差三天吗？这还差十几个小时才满三天好吗。
　　杜瑞城表情淡漠声音没有起伏的丢出一句：“你没给我打电话。”
　　康嘉心想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啊，我又不是你妈，当然嘴上不能这么说，他把大脑里的存货清空，腾出空间找了一个最安全无害的理由：“我没有您的电话号码。”

　　杜瑞城没有说话，丢下一张名片转身回自己的办公室，康嘉莫名其妙的拿起名片看着杜瑞城离去的背影，这是心情不好还是更不好啊，怎么感觉更冷了，那现在走还是不走？
　　利用5秒钟纠结了一下，康嘉决定开溜，反正已经下班了，自己走是应该的，就不信杜瑞城还能吃了自己，电梯门即将完全关闭的时候他看见了后面跟来的杜瑞城，心中庆幸还好早走了一步，随后兜里的手机振动了起来，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就四个字‘门口等我’。

　　康嘉拿出杜瑞城的名片看了一下，号码一样，好吧，早走晚走结果都一样，脖子洗干净等下刀吧。
　　前面发生了什么康嘉已经忘了，反正他恢复神智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杜瑞城的车上，他小心翼翼的问：“杜经理，我们去哪里？”
　　“瑞成。”
　　瑞成？这不是经理的名字吗？难道他又自己开了一家公司，康嘉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下车的时候康嘉看着熟悉的法文招牌，原来这两个字念瑞成啊，没想到杜经理还开了一家这么高级的餐厅，真厉害。
　　到了餐厅在位置上坐了不到五分总康嘉就觉得自己快要坐不住了，这是怎么个状况，整片的玫瑰花瓣铺满了餐桌和地面，包厢一角站着一位美女轻柔的拉着小提琴，桌上菜式从形状到名字都红果果的昭示着这是情侣套餐的事实，最重要的包厢里照明靠的不是电灯，而且四周墙壁点的蜡烛。

　　康嘉抽空偷偷数了一下，蜡烛的数量足够给自己过生日了，难不成今天是杜瑞城生日？你过生日请个美女作陪好不好，你请我个大老爷们来干嘛？不过转念一想，一般美女也受不了杜瑞城的冷气，冻出个好歹的也是遭罪。
　　杜瑞城一直慢条斯理的进餐，康嘉一遍一吃着一遍偷偷打量他，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太过旖旎的原因，康嘉觉得杜瑞城其实并不是很冰冷，反而透出了隐隐的温柔，他本身长相就属于招人的那种，如果能收起随时随地随时散发的冷气，分分钟迷死一大堆大姑娘小媳妇儿。

　　康嘉胡思乱想的时候不知不觉喝掉半瓶红酒，他再想倒的时候杜瑞城拦住了他：“喝多头疼。”
　　声音不大，不想平时那么死板，有了微妙的语调，康嘉手一抖，酒瓶倒在桌上洇湿了玫瑰花瓣，康嘉慌忙扶起酒瓶子，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无妨。”杜瑞城没多说话，额首示意服务生收拾一下。
　　康嘉心疼的看着撒掉的酒，这都是钱啊，按着顿饭的配置这酒一定不便宜。
　　“你怕我。”杜瑞城放下刀叉，平静的看着康嘉。

　　康嘉心里一抖，我怕，怎么不怕，怕死了都，但是能这么说吗？当然不能啊，他谄媚的笑道：“怎么会，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恩。”杜瑞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低下头继续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蜡烛点多了，康嘉觉得包间里的气温有点回升，他偷瞄了一下专心进餐的杜瑞城，觉得自己好像也饿了，进来到现在只喝了一肚子红酒，这么好的东西不吃浪费了。
　　康嘉埋头进餐的时候感觉到好像有一道视线会不时的划过自己，他僵了一下，装作不知道继续低头猛吃，就算要战死包间，也得先吃饱了做个饱死鬼。

　　“呃...”康嘉打了个饱嗝儿，真好吃啊，有钱人真会享受。
　　吃饱喝足了可以直面惨淡的人生了，康嘉抬头直视杜瑞城，来吧，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让我接受风雨的洗礼吧。
　　杜瑞城拿着高脚杯看着康嘉问：“很饿？”
　　康嘉用力点头，可不嘛，临死最后一顿可不得多吃。
　　杜瑞城倾身，康嘉全身僵住，一动不敢动，这就要来了吗？这就要开始了吗？难道自己的生命将要止步于这顿晚餐了吗？

　　康嘉紧张的看着杜瑞城的手划过了叉子、餐盘、酒杯，他这是在挑选武器吗？难道他打算用血腥暴力的方式灭了自己吗？
　　短短的几秒钟康嘉就已经脑补出了无数种死法，每一种自己都没有留下全尸，相当残酷、残忍、惨无人道。
　　最后，杜瑞城的手停留在自己的甜点盘子那里，端起来放在康嘉面前说：“给你。”
　　康嘉紧张的想，他是想噎死自己还是撑死自己，不过起码有全尸，而且不血腥。

　　康嘉胡思乱想的时候杜瑞城平板的声音响起：“我没动过。”
　　这是什么意思，以为自己嫌弃他了？那还得了！康嘉果断迅速消灭甜点，随后还干笑着补充了一句：“瑞成的东西真好吃。”
　　杜瑞城表情没变，也没说话，但是康嘉感觉他的心情好像还不错，也对，自己夸餐厅的饭好吃，餐厅是杜瑞城开的，他当然高兴。
　　“呵呵，呵，咳。”康嘉讪笑着又给自己倒了一点点酒顺食，果然拍马屁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