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从深》夹谷聿安

7、七

　　数日的阴雨连绵，难得今日放晴了。明明青天白日的，整个庆州城却寂静得紧。平日里繁忙的街道上人烟寥寥，只有一队队士兵在巡视。
　　空荡荡的街道正好给他们提供便利，殷彧寒率将军府的亲兵，一行人骑着马往倞山而去，马蹄哒哒，踏在青石路上，水花四溅。
　　刚到城门口，便迎面遇上一队人马。仔细一看竟是将军府亲兵。
　　原来殷铁生率兵前往江北大营，的确是遇袭了，因敌我双方人数悬殊，殷铁生等人节节败退，死伤惨重。剩下的人仓皇中往倞山而去，好在亲兵中有个从小在倞山下长大的，对这一带熟悉得很，寻了条隐蔽的小路，他们才得以脱困，又绕回了城内。
　　幸好今日庆州戒严，一路上没什么百姓，殷铁生旧疾复发的事情，只有将军府的亲兵知晓。
　　“张余，马上去济世堂把王大夫请过来！”殷彧寒面色凝重，看着担架上昏迷不醒的殷铁生，手指忍不住颤抖，她连忙握紧拳头，不能被别人看出什么。
　　一行人快速回了将军府，片刻后，张余便带着王大夫回来了。王大夫被张余骑马带回来，气还没喘匀，便被拉到殷铁生床前。
　　济世堂是整个庆州最好的医馆，王大夫则是位医术高超的仁医，殷铁生数年前便找他看过诊，王大夫这几年一直在为他调理，奈何殷铁生总是不听医嘱，所以他的病情并没多少好转，只是没有继续恶化，王大夫也甚是无奈。
　　王大夫一看殷铁生的脸色，便知他又没听他的劝告，好生修养，不禁叹了口气。
　　此时房间内只他们三人，殷彧寒见着王大夫叹气，一脸紧张，连忙问：“王大夫，将军如何？”
　　王大夫给殷铁生把完脉，摇摇头道：“唉，几年前我给将军听脉，便知他的身体久积郁疾，便劝他好好休养，吃些药调理调理，不过庆州这形势，想来将军怕是放不下肩上的担子。”
　　“那现在如何了？可还……”
　　“少将军，小的说句不中听的话，将军如果再受一次伤，恐怕就回天乏术了。”
　　“嗯，我知道了。”殷彧寒点点头，慎重道：“我会好好照顾将军的。”
　　“是了，那我再给将军多开几副药吧，正好店里刚到了一支老人参。”
　　送走了王大夫，殷彧寒坐在床前久久无话，直到管家把熬好的药送了来。
　　殷铁生还未清醒，药不好喂，管家把他扶起来，捏着他的下巴，殷铁生则拿着木勺，小心翼翼的喂着药，最后撒了半碗喝了半碗。
　　刚喂完，便有人来报，说是孔大人有事找将军商议。
　　殷彧寒叹了口气，把碗放在桌上，“好好照顾将军。”
　　管家连忙应是。
　　孔连生焦急的在厅内踱步，时不时的唉声叹气，听着有脚步声，连忙迎了上去。一看是殷彧寒，孔连生愣一愣，“少将军，殷将军……”
　　“将军累了，正在休息，孔大人有什么事，与我商量亦可。”殷彧寒面色淡淡，声音冷冷。
　　“是，是，”孔连生不禁抹了抹额间，虽然他并没有流汗。他怕殷铁生还好说，毕竟殷铁生当了多年兵，杀了许多人，身上煞气重得很，又手握大权多年，自是有种上位者的威严在。可这个少将军年纪明明不大，却偏偏有种迫人的气势，让他有种与梁都内那些皇亲国戚共处一室的错觉。
　　“听说殷将军去了江北大营，不知那边的情况……”孔连生小心的问道。
　　殷彧寒背着手，垂了垂眸，“孔大人倒是消息灵通。”
　　“呃，”孔连生一时语塞。“偶然间听到的。”
　　殷彧寒看了孔连生一眼，索性跟孔连生说了实话。
　　“江北大营兵变。”
　　“啊！”孔连生震惊至极，后退一步撞在了椅子上，“这，这怎么可能！”
　　见他这等模样，殷彧寒也有些困惑，这次事件难道不是梁王策划？
　　“末将方才已命关闭城门，无令不得出入，城内戒严，百姓均留在家中不得外出，洪将军还在继续清查。孔大人也速速上报庆州之困，尽早得援，解庆州之困。”
　　“庆州都被围困了，我，我哪有办法上报呀！”孔连生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叹道。
　　殷彧寒扯了扯嘴角，“孔大人这些年可没少上报庆州的情况，想来办法不少。如今庆州危在旦夕，还望大人莫要谦虚才是。”
　　殷彧寒抬眼看见苏林和张余正往这边走，想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末将就不陪大人了，先行告退。”便拱了拱手，便急匆匆的走了。
　　孔连生呆坐片刻，想到自己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怕是全数被将军府的人看在眼里，不禁冷汗直流，如今这将军府对他而言简直是龙潭虎穴。他连忙起身飞奔，赶紧离开这里才是上策。

　　赵居安等人窝在荒凉的康园内，等待时机出城。她给赵岚上药，金疮药撒在血肉模糊是伤口上，赵岚疼得身体发抖，无意识的呻/吟。赵居安也忍不住手抖，眼睛热热的，如果不是自己任性，赵岚就不会受伤。
　　据冷宴所说，他们二人被抓后只是被拷打了一顿就被关押了起来，没过多久，赵岚便开始发烧，有个叫张余的还找了大夫来看过，说赵岚是急火攻心，又受了皮外伤才会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张余只叫大夫抓点药，又令士兵好好看守，便又急匆匆的走了，谁曾想有个士兵见赵岚姿色上佳，竟欲行不轨之事，其他的士兵竟纵容他做这等下作之事，冷宴想要阻止，无奈自身难保，还被毒打了一顿，好在影二来得及时。
　　将军府内突然一阵骚动，影一又出去打探了一番。“殷铁生似乎受伤了，属下刚看到他被抬着进了府，后面又有人找来了大夫。听那些士兵的话，江北大营那边似乎出了什么事。”
　　“这样啊，”赵居安拧了拧眉，江北大营是庆州驻军所在，如果那里被出了问题，整个庆州肯定会戒严。“看来我们恐怕暂时出不了城了。”
　　影一点点头，“的确，现在整个庆州戒严，城门紧闭，没有将军府的手令无法进出。”
　　“既然短期内出不了城，一直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赵居安看了眼还在昏睡的赵岚，“后山山脚有座别院，位置隐蔽，我们可去那里躲一躲。”
　　影一点了点头，那个地方的确不错。
　　此时已是午后，虽说将军府靠着山，后面没有人家，大白天出去也难免被看见，他们只好等天黑再行动。
　　只是赵岚似乎烧得更严重了，这会儿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影二给冷宴上完药，便想出去找个大夫来给赵岚看看，被影一拦住。
　　影一拉住影二，“现在外面戒严，你出去带个人回来容易被发现，先找个药房抓些退烧的药回来，等我们去了安乐居，再找大夫过来细看。”
　　影二想了想，也只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