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我变成非人物种的过程》姬云雀

67、活下去

　　济公扇了扇蒲扇，佛堂的门“砰”的一下子就关上了。

　　袁青青坐在蒲团上，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她直愣愣地看着对面的大佛，心里面一直喊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济公在她的身后运起了一套功法，口中含糊不清地不知道在念些什么。佛堂里燃着檀香，这气味还有济公的声音让她开始昏昏欲睡。

　　然而，突然间，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浑身发热。她不由得拉起袖子低头一看，只见那诡异的红莲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显现了出来，不光如此，还发着光，就好像火山的熔岩一般让人胆颤心惊。

　　一瞬间，袁青青突然有了一种自己在燃烧的错觉，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疼痛。突如其来的剧痛让袁青青支撑不住身体，扑倒在地。

　　盛依依和符任抱臂在一旁看着，面容僵硬。虽然袁青青看上去很痛苦，可是他们却别无办法。这一关只有她自己熬过去了才行。

　　济公仍不但没有停止念咒，反而还念得更加快速急促了。

　　袁青青面色苍白，疼得在地上打滚，头发也汗湿了，一缕一缕的粘在了脸上。

　　她从来没有这么痛过，这简直比姨妈痛还要厉害上百倍。这种疼痛就像你浑身的肌肉都在撕裂，骨头都被打碎，抽干了骨髓一样。

　　此时，袁青青的脑子里全部都只剩一个字，疼。她万分希望这场折磨可以赶快停止。

　　正在这时，济公的念咒声停止了。只见袁青青身上的光芒渐盛，一阵刺目的红光闪过，只听见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

　　盛依依和符任忍不住眉头一皱捂住了耳朵，而最靠近袁青青的济公就像个没事人一般，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颗核桃大小的红色珠子便从袁青青的身体里剥离出来，漂浮到半空中，一晃一晃的发出殷红色的光芒。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发现红色内丹的上面还遍布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黑气。

　　济公见内丹出来了便拿出了之前准备好的宝瓶，瓶口打开对准内丹。他一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只听见“嗖”的一声响，内丹就这样飘进了瓶子里。

　　袁青青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盛依依和符任刚想过来瞧瞧的时候就听见济公开口说道，“还没完呢，那么着急做什么。”济公一边说着一边将瓶子盖紧。

　　“可是，青青她……”符任刚想说什么就被盛依依一个眼神给阻拦了。

　　济公原本有些严肃的表情渐渐放松，只听他笑着说道，“剩下的就是去除她体内的妖气和污秽了。”说着他又在半空画了一个圆，紧接着那个圆金光大盛，将佛堂照地亮如白昼。

　　只见他双手合十，口中念道：
　　“南无楞严会上佛菩萨，
　　妙湛总持不动尊 首楞严王世希有，
　　销我亿劫颠倒想不历僧祗获法身，
　　愿今得果成宝王 还度如是恒沙……”

　　“这是……楞严咒？”盛依依一听连忙双手合十，低头也跟着念诵起来。

　　一句句的经文变成一点点的金色光点汇聚成了一条光带飘入袁青青的身体里。袁青青的表情似乎渐渐平静了下来。一缕缕的黑红气息就在这佛光经文的普照之下从她的身体里逃窜了出来，又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一段楞严咒念完，济公放下双手，扇着蒲扇说道，“好了。你们可以把她扶走了。”

　　得到首肯，盛依依和符任连忙上前搀扶起浑身脱离几近晕厥的袁青青。

　　“强行剥除妖丹后，她的身体很脆弱。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

　　“多谢活佛。”

　　济公摇着蒲扇继续说道，“只是她鬼吞的妖丹在她身体里呆了太久，已经她如今也算不得普通人了。”

　　“那她还能继续修炼清虚诀吗？”盛依依有些担忧。

　　只听济公笑了笑道，“她现在非人非妖，命数已改，自然是可以的。只不过刚开始会有些辛苦罢了。”

　　盛依依点了点头，接着又看了看挂在济公腰间的宝瓶，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那鬼吞的妖丹……”

　　济公解下宝瓶，“你们想带回去？”

　　“这毕竟原先是归伏魔协会保管的，如今，我得把它带回去。”盛依依一脸严肃地说道。

　　济公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把瓶子解了下来递给她，“拿去吧，别再丢了。这瓶子是加持过的宝物，邪祟是打不开的，里面的妖丹也是出不去的。”

　　盛依依听闻点点头，“多谢您的相助。我们就此别过，改日有机会请您喝酒。”

