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怪我太奸诈[快穿]》汪成蹊

16、柳暗花明

　　傍晚十分，秦俨骑着马，和陈丰宜穿梭在林间。

　　他约陈丰宜去郊外打猎，其实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并不喜欢打猎，也不擅长，他只是很想和老友多聚聚。

　　陈丰宜从十几岁和祖父出了关外，就一直镇守边疆。几年来刀剑磨砺，他的骑射功夫鲜有敌手。从早晨到现在，他已经捕获了一头熊，两只鹿，大雁野兔子若干。眼见天色已晚，预计宵禁之前赶不回去了，他并不打算一回京城就触犯宵禁，便好友秦俨商量着在城外对付一宿。

　　陈丰宜骑在马上，听山林间的松风，考虑着要怎么处理眼前的猎物。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从松风间夹杂着什么声音，陈丰宜忽然问秦俨，“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啊！”秦俨有些莫名其妙，随即笑道，“丰宜，你是不是边关待久了，变得风声鹤唳啦？”

　　“不，是有人在叫。”陈丰宜坚定的说，“你在这儿等一会，我去那边看看。”

　　秦俨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没有反驳这个与儿时相比更加坚毅成熟的朋友。

　　陈丰宜驱使着马，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奔去。

　　周遂宁醒来的时候，全身都冻的发抖，天已经完全黑了，山林间只有风声、鸟声，不知名的虫声，让人莫名的惊惧。旁边是一束篝火，正在熊熊燃烧。

　　周遂宁坐了起来，环顾四周。身前有一堆黑乎乎的东西，看的并不分明，周遂宁仔细观察了片刻，吓了一大跳。

　　那团黑乎乎的，是一堆动物的尸体，熊，鹿和兔子。周遂宁吓得想要跑，但是刚刚动了下腿，一阵剧痛袭来。周遂宁抱着自己的腿叫出了声。

　　“啊——”

　　一个声音道：“你最好别乱动，你的腿骨折了，我刚才给你固定好了，明天一早去城里，再给你找一个正骨大夫。”

　　周遂宁紧张的四处张望，什么人？到底是谁？

　　篝火那边坐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正在认真地烤兔子。

　　“你是谁？”

　　顾不得腿上的痛，周遂宁得先弄清楚现在的状况。她记得自己被陆澈推下了山崖，本以为自己是要在第一关退出的，眼下看来，她似乎活着。

　　陈丰宜淡淡道：“我在林中打猎，遇到了你，就把你带到这儿。”

　　其实秦俨本来也应该在这儿，但不知为什么，他回来的时候秦俨已经不见了。陈丰宜四处寻找了一会儿仍然找不见，也就放弃了。他估摸着秦俨应该有事回家去了，或者去寻找自己了。

　　他救下的这个姑娘受了伤，又不能丢下她不管，只好跟着她待在原地了。

　　周遂宁忍着痛低声道：“谢谢，我……麻烦你明天，把我送到城南秦府上。”

　　陈丰宜剑眉一挑：“城南秦府？哪个秦府？”

　　“就是秦侍郎府上。”

　　“你是秦府的什么人？”

　　“我……”周遂宁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真实身份，但是看对面模糊的人影，仿佛不是什么坏人，而且毕竟人家救了自己的命，再遮遮掩掩也说不过去。便直言相告：“我是秦府三小姐。”

　　秦府三小姐？秦俨的妹妹？陈丰宜简直大吃一惊。

　　他刚刚才和秦俨分手，紧跟着救下了姑娘，却是秦俨的妹妹？等等，他仿佛记得，早晨秦俨送妹妹去附近的佛山寺。按行程来说也对的上号。可是，秦俨去哪儿了呢？

　　他不必怀疑这个少女在说谎，对着他谎称是秦府的小姐也没有什么好处，他更好奇的是，“你不是去了佛山寺么？怎么会跌落山崖？”

　　周遂宁惊讶极了，这个人，怎么知道自己去了佛山寺？她仔细的端详了对面的人影，这才认出来：“你是陈将军？是陈丰宜将军吗？”

　　“你认得我？”陈丰宜奇道。

　　周遂宁忙道：“我大哥是秦俨，前几天你们去喝茶，我就站在二哥旁边。”

