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凰》羽木小虾

6、第 6 章

　　另个男人：“是啊小世子，我们这小生意，你天天这样我们也受不住啊！”

　　“还、还，别拉我衣服，疼”那一身狼藉，在地上滚的小世子喊。周围很快围上一圈看热闹的人，平民和贵人都有。

　　李钰走过去，道：“住手，他欠了多少钱，我替他还，账单给我”

　　那掌柜一看来人，惊了一下，然后转了转眼，镇定讨好笑道：“李公子，您看，这是账单，小世子这几天吃的喝的住的，还有打碎的桌椅板凳，除去零头，一共六百两”

　　李钰惊异：“六百两，你这是当我不知数，他一个人怎能吃这么多！”

　　那掌柜轻咳一声，做出压低声音的姿态，声音却也不小：“前两天，小世子要我家伙计找了两个清官儿陪他”

　　周围哗然，一片看笑话的骚动议论。盛京无人不知，端王小世子因为喜好男风不但逃婚了国师大人的女儿，还喝醉了酒在大街上公然叫着要去嫁一个不知名的江湖男人，更令大家“津津乐道”的是，这小世子把逃婚的烂摊子扔给端王，跟那个江湖男人跑了一段时间后，又孤身一人失魂落魄地回来了，回来之后更是不干正事、整日玩乐酗酒、丢人现眼。端王在屡次打、骂、罚都不管用，端王妃也气的大病了一场后，就干脆狠心放言不管这个儿子死活了，后来再去王府要债的人也都被打了出去。

　　简言之，萧烨可谓盛京第一笑柄、盛京第一混账不肖子孙，丢尽他尊贵双亲的脸。

　　欧阳小妩初至盛京那天，正是萧烨又喝伤了一轮不省人事被李钰拖回将军府收拾一夜之后的第二天，所以隔着竹帘乍一看还算个人模狗样儿的小世子。

　　从那天到今天，正是他用完了以自己落魄世子身份能赊到的最高債额和最长宽限时间的日子。

　　贵公子李钰一向规矩出色，家教严正，再加上毕竟还年少，一听那油滑掌柜带几分猥琐腔调的话，顿时红了脸，忙出声打断：“好了，知道了。我把他带回去，你找个人跟着我去李府拿钱！”

　　周围又是一片调笑声，李钰的脸更红了，一把扶起萧烨就往马车那边找他的马。

　　欧阳拓也下了马，要帮李钰把萧烨弄上马背。

　　萧烨似乎清醒了几分，突然猛叫一声，挣开了李钰：“放开、疼！”
　　李钰摸到一手滑腻，居然是血。欧阳拓皱眉：“你们伤他了？”

　　众人回头这才刚看到这边隔了一段距离的四面守卫齐备的将军府马车，人群稍散。欧阳拓气质比李钰长成了些，这一问明显含威，那油滑掌柜和几个伙计赶紧跪下，哭到：“不敢呀，欧阳公子，小世子这是刚刚在店里打碎了酒坛，又不小心自己摔进去了。小人几个要给他包扎，他又以为我们要抢他的酒，挣扎着不让。”

　　欧阳拓叹了一声，暂时也没法再追究。只和李钰小心的避开萧烨的伤处，扶他往这边走。

　　欧阳小妩掀开厚厚的车帘，对他们说：“把他扶到车里来吧，沉樱堂不远了，去给他看看伤，上了药正好再用这马车送他回去。”

　　欧阳拓无奈，只好脱下外袍，粗粗裹了满身狼藉的萧烨，把他拖上马车，拉去沉樱堂。

　　马车走后，方才萧烨跑出来的那个酒楼二楼，两个华服公子临窗而坐，看了一场闹剧。
　　一人开口：“沉樱堂，是那个新封的姝凰郡主？”

　　另一人道：“八成是，武仪侯世子和李家大公子亲自护送。嘿嘿，听说是个绝色佳人。要不然也不会惹得杨小国舅爷在宫里就下手，吃了大苦头还要受罚”

　　邻桌的另一个贵公子道：“当真美？刘兄可见过，乾明节过后京里就传开了，还真想见上一见。”

　　他同桌的人说：“是很美，明丽脱俗，不过看着年级还小，听说才13岁，身量还没张开。”

　　窗边那人端起酒杯，与同伴挑眉：“武仪侯欧阳家的女儿，是值得期待。以前不是有丹青圣手王子道评天下美人嘛：江南袁氏柔，柳州许家俏，盛京温李分春色，帝女萧皇贵九天。这四句传的最广，不过听说这后面还有一句：”

