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凰》羽木小虾

4、第 4 章

　　如果欧阳小妩十分无聊，倒会想去逗逗他。不过她却没有那个心思，因为她要准备去参加开国李将军府的端午家宴。而因着武仪侯府和李将军府世代交好，府邸又相邻，自从闲散侯爷老武仪侯这些年带着夫人四处游历不在侯府，两家的端午家宴就摆在一处了，主要是小辈们给李老将军问安，顺便切磋武艺。

　　欧阳小妩看着两张长长的写着两家长辈小辈喜好性情及相应礼品的单子，头皮发麻只想在床上打滚。倒不是怕，而是来京之前母亲念叨良久，这李将军府对她有收容养育之恩，要她务必对李家长辈恭顺孝敬，对小辈谦让爱护。这不就是让她去讨好人吗？

　　苍天可鉴，欧阳小妩从小到大，只有别人照顾她讨好她的分儿，除了母亲和沉樱堂几个亲近的长辈，她从不费心也不必去讨好别人，更别说是没见过的跟她同辈的年龄相仿的年轻人。

　　在榻上滚了十多圈后。管姨终于走进来，给她送甜汤。看她滚的钗发尽散，衣裙凌乱，除了脸上没有眼泪鼻涕外，活脱脱一副幼时在地上撒泼哭闹的样子，管瑛眼皮跳了跳，赶紧把她手里的单子抽出来，换上刚熬好的桂圆甜汤。

　　看她喝汤，管瑛开口道：“到时候除了李老将军的外，其他的也不必一个个送，附上礼单抬过去，说些客套话一起送了就行。哪能一下就都熟悉起来，都是慢慢相处才好起来的。”

　　“哦”喝完甜汤，欧阳小妩就想通了，大不了到时候少说话不得罪人就行了，左右不过一顿饭。

　　于是，这年端午家宴上，李家和欧阳家的一众出色小辈第一次正式见到这位久在传闻中的小妹或姐姐，也都产生了一个让他们后来纷纷感叹自己当初瞎了眼的错觉：好一个娇俏脱俗、性格文静（酷似其母-长辈们的错觉）的小美人！

　　当天下午，欧阳妩换上一身之前太后专门在宫中差人给她特制的一套鹅黄对襟长衫加白色雪纺裙。乖乖巧巧地上了李府派来的马车。欧阳小妩长得很美，她自己也知道，虽然才十三岁，但从小到大，见过她的人没有不夸赞她的美貌的，这份美貌让她能轻易在第一次见她的人心中博得好感，当然也是促成她骄纵性格的助力之一。

　　果然，她乍在众人面前出现，不意外的收获了大部分惊艳的目光。她按照之前学的，恭敬地给李老将军问安，客套有礼地给大家呈上礼单，而后安静乖顺地被安排到一众小辈们的餐案里。

　　她似乎是来的较晚的，院中几乎没有空案了，刚坐下安置好不久，家宴就开始了。家宴过程比较安静，也鲜有人敬酒。欧阳小妩发现自己案上的菜都是自己爱吃的，还有一碗甜汤，于是就乐得安静地吃东西，期间除了站起来跟着小辈们一起敬了一杯酒就再也没有其他动作，也不乱看。觉得这世家家宴实在无聊，心心念念着快点结束。

　　由于吃的太过专注，欧阳小妩一口塞了整块点心，意外的小噎了一下。案前的甜汤早被她喝得只剩个底。这时，很及时地，左边上首伸过来一只秀白有力的手擎来一盏茶，欧阳妩接过茶吞下，转头看去，撞进一双褐色的清亮眸子里，那人一身蓝缎，凤眼薄唇，高挺的鼻梁弧度和她有几分相似。欧阳拓，武仪侯府的小世子，年长她近5岁，她同父同母的亲生哥哥。一眼就认出他，不仅是因为来时看过他的画像，还因为从小到大，母亲每年都能收到一副这位亲生哥哥画像，从稚童到少年，作画之人的笔法越来越细腻，画中人也慢慢长大一年一变。

　　从母亲闲时不断拿出这些画观摩，还拉她一块看的习惯中，欧阳小妩能感受到母亲深深的思念和自责。只是她一直不明白，母亲为什么宁愿一直对这画思念，也不愿回京看看活生生的人呢。在她后来拜霍叔叔为师习武后，她甚至还动过学好武艺就把哥哥从盛京强带回来给母亲看看的念头。不过现在，她连母亲人在哪儿都不知道。

　　欧阳小妩有些沮丧。不过她还是轻轻地说：“谢谢拓哥哥。”

　　从欧阳拓的角度看过来，眼角微湿，长睫卷翘，弱质芊芊，这个小妹惹人怜爱的狠！

　　他不由得放轻了声音：“慢慢吃，不用急。”又说“小妩刚来盛京，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都可以差人来侯府找我”说着，递过来一个镂刻花纹的精致玉牌，示意她拿着。