　　陈丰宜这才想起来，那天秦付旁边的确站着一个秀气的小书童，秦俨还特意为她要了一盘点心，原来她却是他的妹妹。

　　陈丰宜沉声道：“你大哥大概是找你去了，这会儿城门已经落锁了，明天天一亮我就送你回家。”

　　一旦确认了眼前的人的身份，周遂宁反而不急着回家了。

　　想到苏娇和陆澈，她就心情就极为复杂。

　　一个是她毫不怀疑的同伴，一个是她曾经想要攻略的目标。两个人联合起来想要灭掉她，她感到无与伦比的挫败。她觉得自己需要反省，来到这个游戏世界，她一直都太被动，太不小心谨慎。不仅被一个小丫头秦萍算计，现在又被一个毫不起眼的单亲妈妈算计，还差点死了。

　　她盯着眼前的这个人，下定了决心，这一次她要主动出击。

　　她斟酌片刻，轻声道：“陈将军，我从山崖上掉下来，是因为……”

　　“你可以不用告诉我，想好怎么和你父亲、哥哥解释就行。”

　　“那就多谢陈将军。啊……”周遂宁还没说完，腿上传来锥心的痛，她大叫一声，
　　“啊——痛。”

　　陈丰宜放下了手里的兔子，走过来检查了一番。

　　他包扎的方式很熟练，但毕竟工具简陋，周遂宁的腿已经渗出了血。

　　陈丰宜皱眉道：“你不要随便动了，越动会越痛的。你的腿还需要重新固定，我要拆开绷带，你要忍住疼。”

　　周遂宁强忍着痛，低声抽泣：“陈将军，我，能忍住，你不用管我。”她咬着牙，不敢看自己的腿，可是陈丰宜正在拆系带的手实在太疼了，周遂宁痛的满头大汗，全身都颤抖起来，塞在嘴里的手指，快要被咬破了。

　　陈丰宜手脚利落，拆开树枝做的夹板，解开之前的绑带。

　　之前他情急之下，就掀开了周遂宁的裙子，隔着亵裤安上了夹板。可是现在亵裤已经被血染湿，贴在腿上，只要衣服扯动会必定影响正骨效果。他想也没想，直接撕掉膝盖以下的亵裤，麻利的用手正好骨头，摆正夹板，又重新从衣襟的下摆撕下两条绑带，用力的系紧。

　　他一用力，周遂宁就痛入心骨，她费力忍着，可实在忍不住了，从口里溢出难耐的哼哼声。

　　陈丰宜看她一副几欲晕倒的样子，知道这是从小没吃过苦头的千金小姐，并不是边关的兵。看她身量，仿佛不足十五岁，几乎还是个孩子，忽然遇到这样的大事，没有哭哭啼啼的闹着回家，已经算难得。便柔声安慰道：“就痛一下，马上就好了。现在不绑好，以后会长歪的，你忍一忍。”

　　周遂宁痛到满头大汗，还是强忍着说：“不要紧，陈将军，你用力系紧吧，我没关系的。”

　　陈丰宜加快了手里的动作，三下五除二绑好了腿。刚刚绑好，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男女授受不亲。

　　周遂宁再怎么年纪小，总还算是个姑娘家，他好像刚刚掀起了人家的裙子，撕掉了人家的裤子，还在小姑娘的腿上摸来摸去？

　　陈丰宜一下子脸就红了，手像触电似的缩了回来。他看了眼缩成一团的周遂宁，少女的脸庞在闪耀的火光中，显得格外惹人怜爱。

　　“对不起，我……情况紧急，还望秦小姐见谅。”

　　周遂宁听他这话莫名其妙，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个古代小姐，被一个外男在腿上摸来摸去，不应该这么无动于衷。

　　她连忙低头作羞赧状，“陈将军不必歉意，你于我有救命之恩，秦桑实在感恩戴德，无以为报。”她伸手拉扯裙角，企图盖住受伤的腿。

　　陈丰宜也不好意思，偏过了头道：“你不必时时叫我陈将军，我与你大哥是好友，今天算来也是第二次见面了，你就叫我陈大哥好了。”

　　周遂宁低声应道，“是，陈大哥。”

