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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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受不了这个委屈。”
徐远航拽过赵维正的衣袖，眼泪鼻涕眼看着就要往上抹，赵维正眼疾手快抽回手，塞过一张纸：“行了行了，你这苦水倒了半小时了，说完没有？我还赶着回家吃饭呢。”
“好，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眼里根本没我这个朋友。”徐公子捏着纸，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我老婆没了！钱也被股市套牢了！马上就要流落街头了！你当兄弟的就这个态度。”
赵维正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纠正道：“不对吧，你好像是他老婆。”
“……”徐公子立马瞪起比兔子还红的眼，“你啥意思啊？”
“你先冷静，我们来分析一下当下状况。”赵维正摸出一根烟插徐公子嘴上，给他点着，“问题无非两个，一是没钱，二是你男人跑了。第一个问题那还不是你作出来的，都跟你说了，没把握不要多买，你偏不听，这下好了吧。实在熬不过去你大不了回家……噢对，你出柜以后暂时不能回家。那也没事，合作社分红也快出来了，保证把你整得明明白白。”
徐公子鼻孔冒烟继续瞪他。赵大爷把烟取下来抖抖灰，再给插回去：“第二个问题更好解决，我最近认识几个朋友，随便介绍一个给你……”
“我就要原来那个。他跑西藏去了，你给我把他逮回来。”
“遍地花开何必流连远方芳草……”
“哟，看不出你这么浪啊，那我选择提前接盘李斯年。”
“你啥意思啊！”赵维正立马炸了，“老徐你他妈敢觊觎你嫂子。”
“嗯，不一定。”徐远航看了一眼赵维正屁股底下的海绵垫，“看样子昨天是我姐夫。”
“……再见。”赵维正真是懒得跟他废话，起身就走，留下徐远航在身后又哭又笑：“老赵你说好的收留我呢！哈哈哈你放心我嫂子不会看上我的……呜呜你们都是骗子，我明天就去西藏看你小子往哪儿跑……”
这年春天，赵大爷终于结束了肄业以后长达六年的凄苦出租屋生活，搬进了温暖的新窝。其实比起住出租屋，更让赵维正受不了的是日复一日的看房、比价和头疼装修问题，好在李斯年对此充满热情。在赵大爷的暗中帮助下，李同学重新加入了墙绘公司，磕磕绊绊的生活终于步入正轨，还亲手完成了对他俩卧室的装饰。一番安排下来，赵维正几乎享受到了拎包入住的待遇。
小区在渝城新区二环的边缘，最大的特点就是人少清净。这附近的设施都是新设的，最近隔着一条街多了家医院，不出名，应个急倒还挺行。赵维正从市中心一路杀回来要了不过半小时，把车开进地下车库，看看表，七点一十，正是饭点，一路小跑上楼，跟条撒欢的哈巴狗似的。
打开门，照例是气贯长虹地一句：“宝贝儿————”
脚步声响起，啪哒啪哒的。湿润的眼睛、粘嗒嗒的小嘴，还有胯上一沉。
赵维正摸摸狗头，把这玩意的前爪从自己胯上挪开：“小麻崽，没喊你，边玩去。”
都说麻犬聪明，可惜赵维正养的这条全长个儿了。麻崽委屈巴巴地绕着他转了两圈，在确定这个没谱的主人短时间不会拿出吃的喂自己后，垂着尾巴走开了。
赵维正换上拖鞋继续喊：“宝贝儿！干嘛不理我！”
厨房里传出敲锅沿的声音。
赵大爷立刻表现出了麻崽应有的机敏，迅速溜进厨房。
电饭煲跳绿灯，冒出热气。李斯年已经跟这道香煎鲽鱼猪肉蛋卷斗争了一个小时，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股莫名的糊味儿。他彻底放弃，准备自己当小白鼠把这道失败的新菜吃掉，再重做一盘家常菜。接着他感觉胯上一沉，回头就看到湿润的眼睛，粘嗒嗒的大嘴向他袭来。
