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黑代言人》千城予

6、第5章

　　沈霂青匆匆解决了由于自己传错数据，而导致服务器崩溃的锅，顺便向程序员小哥哥们道了歉，下班的时候，已经快到零点了。她到家冲了个澡，原本打算吹干头发倒头就睡，却还没等爬上床，就听到手机铃响，是周晗的电话。

　　“明天上午跟我和易七去一趟星海传媒吧。”

　　沈霂青愣了下，反映了一会才想起来，星海传媒就是海王星组合太子爷——安璟昀自己的公司，也就是周晗和易七谈代言去的地方。

　　确切的说，这个组合真正的签约公司，叫做云景文化，是安璟昀他老爸的产业，但不知为啥从去年开始，这位太子爷跟他老爸闹了点别扭，自己出来独立门户，开了这么一家叫做星海传媒的公司。

　　沈霂青暗暗叹了口气，人家有钱人父子俩闹个别扭就随手开个公司，请原谅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

　　不过安大少爷自立门户也没啥用，毕竟他们组合三个人的经纪约，还都在他老爸的公司掌管呢。这就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人家老爷子就静静地看着儿子闹，反正风筝的线在自己手里攥着呢。

　　沈霂青问了周晗确切的时间，明天上午十点钟，在星海传媒楼底下集合。

　　周晗给她发了个定位，还特意交代：“经纪人让咱们选歌去，他们还挺效率，大半夜给我发微信说找好了几首歌，但毕竟都是没发表的，不能外传所以让咱们过去选，我想着你是做剧情的，得看看音乐的整体效果是不是符合咱们游戏，明天你也一块去听听吧。”

　　沈霂青答应了，除了一点点要比平时更早起的忧伤，再就是她有点想不通，这江澄羽究竟是个什么路数，号称组合主唱，兼音乐制作人，多年来为组合写了无数首歌，可如今却连一首代言音乐都懒得出新的，简直是敷衍到家了……。

　　星海传媒距离沈霂青的出租屋有点远，本着去合作方别迟到的诚意，第二天她特意比平时早起了一个小时，按照周晗发的定位，提前40分钟到了星海传媒所在的写字楼下，果然，周晗和易七还一个都没到。

　　她看看时间，着实无聊，她一个做游戏开发的姑娘，也没那么娇气，出门顶多涂点防晒霜，没有戴帽子和遮阳伞的习惯，可这会儿外面实在太晒，她便溜达进了一楼大厅，在角落里找了个单人沙发坐着等着那两人。

　　这是一座在帝都东三环最繁华地段的写字楼，除了看起来比较高大上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她估摸着以安大少爷刚刚自立门户的情况，大概也没多大规模，顶多站了这写字楼的一层。不过她抬眼望去，此刻大厅中央那金碧辉煌的八座电梯四周，却熙熙攘攘围了好几十人，叽叽喳喳聊个不停。

　　来面试的员工么？她试想，这座30层的写字楼，少说也有十几家公司，不知道是哪家在招人。可转念之间一眼望去，又觉得不对。只因她发觉这些人里，基本都是二十多岁的姑娘，个个还背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专业相机。

　　刹那间她懂了，这些姑娘应该都是海王星组合的粉丝。可是，说好的这是一个已经糊到地心的组合呢？竟然还有这么多粉丝追到公司楼底下来，那么不糊的时候得什么样？

　　并且，艺人平时没有工作的时候，偶尔也是会来公司转转的么？她不知道，寻思着莫不是赶上了组合哪位成员刚好到公司来溜达的日子，楼下才聚集了这么多粉丝。

　　半个小时后，周晗和易七前后脚到了。三个人带着访客二维码，从粉丝人群旁边大步流星地进了电梯，易七还小声嘀咕了一句：“昨天来时也没有粉丝啊。”

　　易七和周晗来过这里多次了，驾轻就熟地直接按了19层，沈霂青跟在他俩后面，她知道自己当好两位大佬的小跟班就够了。

　　从19层的电梯间出来，转了个弯，星海传媒大大的logo已在眼前。随着前台小妹的接引往里走，沈霂青默默打量四周，与寻常的创业小公司没什么区别，她还以为深藏这么一个巨星组合的娱乐公司能有什么不同，看起来，规模不及她所在公司总部的三十分之一。

　　“周总和易总直接到我们会议室来吧，王总已经在等候三位了。”扎着马尾的前台小妹年轻漂亮懂礼貌，看上去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转过走廊的拐角，公司这一片区域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会议室，而至于那位王总究竟是何方神圣，沈霂青其实并不关心，她只是来佛系听歌的。

　　他们游戏行业一向扁平化管理，老总们和普通员工称兄道弟平起平坐，没那么多上下级的规矩，再说了，作为帝都游戏圈数得上前三的大公司，易七这样的主策划，竟然也能被称一句易总，要知道公司里像这样的老总，有几百个，所以，并不是姓的后面加了个总字，就多么值钱。

