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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叫叶星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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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夏若都不曾理叶星辰,而叶星辰也不在意。
班上的学生却早已和叶星辰厮混成一片,健谈幽默的叶星辰仿佛无所不知,随便一个话题他都能聊下去很久,对待女生他彬彬有礼体贴周到,和男生一起时又不拘小节谈天说地。
他好像很懂人心,知道怎样可以得到大家的喜欢。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因为他的位子前常常有同学到访,就显得夏若有点可怜,往往这种时候,叶星辰都有意无意地想拉夏若进他们的话题圈,然而夏若从来也没有过回应。其他人见状,私底下都劝他不要傻傻地去碰钉子,夏若是块冰,还是千年寒冰,融不化的。可是,大家发现,叶星辰在这点上却犯了傻,不管夏若多无视他,他仍然笑嘻嘻地继续碰钉子。看着叶星辰如此,大家扶额,他是个抖M吗?
虽然在外人看来,夏若依旧冷淡如初,冷面冷情,但只有夏若知道不是这样的。她对叶星辰的好意当然明白,她在心里对此感动的同时又怨毒无比,她的人生本也可以如此充满希望,热烈鲜活,可是,她的身体更差了,看着手上因抽血输液而逐渐变细的青色血管,她觉得自己的生命也随之在不断细弱,她除了怨怼上天的不公外,无能为力得可悲。
“喂,你为什么要坐在我旁边。”上课时,夏若终于忍不住向叶星辰问道,打破了几天来的僵局。
叶星辰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眼带笑意地看向夏若道:“我不叫喂,我叫叶星辰,你叫对名字我才回答你哦。”
夏若看着叶星辰的笑脸,突然偏转了头,她那漂亮的眼睛在叶星辰看不到的地方沾上了湿意,看着叶星辰充满朝气与生机的脸,夏若有羡慕,但更多的是妒忌和愤恨,她恨上天的不公!
快下课时,夏若语气淡漠地说道:“我会把你赶走的,你别得意。”
原来,早在此前,夏若因为不想和叶星辰一起坐,就对老师反映过要换位子,然而老师不同意,后来她告诉了父母,很奇怪的是,父母也没有答应她,这让夏若不由地怀疑起了叶星辰,所以才有了刚才的质问。
“我喜欢你的安静。”叶星辰没有理会夏若的话,只自顾自地轻声言语,仿佛怕惊扰了一朵花的浅眠,“只有安静的人才能体会到生命的呼唤。”
“生命的呼唤?”夏若有些不解,此时的叶星辰仿佛被莫名的忧伤笼罩着,让夏若忍不住有些心疼,他不该是这样的,因为这忧伤对夏若来说太过熟悉了,那是对生命的无限眷恋与不舍。
“是心跳。它是世间最美妙的呼唤,很动人,你不觉得吗?对生命的呼唤,唤起你对生命的珍惜。”叶星辰的声音很轻柔,这让夏若不禁想起了春天西湖边无数柳絮因风而起的轻盈梦幻之态。
下课铃声响了,很不合时宜也很合时宜。
夏若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听到铃响,她立刻道:“放学了,再见。”说完,她拿起空空如也的书包,头也不回地走了,那背影有些急促,有些狼狈。
叶星辰一直看着夏若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眼里是少有的寂寥。
——
他为什么会说这些?他知道自己的病了?还是,他自己也得病了?他究竟想说什么?夏若不停地问自己,却始终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路上林花初绽,娇俏可人,夏若却径直穿过,无心注意。
轻风扬起,几片花瓣在空中打着旋儿,不一会儿就落在了地上,随即被路过的人碾在脚下,淡淡的芬芳也如危楼上飘渺的歌声,风一吹,就散了。
几分钟前,它们还这样美丽,可是现在,谁还想得起它们原本的样子?没有人吧。毕竟,谁会去看一朵树上的花?就更谈不上“想得起”了。人们的心里有太多的东西了,那么多哀伤等着排遣,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欣赏一朵花的美丽,没有多余的地方去安放一朵花的回忆。
——
下午。
夏若回到座位前时,发现桌上放着一块未拆封的巧克力,她轻轻皱了皱眉,心下不解:这是谁的?
“这是给你的。”清润优雅的声音悄然响起,夏若心里不由地惊了一下。
“这是你的?”夏若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胡乱问了一句。
“是啊,听说女孩子都爱吃,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叶星辰很自然地说道。
“嗯,还行。”夏若有些不知所措地答道,为了掩饰,她拿起巧克力撕了包装纸,掰开一块塞进了嘴巴里,味道甜蜜香浓,“味道很好。”
夏若不爱吃甜食,这样甜而浓的味道让夏若不是很喜欢,但她还是这样回答了叶星辰询问的眼神:味道很好。
听到夏若的回答,叶星辰满意地笑道:“是吗?那就再给你一块。”说着,叶星辰又拿了一块巧克力给夏若。
夏若看着手中又一块巧克力,表情有些无奈,但心里却是欢喜的,“谢谢你啊,叶星辰。”声音有些小,但叶星辰听到了。
叶星辰眼里的笑意越发浓郁了,他笑道:“这就对了,叫我叶星辰。”
夏若轻轻点头应了一声。
夕阳余晖下,夏若注意到叶星辰白晰的手臂上细细的汗毛被一层淡金色的光覆盖着,显得有些朦胧,他仿佛是一个折翼的天使,华光还未散去,他随时可以轻点地面,飞身离去。
夏若看着叶星辰的笑容,那笑容太过动人,夏若不禁想哭。
叶星辰,你这样生动鲜活,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如果可以,哪怕一天也好,让我能感受一下人生充满希望的感觉。不过,这对我来说,多奢侈啊!希望这种东西,不是我能拥有的。夏若在心里无限苦笑。
如果人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要感受死亡步步紧逼的销蚀,那么谁又能拥有处于黑暗对立面的希望呢?那太过任性了,不不,应该说是太过可笑了。不是吗?
夏若从小就知道了这一点,希望不是她该拥有的东西,在捐献骨髓的人临场拒绝后,她更加坚定了这个“真理”,仿佛一个极端的信徒在狂热地信仰着唯一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