李斯年：“……”
迅速捂住赵大爷来势汹汹的吻。赵维正满腔热情全亲在手上，立马耷拉下尾巴，在李斯年严厉地注视下开始比划：“干嘛，怎么一点都不待见我。”
李斯年做了个手势：“你跟我来。”
赵大爷被拉着手走到客厅，心里还美滋滋的：该不会有什么惊喜吧。
然后李斯年当着他面拉开了冰箱大门。
赵维正凑上前看了半天：“咋了？要我看啥？”
李斯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继续与他手语交流：“你猜猜现在家里啥最多？”
赵大爷立刻作狗腿状：“当然是我对你的爱。”
“……是鸡蛋好吧。”
他拉开冰箱最下层的小格子，露出密密麻麻的鸡蛋。
李斯年头疼地揉揉眉心。
“真的不要再往家里买鸡蛋了。”
“吃不完的，我跟着你每天早一个、晚一个，吃饭再往菜里加两个。现在看到鸡都犯恶心。”
“我问过街对面卖鸡蛋的阿姨了，阿姨说她以为你很喜欢吃鸡蛋，所以每回都专门给你留二十个，你下班再晚都等你，不是卖不完。”
“说实话，最近我喂麻崽，麻崽都不吃鸡蛋了。”
麻崽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蹭着李斯年裤腿，对赵维正做了一个干呕的表情。
“……宝贝儿我错了，忘掉鸡蛋继续爱我好吗？”
晚饭时间。赵维正对李同学的手艺大加赞赏，并争当小白鼠瓜分了一半失败的新菜品，油腻地表示宝贝你真棒做坏的菜都是这么好吃。李斯年拒绝了他的进一步肉麻并明确表示就算你这么说也不能改变明天是周末轮到你做饭的事实。
赵维正计划失败，连麻崽都向他投来了嫌弃的眼神，只能灰溜溜地自觉滚去厨房洗碗，一边放水一边悄咪咪地拿眼睛往李斯年的方向瞅。
李斯年倚在厨房门边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走过来把水拧小了些：“节约用水啊亲。”
赵维正立刻把手上的水一甩，一个熊抱把对方圈进怀里，对着那只戴了助听器的耳朵一边吹气一边喊：“宝贝儿。”
那只小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自从赵维正发现李斯年还有残余听力可以开发后，就软硬兼施地磨着李斯年重新戴上助听器，不为别的，平时过街走道总归安全一些。辅助治疗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赵维正用了好久才让李斯年记住了“宝贝儿”这个词的发音，并表示“听到了就是我在喊你，作为回应你就应该过来亲我知道吗”。
李斯年比划回去：“你是猪吗，我耳朵坏了又不是脑子坏了。”
不过现在赵大爷明显有别的计划。温柔攻势持续了几分钟，赵维正把能撒的娇都撒了个遍，然后边说边比划：“今天可以不去健身房吗？”
李斯年被他抱懒了，继续赖住他，懒洋洋地做手势：“不可以。说好的六块腹肌，你还欠我两块。”
赵维正：“……行吧。”
其实去健身房倒也没什么，有氧运动有利于身体健康嘛。但是每次举铁归来都已经过了九点，等两人洗完澡看会儿电视上床睡觉妥妥的十一点过，第二天还要起来上班，要干点什么别的事完全没有充足时间嘛！
赵维正委屈巴巴。
李斯年两眼一闭，不看不听。
不过这天终究是没能去成。
赖不过媳妇的赵大爷还在厨房里磨磨蹭蹭地刷碗，李斯年站在他背后刷手机，突然冲到了他面前，愤怒得像个小狮子，向他举起屏幕。赵维正吓了一跳：“咋了啊宝贝儿？”
是李斯超辅导员发来的微信。
说起来，李斯超如今也是一名步入大学校园的清纯男大学生了。在他高三一学年，赵维正和李斯年没少为这娃的成绩费心。先是让他辞了那一堆临时工滚回学校认真读书，又把他送到英语、语文老师那里开小灶提分。好在李斯超同学还真憋着一口气，闷头猛学一年，最后硬是挨上了渝城本地一所双一流的末班车，也不枉他哥往老师那儿砸的那些补贴费。
