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天》燕空蒙

20、世外仙源

　　碧落昏昏沉沉，醒来却见自己身处一所精致的茅屋之中，既是茅屋，如何用精致二字，原来碧落见屋内陈设不凡，窗纱用的是‘雨过天晴’的上等纱料，远远看着如同烟雾一般。一张黄花梨的书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奇珍异宝，古玩字画，各个都是世间难寻的珍品。
　　碧落正看得出神，只见一个身着青衣的俊朗男子，走了进来笑道：“仙子醒了。”说着打开窗子。
　　碧落问道：“夙玉真君，我怎么在你这里？我爹娘呢？”
　　夙玉笑道：“长生大帝与圣母并未来这里，三日前是帝君带你来的。这会帝君到山上给你采药去了，还未回来。你可感觉好些了？”
　　碧落奇道：“你是说青玄帝君带我来的？”
　　夙玉真君笑道：“是了，帝君只吩咐说你若醒来，就好好躺着，等他回来。”
　　碧落道：“我没什么事儿，那帝君说何时回来了吗？”
　　“这个倒是没说，不过已经去了三日了，也该回来了，不用急。”
　　“采什么药，竟要三日？”碧落幽幽望向窗外，只见七色花树绽放成一片五彩缤纷的花海，遮天蔽日，不同的香气混在一起，竟又让她有些许睡意。她原是不想再睡，只好挣扎着起来，哪知身子太弱，这一起身，竟半个身子倾倒在床下。
　　眼看着自己就要摔在地上，幸好被一个急掠过来的身影稳稳抱在怀中，夙玉真君暗叹一下：“帝君好身法。”
　　笑问道：“帝君这一去三日，当真是让人着急，看把仙子都急得要掉地上了。”
　　碧落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红霞，嗔道：“帝君别听夙玉真君胡说，我实在是躺着难受，想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青玄帝君微微皱眉：“你想活动筋骨，眼下还不是时候，好好躺着，我去给你煎药。”
　　夙玉真君笑道：“这种粗活，给我做就行了，哪里劳烦帝君呢。”
　　青玄帝君看了夙玉一眼：“你今天的话，格外的多。”
　　夙玉讪讪道：“帝君若闲夙玉碍事，夙玉这就走了。”说完果然走了，还悄悄带上了房门。
　　夙玉走后，碧落便觉得十分的不自在，又不知说什么好，只好闭着眼睛，假装困极了。她本来有些困的，但想到青玄帝君坐在身边，便怎样也无法镇静下来。这时只觉青玄帝君将她轻轻扶起，她身子一颤，躺在他的怀里，此刻竟比热锅上的蚂蚁还要难受。
　　她轻咳一声，只听青玄帝君道：“你再吃一粒枫露丸，好好睡觉，醒来后，药也就好了。”
　　她本想接过他手中的杯子，却见他手腕处，有两个豆粒大小的血迹，甚是鲜艳。
　　碧落抓住他的手臂，惊问道：“这是什么？”
　　青玄帝君，将她的手轻轻放下，道：“什么也没有，你看错了。”
　　碧落又仔细看了看，果然那两个血滴不见了，青玄大帝将枫露丸放入她口中，吃了枫露丸，只觉一股微凉，渗入五脏六腑，于是又沉沉睡去。
　　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她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碧落……”睁开眼睛竟是夙玉真君，拿着一碗黑糊糊的汤药给她。
　　碧落睁开眼睛，见夙玉俊美的脸上满是疲惫，碧落笑道：“怎么你看着比我这个病人还要虚弱，你怎么了？”
　　夙玉摇摇头：“别管我了，你快把药喝了吧。”
　　碧落见那药的样子实在难看，问道：“帝君呢？怎么不见？”
　　夙玉叹道：“你想见帝君，以后有的是机会，喝完药也许就见到了，这会儿，帝君想是睡觉去了吧。”
　　碧落内疚道：“真是辛苦你们了。”说着端过那碗药，硬着头皮喝下去了，碧落只觉一阵极苦的血腥气冲击喉咙，险些呕吐出来。
　　夙玉早准备好清水：“来，给你。”
　　碧落漱漱口，问道：“这是什么药，怎么还有血腥气？”
　　夙玉道：“哪里有什么血腥气？这可都是上好的中药材，反正药都一个样，总是有各种奇怪的味道，你喝了之后，用不了几日就好了，到时候我好好带你转转日月谷。这会儿好好休养吧，你千万……哎算了，我还是在这看着你吧。”
　　碧落笑道：“你回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需要人看着，我在这躺着就是了。”
　　夙玉为难道：“我这里原本就没有什么宫娥服侍，我也一向独来独往惯了，要说此时找个人服侍你却是不大好找，所以只能我亲自照顾你这个病人了。”
　　碧落笑道：“我原本就喜欢你这里清净，好端端的有手有脚偏要服侍什么？再说，这里的人，大多是你的长辈，又俱是清静无为的，哪里会做那照顾人的事儿，你快去睡去吧。就算出去也不会如何，难道你这里还有危险？我就不信，世间还有比你这里更安全的地儿了。”