　　心里念着以后要带着哥哥去看母亲，欧阳小妩顺从地接过玉牌，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果然，欧阳拓的嘴角又弯了几分，温和笑容直达眼底，又亲自动手给她添了一盏茶。

　　家宴过后，众人转到将军府演武场。小辈们开始相互挑战拉开架势切磋武艺。

　　李家小辈有两男三女，分别是是李老将军的大儿子现在御史台任职的李长弘李大人的一女一子，李薇、李铭和李老将军的二儿子李小将军李承瑞的两女一子，李锦、李钰（男）、李优。

　　欧阳家的小辈只有欧阳拓和新归的欧阳小妩，武仪侯的长子欧阳宸夫妇没有子女，这些年欧阳拓一直养在他们膝下。欧阳宸夫妇今日也出席了，看起来都温润可亲，对欧阳小妩的问候关怀都极其自然，让欧阳小妩既感到了亲近又保持了恰到好处的距离，让她不至于有什么被迫认亲的压力。欧阳小妩和欧阳拓的父亲欧阳泽现下不在盛京。

　　小辈中李锦年纪最长，19岁；欧阳拓次之，18岁，然后是李薇16岁、李铭和李钰15岁、李优最小12岁。欧阳小妩13岁。

　　李式先祖自创李式飞剑，和当年的初代武仪侯一起追随开国皇帝萧煜，创立盛朝，立下不世之功。盛朝建立后，分别被封了开国将军和武仪侯，爵位皆为世袭。初代武仪侯在国家初定被封侯后就退出了朝堂，不参朝政也不领兵符，完全甩手做了个闲散王爷，这个习性一直延续了三代，直到欧阳宸两兄弟这一代才被打破，先是长子欧阳宸放弃武仪侯世子之位，正正当当地考进了诏抚司，后来直升至现在位列九卿之一的廷尉大人。欧阳泽也在当年甲申之乱后入了宫城禁卫营。老武仪侯最后甩甩手，将没人要的世子之位给了长孙欧阳拓。

　　而李家也不愧为开国将军世家，世代习武。李家小辈除了最小的李优不上场外，李薇、李钰、李铭都练得一手好剑术，虽气候未成，但也都初现风范。李锦的剑法最为出众，一手李氏飞剑灵动飘逸，以欧阳小妩浅薄的剑术修为来看，只能从她偶尔一剑招式末尾漏出一丝利风看出那其中暗含的凌厉杀机。

　　小辈们先各自演练了一番，给长辈看看最新的武艺进度。然后便开始自由挑战，一些李氏家臣也会入场陪他们过招。

　　欧阳家的家传武艺以身法奇快而著称，初代武仪侯当年随圣武皇帝打天下时，以其出神入化的身法和过分妖艳的外表，对，就是妖艳，被当时的对手半是感叹半是讽刺地称为“鬼中魅影”。这么多年来，这个称号和欧阳世家家传的美貌一样被延续承袭到了现在。

　　有两位父亲督教，欧阳拓的武功身法也是小有所成，一直以来，小辈中也只有他可与李锦一战。

　　宽阔的演武场被数十个火盆和长灯照的通明如昼，小辈们都聚在演武场一侧的长桌上。与欧阳小妩之前偶尔遇到的正在当值时的男装打扮不同，李锦李大小姐今天打扮的非常的。。。女人。

　　她穿了一身靛青长裙，腰带和袖口织银线，发型不繁复却是用玉簪和同色银丝发带微盘，两颊留几缕碎发，妆容也画得细致，唇润肤白，娥眉淡扫，活脱脱一个清雅贵气的世家小姐。一开始，欧阳小妩都没认出来。

　　不过当她提剑走了一圈后，就不用再乱怀疑了。演示完自己的剑法进度，收获一众肯定。李锦回到长桌前，利落地将剑放在桌子上转身坐了下来。然后，优雅地伸出自己涂满豆蔻的鲜红指甲，拿出小刀修了修。

　　坐在欧阳小妩身旁的李优惊呆：“你还涂了指甲！！！”

　　“嗯，今天要挑战个高手，自然得隆重些”，李锦满意地看了看刚刚修的指甲，抬起芊芊玉手，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

　　“别跟我说你要挑战老爹，他能把你指甲上多的那层削下来”李优鄙夷道。

　　“那还不能，我要挑战出身扶苍山庄的龚叔叔”李锦抛过来一个媚眼。扶苍山庄的庄主是江湖第一剑客霍远。

　　李优恶寒：“那你隆重的最高标准是什么？！！”

　　李锦微微思量：“挑战父亲的话，得带几朵花吧！若是其他男人，嫁衣？”

　　李优撇了撇嘴，抱着自己的墨子匣，坐的离她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