　　饮下杯中酒，那人继续道：“欧阳妖颜冠天下。”

　　几人都笑起来，继续饮酒吃菜。

　　这边马车里，欧阳小妩看着伏在脚边一身酒气的男人，心中有些五味陈杂。倒也不是嫌弃他身上的味道，她跟着母亲行医，什么样的病人都见过，什么怪味也都能忍受。不过这家伙和那天马车外的贵公子是同一个人，她一时没法接受。

　　欧阳小妩瞪着他一动不动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伸出两指捏出他头发里的两片碍眼的碎瓷片，身子又往马车门口挪了挪。好在马车没走多久，就到了。

　　欧阳拓和李钰把萧烨拖进沉樱堂，交给值夜的大夫察看伤势。说起来，沉樱堂是盛京唯一一家安排大夫值夜的医馆。大夫检查了一会儿，出来对他们说：“都是外伤，在背后，失了些血。我把大的伤口缝上，用些好药，就可以送小世子回去了。回去将养将养，补补血气，勤换伤药，过几天长好就可以来这拆线了。”

　　欧阳拓和李钰点点头，李钰道：“那劳烦代这位大夫了。”

　　欧阳拓回头：“小妩今天累了吧，先回去休息，这里有我们就行了。”

　　欧阳小妩道：“不如，把他留在这里？他这个样子，怕是带回去，也不肯老实养伤。要是再喝酒，说不定能把自己喝死”

　　那两人继续看她，

　　欧阳小妩怒：“沉樱堂向来对自己的病人负责。怎么？我可是“医侠”的女儿，你们还怕我收拾不了他。”

　　欧阳拓和李钰怔了一下，赶紧否认，没有没有。是的，在该见的人都见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之后，我们的姝凰小郡主已经开始本性毕露了。

　　欧阳拓还想说什么。欧阳小妩哼了一声，道：“算了，爱留不留，算我多管闲事。我困了，先回去了”

　　说完，还强压着扭头就走的冲动，硬生生地给两人俯了一礼，才离开。

　　欧阳拓和李钰：“。。。”

　　萧烨还是留了下来。至于他留下的烂摊子，自然是欧阳拓和李钰去收拾。

　　第二天，日上三杆，萧烨才醒来，并没有以往宿醉后的强烈不适感，只是有些虚软，很饿。他撑着爬起来，发现自己在一间充满淡淡药箱、挂着素帐的屋子里，背上被缠了一圈裹伤的白布，动了动，隐隐有刺痛感，身上也穿着白棉织的长衫长裤。

　　他走到门口打开门，向院中看去。

　　欧阳小妩在院中翻草药，听见门声起身回头，看见一个身材单薄瘦长的男人立在门口，一张清俊的脸在日光下犹如白瓷塑就。那人微微眯起眼看过来，欧阳小妩直直与他对视。

　　半响，萧烨笑了，开口道：“姝凰”

　　欧阳小妩放下草药，道：“我不叫姝凰，我叫欧阳妩，你可以叫我季大夫”

　　萧烨在门口拉过一个凳子坐下，也没有在意她话里的不妥，接道：“姝凰很适合你。”

　　有小药童见他醒了，端过来一个托盘，一碗粥，一碗药。

　　欧阳小妩看着他，摆弄着小药筐，说：“你知道我母亲以往遇见那种犯了病寻死觅活还不肯让大夫医治的病人，是怎么做的吗？”

　　“征得病人家人的同意，把人绑起来，灌汤灌药，有病治病，有伤治伤。治好了再放。”

　　萧烨挑眉：“那对有些病人不是有些不公平，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死”

　　欧阳小妩道：“那不管，进了沉樱堂，我们就只管把人治好。”

　　萧烨笑：“不愧是医侠。”说完几口喝完粥，又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两人在院中，一人倚在门口满腹心事晒太阳，一人思念起母亲继续挑选草药，无言地待了一会儿。

　　启明背着一筐新鲜的草药走进来，把药筐递给欧阳小妩。转对萧烨施礼：“世子”

　　萧烨看他半响，说：“我们见过”

　　又看了看欧阳妩，笑道：“是你呀，小妹妹。”

　　萧烨在沉樱堂住了两天。

　　第三天傍晚，他对明显看起来一直闷闷不乐的小妩说：“妩妹妹刚来盛京，怕是还没有到处逛过吧？除了皇宫，盛京还有很多好玩的好看的，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