　　月满中天，夜色微凉。碧落休养了半月，已是好了大半，虽说身子还是虚弱，但行动却是不成问题。日月谷中的七色花开得绚丽异常，看着那犹如牡丹花般艳丽的花朵，她记得：很久前，小白做了首诗：名花倾城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
　　她当时处于无限甜蜜的欢喜之中，却不想，今日花开依旧，却早已物是人非。说到物是人非，那个与自己相伴相守的人已经化为尘土，那一丝魂魄中却半点没有自己的影子。夙玉说青玄帝君已经离开半个月了，她只是没有想到自己那样渴望见到他。
　　天苏山青翠的竹林，被山风拂过的哗哗竹涛之声，伴随着竹香花香。七色花树下，青玄帝君踏着月色缓缓走来，她轻笑道：“都说这些七色花能够满足人的愿望，原来是真的。”她孩子气的拿起鼻尖轻轻蹭了蹭一朵粉色的花朵。
　　眼睛定定的看着那日思夜想的身影，只觉得声音说不出的好听：“你才刚好一点，就不知好好休养，快些回去吧。”
　　她想，既然是七色花许给她的愿望，岂能白白浪费，她绽放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走过去伸出双手轻轻抱住他，头伏在他的肩上，一阵淡淡的木兰香气，让她觉得心中又苦又甜，她本来想能时时刻刻抱着他，可是如今真的近在咫尺，却又觉得委屈。一滴眼泪顺着脸庞留下，滴在了他的手背上，慢慢的消失不见，她从轻轻的抽泣，变成了放声大哭。她想把所有的委屈全都哭出来。
　　天上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她哭得越来越难受，她看见雨打在七色花上，绚丽的花朵竟慢慢的枯萎，她觉得有一双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一大早，就觉得有人呼喊，由远及近，声音渐大，碧落暗想道：“这个柏皇族的神仙是怎么了？平日里天崩地裂也没见这么大动静。”
　　碧落站在窗前，看着夙玉的五伯，站在七色花丛中，哭得泪人一般。夙玉劝道：“五伯莫要伤心，这些花过些时候还会再开的。”
　　菼堇老伯怒道：“后日就是紫薇大帝的寿辰，我原本就答应着要送些七色糕去的，如今对朋友失信，我这老脸还要不要了？”
　　夙玉道：“这也是天灾，咱们也无能为力。”
　　菼堇老伯道：“咱们七色花树最怕遇雨，往年一连两月也不曾下雨，我这就去找龙王算账去？谁给他的胆子，跑到我们日月谷中下雨来的。”
　　夙玉劝道：“此雨未必是龙王下的，若不是岂不是我们没理。”
　　“不是他还有谁？”
　　夙玉一时语塞，想着昨日蓬莱仙子这一哭，竟把谷中数万株花树，哭得凋零，偏偏帝君又不知为何，不让说是她毁的。于是夙玉想到：“怎么样也不能得罪客人，更不能得罪帝君，这个锅也只会让龙王背了。”
　　于是夙玉道：“五伯不必亲自去了，我明日就去问问是哪海的龙王下得雨。”
　　碧落见残花满地，心中实在不忍，从茅屋中出来心虚的问道：“我昨天好像是哭了？难道这些花儿为了给我实现愿望，所以才凋零的，可我又记不太真切了？昨天我是怎样回来的？”
　　夙玉道：“仙子的病还未好，怎么出来了？昨天仙子并未离开茅屋半步，仙子说昨天哭了又是何意？”
　　碧落面色微囧：“我真的没出去过？这就怪了，我就在那株花树下见到了……”
　　夙玉目光炯炯，眼含笑意：“仙子最近因服用枫露丸过多，难免会出现幻觉，这谷中众仙都知仙子在此静养，所以不敢打扰。”
　　碧落目光落在菼堇仙伯的脸上，只见菼堇摸摸自己的胡子：“小丫头，我本来也不想打扰你，不过是看着这些花都落了，心中不痛快，偏偏看到夙玉向这边来了，我想着这房子原本就是青玄大帝时常来住的地方，也许靠着他的灵力，能给我剩几株也是好的，谁曾想，竟比远处还要严重，未免声音大了些。”
　　碧落奇道：“怎么这是帝君的屋子吗？”
　　夙玉答道：“帝君每年总来住个几天，这一处离我们居所远些，又是日月谷中最幽静的所在，因仙子伤重，若想静养这里再好不过了。”
　　碧落微微皱眉：“想是我昨夜又做梦了，我现在感觉好多了，真君可否告知我爹娘一声，让他们派人来接我。”
　　夙玉忙道：“这却万万不可，只因日月谷乃日月初升之处，乃日经月华之所，仙子因虚弱至极，在此方好得快些，若是回到天上，只怕病又要重了，仙子还是好生静养，若实在觉得闷，这里是帝君留下的琴谱，也可调理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