　　济公笑而不语，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又瞧了瞧佛堂里宝相庄严的众位菩萨，心里暗暗感叹：这天恐怕是要变喽。

　　*

　　“你说，内丹已经强行被取出了？”

　　“是的，鬼吞大人。盛依依带那女孩去了济公那里，内丹被强行剥离。”

　　只听鬼吞皮笑肉不笑道，“本以为能将那个女孩转化为我所用，结果还是失策了。”

　　“大人息怒。”密室里，夜魔沉声说道，“如今内丹已被取出，您要不要……将内丹给取回？”

　　鬼吞转过身，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去吧，把内丹给我拿回来。”

　　“是，属下立即就派人去。”

　　从密室里出来，夜魔立刻召集了一群手下，连夜赶往B市。

　　*

　　袁青青躺在车子的后座上睡得深沉。

　　尽管仪式结束了，但她仍旧没有睁开眼。这让盛依依姐弟两个不免有些担忧，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而袁青青此时在睡梦当中看见了一片高山云海。她好像站在了山顶上，脚下云雾缭绕。远处还有仙鹤划空飞行。

　　袁青青一边感叹一边看着周遭的一切。不远处长着一颗巨大的桃花树，树上开满了粉色的花朵。风一吹过，落英缤纷，花瓣洋洋洒洒地飘落了下来。

　　“好美啊。这里是世外桃源吗？”袁青青不由得惊呼出声。

　　这时，只听见一个苍老又不失洪亮的声音自空中传来，“这里可不是世外桃源。这里是清虚圣境。”

　　袁青青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大跳，“谁？谁在说话？”

　　“我是清虚圣人。”伴随着这句话，袁青青的对面突然出现了一团巨大而又耀眼的光晕。光线太过于刺眼，她抬起手臂挡住了眼睛。

　　光芒消散后，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长袍外罩深青色大袖的白胡子道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面前的老人家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就像仙侠神话剧里经常会出现的角色一样。

　　老人抚摸着胡子，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你……”袁青青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老人，呆头呆脑地问道：“清虚圣境是什么地方？”

　　清虚圣人笑了笑道，“清虚圣境是清虚诀的世界。”

　　“我怎么会在这里？”袁青青一脸不解。

　　“现实生活中的你被强行剥离妖丹，身体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你的意识与灵魂为了自我保护便将你带到了这里。”清虚圣人如是解释道。

　　听闻，袁青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着，她又疑惑地看了一眼清虚圣人，“您……”

　　清虚圣人似乎是了解她的疑惑，笑着解释道，“清虚诀就是鄙人编著的。”

　　一听这话，袁青青不由得张大了嘴。

　　清虚圣人见状安抚道，“不用紧张。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袁青青渐渐闭上嘴巴，表情正色起来，“您请说。”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关于我的传闻。”

　　袁青青仔细想了想，半晌才回道，“您是指您原来是半妖那件事吗？”

　　只见清虚圣人点点头，“没错。”说着他背过手踱步道，“其实我当初编撰这本清虚诀的目的就是为了给那些不被世人所包容的半妖一个立身的根本。”

　　见袁青青点头，他又继续说道，“然而这世间的半妖总还是少数，因此长久以往，这本清虚诀失去了他原有的价值。”

　　清虚圣人说着停住了脚步，定定地看着她，“直到遇到了你。”

　　“虽然之前，你身上有妖丹作祟无法踏入修仙的这条路，但是如今妖丹已除，你的身体已经不同于寻常之人，非人非妖又非半妖，超脱于三界之外。正是适合清虚诀修炼的大好苗子。”

　　袁青青隐隐地觉得后面还有一些事情隐藏在冰山底下。她静静地看着他，“我如果不修炼会怎么样？”

　　清虚圣人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是逼你。只是你的身体如今受妖丹侵蚀严重。如果不修炼，你恐怕活不过这个数。”

　　看着清虚圣人伸出的五指，袁青青心里一个咯噔，轻声问道，“五年？”

　　只见清虚圣人摇摇头道，“不，是五个月。”

　　袁青青此时总算明白了那日济公问她是否考虑清楚了这件事。也总算能明白他所说的代价大是怎么一回事。

　　她自嘲地笑了笑，自从跟这妖丹扯上关系，她的性命就开始不由自己掌控了。

　　一旁的清虚圣人看着袁青青那张阴沉沉的脸有些沉默。他看不穿眼前这个姑娘的想法，是悲、是怒还是别的什么。

　　良久，就见袁青青抬起头说道，“我会继续修炼的。”她要活下去。不论过程怎么改变，她的初衷就是活下去，以人类的姿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