　　来到那间带有透明玻璃，足够容得下十几人的大会议室里时，沈霂青看到门口的旋转椅上，坐着一位三十几岁的男人，中等身材，微胖，穿了条米白色休闲裤和火红色大T恤，顶着一头毫不时尚，反倒是干净利落的发型，总之，没有什么老总的气质。

　　走在最前面的周晗进门就拍了拍他的肩，“嗨，王总。”

　　原本专注于面前笔记本电脑的男人立刻起身，热情得颇有一番当地土财主的豪情：“哟！周总，易总，快请进请进，坐坐坐，小媛啊，去拿点饮料和零食来，还有这位美女，第一次见哈，我叫王昭，海王星组合的经纪人。”

　　一边打招呼一边打发前台小妹拿吃的喝的，一看就是游刃有余八面玲珑的社交高手，沈霂青也微笑着报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在易七身边坐下。

　　这位传说中带了组合十年、如今已成为公司副总的大经纪人王昭，在等候前台小妹吃喝伺候的功夫，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匆匆说了句：“抱歉抱歉，三位稍等我一分钟哈，马上回来。”

　　沈霂青看着那身影闪出门去，原本以为他是要去个洗手间什么的，却见这位王总并未远走，而是直接敲了敲对面一间小会议室的门，然后半推开门，说了句：“昀少，游戏团队的周总和易总来了，你之前见过的，要不要来一块聊聊？”

　　里面一个年轻而带着磁性的好听声音低低说了句：“你们先聊着，我一会去吧。”

　　“好。”王昭应了声，却没有马上回来，而是站在走廊里用微信语音处理了几个工作信息。

　　沈霂青坐的位置斜对着门口，短短两分钟的功夫，已然听了个清楚。昀少？安璟昀？海王星组合那位太子爷？

　　他竟然来了！怪不得楼下那么多粉丝。

　　虽然王昭从对面安璟昀会议室退出来了，但他回来的时候，门却没有关严，于是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里，沈霂青隔着两间会议室分别半敞的玻璃门，以及一条并不宽阔的走廊，听到了对面会议室里，那位太子爷几句不得了的对话。

　　“龙哥，其实你不用多想，他就是慢热，没有别的心思。”
　　“这两个月来，换了七八个助理了，这前前后后的事，你也清楚。”
　　“我也知道你当了这么多年助理，现在这个情况确实是个例外，但你是自己人，我就跟你直说，我想让你长期留下来，我特别怕你走。”

　　信息量有点大，沈霂青飞快地整理思绪，以至于前台小妹进进出出送上饮料零食，以及王昭回来跟周晗和易七一块寒暄，她都没怎么留意。

　　她刚才听到对面的会议室里，安璟昀一连串说了好几句话，谈话的对象，应该就是江澄羽拍摄海报当天，那位叫做庄龙的助理。不得不说，安璟昀的这几句话，疑点重重。

　　江澄羽两个月换了七八个助理？即使是超一线明星的当红巅峰时期，也没有谁这么耍大牌吧？

　　听起来庄龙是个具有多年工作经验的资深助理，目前也面临工作的瓶颈？

　　安璟昀说庄龙是自己人，又说特别害怕他辞职。可明明这位太子爷适才跟王昭的那句再寻常不过的对话，都带着几许霸道总裁的味道，再加上这么多年来作为海王星组合C位队长的人设，她料想中的安璟昀，应该是个气场强大，魄力十足的男生，这并非她无端揣测，而是从这些天恶补的微博信息中了解到的。

　　可适才这位昀少，那几句对着庄助理的言辞，却毫无气场可言，甚至，还带了那么几许哀求的意味。

　　这就有点意思了。

　　等到她回过神来，王昭已经解释了由于时间的原因，无论是让代言人自己新写一首歌并录制，还是找合作的音乐团队写一首歌，都是有难度的，因此他昨晚连夜从江澄羽近一两年的未发表作品中，找到了三首适合这款游戏主打歌的原创音乐。

　　王昭说的诚意满满，就差涕泪交加了，可谁都知道这其中的敷衍，但这年头商家与艺人之间的合作，谁又不是套路满满呢？在经过了一番热情友好的相互忽悠后，王昭从笔记本电脑中依次开始播放那三首歌。

　　这是沈霂青第一次听江澄羽的歌，海王星组合专辑无数，只是从这几年起，组合成员也开始陆续出单曲。作为组合主唱的江澄羽，为组合写过歌，为另外两个队友写过歌，也为自己写过歌，他的作品很多，大部分是流行音乐，偶尔有几首古风，就是沈霂青现在听到的这几首。

　　她不得不承认，江澄羽的声音干净、清澈，带着刻骨铭心的深情，她并不了解江澄羽的过去，因而她实在是想不通，这么一个年纪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小男生，如何能将一首首情歌演唱得如此深刻，就像是她写过的那些游戏剧情中的千年虐恋。