　　她的声音又细又轻，带着少女的娇弱。像一颗含羞草，轻轻碰一碰就合了起来，又像忍冬藤，柔软却坚韧。

　　陈丰宜拿过烤好的兔子，递了一个兔子腿给她。周遂宁顺从的接过来，强迫自己忘掉腿上的疼痛，兔子味道并不算好，但是对于饿了的人来说，什么都是好吃的。

　　她虽然吃的文雅，但是速度并不慢。陈丰宜注视着她的侧脸，眼神变得更加深邃。

　　他想：这个女孩，和他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

　　最初把她从山崖底下救起来的时候，他就猜测，这个一定是京城富贵人家的孩子。坐在篝火另一边的时候，他又在想，这个姑娘，等她醒来，一定会痛、会哭、会害怕、会不知所措。他甚至做好了安慰她的准备。可是等她真的醒来，她的表现却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她冷静、忍耐、理智、坚强。和那些京城里娇气任性的女孩子完全不同。

　　陈丰宜当然不会以为，自己救了她，送她回去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孤男寡女在深山老林的待了一夜，她纵使年纪不大，名声也算毁了。更何况，他还掀开了她的裙子，看到了她的腿。

　　依秦家的家风，如果自己不想要，秦家当然不能硬塞给他，没有救了人还强买强卖的道理。可是如果自己想要娶她，那么秦家一定也很乐意。陈丰宜并不想和秦家结怨，他和秦俨毕竟是很好的朋友。他的亲事由祖父、父亲做主，他自己啥都没什么质疑的余地。可是，如果抬她回去做妾……也并不合适。

　　陈丰宜忽然很想知道，她是为什么会从山崖上掉下来。

　　他还没有问出声，周遂宁就开口了。

　　“陈大哥，有件事情，我思考了很久，我想还是应该告诉你。关于我从山崖上掉落这件事情，其实并不是意外。”

　　周遂宁删删减减，把事情叙述了一遍，只隐瞒了她和苏娇的真实身份。她甚至直说了陆澈与她之间的对话，以及长宁郡主暗中害人的心思。

　　周遂宁胆敢告诉他，自然有自己的考量。面前的这个少年将军，沉稳，理智，并不是一个简单人物。而她自己又不是那么聪明。笨蛋和聪明人打交道，最好的做法就是坦率。

　　她眼下只有陈丰宜这一个目标是可攻略的。人与人之间，想要亲近的一个方法，就是分享秘密。另一方面她想要把这个秘密拿来和陈丰宜分享，也有观察的意思。

　　趋利避害是人类本性，一般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定避之唯恐不及，不愿得罪长宁郡主和陆澈。但是，身为庶女文的男主却不能这样，他必须有一颗正义的心肠。

　　在这场事故中，周遂宁是弱势的一方，受害的一方。男主心中必须有这一杆公义的称才会帮助她怜惜她，他才有被攻略的价值，否者，自己还不如趁早换个目标。而且，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心怀正义的人，那么，唯一知道她的这个秘密的他，就几乎有了必须保护她的责任。

　　“陈大哥，这件事情，我害怕极了。我不想揭穿长宁郡主的秘密。可是现在，我害怕她来害我，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父亲。”周遂宁眨着一双大眼睛，可怜的望着陈丰宜，想要从他那里得到建议。

　　陈丰宜也震惊了。他万万没想到，秦桑坠山崖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长宁郡主和陆家大公子陆澈，都是京城有名的人物。一个是因为美貌，一个是因为才华。即便他常年在边关，也曾略有耳闻。两人两情相悦也不奇怪。但是，两人竟有了苟且之事，这就十分让人不齿。更骇人听闻的是，他们还杀人灭口。真是人心歹毒。

　　陈丰宜心中猛然腾起一股愤怒，他虽然没有见过长宁郡主和陆澈，此刻却觉得这两个人可恶之极。

　　不过一会儿，他便冷静下来了。

　　不，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一定要冷静。她既然撞破了两人的秘密，那么陆澈和长宁既然已经动了手，便不会善罢甘休。只要秦桑待在京城，依照那两人的地位，肯定时时都有危险。可是，如果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不仅不会有人相信，而且还会得罪韩王府和陆阁老。即便是告诉了秦侍郎，对秦侍郎，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他深深的看了眼前这个瘦小的姑娘一眼，忽然就觉得她十分可怜。无辜遭此大难，还无处伸冤。此时此刻，她甚至可以说无路可走。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张开口，声音甚至有些沙哑。

　　“你，愿不愿意跟我回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