　　他的声线很完美，若不是王昭说今儿选中的歌曲，会立即交给后期精修，她甚至都完全听不出今天这几首歌，还没有经过任何后期的修饰，仿佛是完美版本的CD一般。即便毫不关心娱乐圈的她，竟也有些意外地惊喜发现，当今的流量小生中，竟还有着唱歌这么好听的人。

　　每首歌听了五六遍，最终她与周晗、易七商议，三个人一致选定了一首前半段轻缓，后半段深情的歌，一如她在游戏中设定的世界观，六道轮回，九世虐恋。

　　办完了正事，会议室的门才轻轻敲响。那位传说中的组合队长太子爷，穿着运动风的黑色长裤与白体恤，留着清爽帅气的刘海，步履轻快地进来了。

　　“周总，易总，你们好。”尽管身上自带一种豪门大少爷的气度风华，安璟昀依旧礼数周到。

　　沈霂青抬眸望了他两眼，不得不说，作为海王星组合的队长，兼C位门面担当，安璟昀的外形条件还是相当养眼，180以上的身高，五官立体有棱角，在当今一众娘炮风格的小鲜肉中，属于偏型男的类型，确实与众不同。

　　再加上他出身豪门，玛丽苏霸道总裁的眼神与气场中，还多了那么几分难以形容的野性。嗯，这个组合C位的门面担当，沈霂青是服气的，尽管她还是更喜欢江澄羽的类型。

　　看来，这位太子爷走到如今这个位置，应该不仅仅是靠拼爹。

　　今天选歌其实没安璟昀什么事，他也就是打个招呼，一番闲聊中，沈霂青得知，这位太子爷的堂兄是一家游戏公司的老板，虽然公司刚起步，比不上周晗他们公司这种泥足巨人，但这两年在游戏圈里也算是小有名气，出了好几个爆款游戏，因而安璟昀本身，也对游戏颇感兴趣。

　　想必这是一个被唱歌事业耽误了的游戏开发者。

　　东拉西扯了一会，也多半是周晗、易七、王昭在闲谈。沈霂青性子偏淡，哪怕是今儿一件胭脂红色的雪纺裙，竟也被她穿出了几分清冷的味道。因而这会即便是对着安璟昀这么个养眼的大明星，她也着实没什么话聊。

　　直到周晗和易七起身要走的功夫，会议室的门再次打开，这一次对上来者目光的时候，她才实实在在地被惊艳了一回。

　　她终于知道为何楼底下围了那么多粉丝了，敢情儿海王星组合三个成员中的两个，今天都在这。

　　没错，进门的是江澄羽，今日的他，穿着简洁的长袖黑色T恤和墨蓝色牛仔裤，素颜的五官依旧精致得像是工笔画里走出来的人，当然，这是在忽略他额角被刘海掩盖了一半的伤疤的前提下。

　　沈霂青觉得有点奇怪，确切的说，是今天的江澄羽，与拍摄海报那天的气场明显不同，褪去了冷到骨子里的目光，如今看到这一屋子人的时候，那双灵动而水气朦胧的大眼睛竟还有那么几分发懵，在门口站了好一会也没敢走上前。

　　腿上伤势未愈的缘故，他扶着门，站得有点吃力。

　　“哟，小羽啊，来来来，快进来。”王昭连忙起身招呼。

　　不知道是走路着实困难，还是压根就不想见生人，江澄羽站在门口没动，闪着那双颀长羽睫的眼眸，没有说话，目光倒还不算冷。

　　打了个招呼周晗和易七便要告辞了，沈霂青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门边的时候，她抬眸，望向那惊艳到极致的好看容颜，忽然就动了几分此等美男不撩可惜的心思，笑着说了句：

　　“谢谢你的签名照。”

　　江澄羽目光顿了顿，反应了一秒钟，远远地瞥了一眼起身送客王昭，忽然说了句，“那个是假的。”

　　说话间，他随手打开门边五斗橱的抽屉，从里面一叠自己的写真照片中取出一张，拿了橱柜上金色的笔，刷刷刷地认真签了个名，像是小学生交作业般双手递给沈霂青，“这个才是我签的。”

　　沈霂青微微愣了愣，江澄羽的反应有点出乎她的意料，明明抱着撩一下小鲜肉的心思，却从他手里接过签名照的时候，抬眸对上他的目光，蓦然就从他清澈如水的眼神中，看到几分似曾相识的清浅笑意，一如那天她在雨中递给他的棉花糖。

　　这是怎么个情况，这年头随时随地撩人与反撩，都是男明星们的必备业务技能么？

　　当然，如若她此时回头，一定能够看见王昭那哭笑不得的目光。

　　他不过就是代签了几张签名照，怎么就被这个专业拆台的破孩子跟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