上了大学的李斯超迅速表现出自己活泼好动的一面，靠着一张嘴吹遍四海，加入篮球社与校体育部后，他迅速和新生中同样好动的男男女女打成一片，也获得不少学长学姐的青睐，比起赵维正当年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也没少让李斯年提心吊胆。就在上学期，李斯年无聊逛X大论坛时，竟然在首页发现李斯超同学的姓名，原来是被评为了校级优秀学生。
李斯年还挺高兴的，结果点进去一看，评上的项目是“见义勇为”。李斯超同学走夜路碰上外来流氓骚扰女同学，眼看就要把小女生往车上拐，路见不平一声吼，冲上去就跟俩流氓打成一片。等几分钟后保安赶到时，流氓已经被他打懵了，自己胳膊却也被小刀划了两道挺长挺深的口子，被送去医院缝了好几针。
这事把李斯年气坏了：感情这瘪犊子居然一点都没跟他讲。寒假回来李斯超就被全家批斗了一顿：不是说你做得不对，但你怎么那么莽，就不会想点办法智取么！
李斯超同学当即甩锅：我一看到那场面就想起了赵哥当初冲上来救我，啥都没想就上了。于是连带着无辜的赵维正也被教育了一顿。
至于这回，辅导员则在微信中关切地表示：在今下午的篮球新生杯比赛中，李斯超同学不幸摔伤了腿，已经送往市五人民医院了。请问家长您知道这个消息吗？
知道个鬼。赵维正一边看消息一边给李斯年顺毛。李斯超这小子估计知道他哥要炸，又给瞒了下来。
李斯年挥着拳头：“他又想瞒我，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赵维正面上附和着李斯超的种种不是，心说人家就是想让你省心才瞒你的。
两人风驰电掣来到了第五人民医院。还没进病房，先听到了房内传出的欢声笑语。赵大爷默默在心里给小超兄弟点了个蜡。
推开门。笑声戛然而止。七八个高个子男孩——一看就是篮球队的——挤巴巴地围坐在狭小的病房内。大家盯着门口的李斯年和赵维正，只剩下被挡在中间的李斯超还在喊：“咋了咋了，美丽的护士姐姐把你们看懵了哇！”
下一刻，美丽的他哥就出现在了眼前。李斯超笑都没来得及收回去，吓得差点没弹起来：“哥！”
小伙伴们见势不妙，纷纷选择告辞，一个个憋着笑贴门溜走了。赵维正一个个跟他们道谢：谢谢你们来陪我家小超。心说还算靠谱，至少给小超留够了面子。
果然，门外脚步声一消失，李斯超果断采用了最常用的苦肉计——嚎。他顾不上还吊着的腿，哭嚎着往他哥腰上扑：“哥啊——”
李斯年往旁边一闪，李斯超扑了个空，还牵动了伤腿，疼得他“嘶嘶”直吸气。李斯年黑着脸，把手中的保温桶往他怀里一放，走出门去。
打开保温桶一看，上面两个香喷喷的大鸡腿，下头一壶骨头汤。
赵维正知道他要去找医生问情况，刚想跟上去，就被身后的李斯超叫住了：“赵哥！”
“嗯？”赵维正转过身来。
“那个……我哥他怎么知道的啊。”
“你说你不是傻么，辅导员都通知到你哥面前去了。”
“啊！”李斯超哀嚎一声，千防万防没防住辅导员。
“不过小超你也蛮行的。”赵维正走过来看了看他那只包得严严实实的腿，“你这是打篮球还是打架呢，飞得是有多高，还能把腿撞折了。”
“唉，不是那么回事。”李斯超捂着脸，在病床上翻了翻，然后一骨碌爬起来，“赵哥，我跟你最铁。”他拿拳头碰了碰赵维正胳膊，讨好地笑了笑，“我告诉你你可别笑我，也别告诉我哥。”
“成，你说吧。”
“嘿嘿，其实还蛮搞笑的，”李斯超抓了抓后脑勺，“就是……就是我吧，出场的时候本来想耍个帅，在主席台上亮完相就想从上边翻下来，结果没想到那个台子有一块地不平，给我绊了一下，一阵天旋地转我就摔下来了，”他红着脸，“还挺高，也是倒霉，底下有几块碎砖，我一下就磕上去了……”
赵维正都怕这孩子摔傻了：你也知道蛮搞笑的啊！
“弟弟。”
“诶？”
“你是真的傻，真的。”
“……”
缴完费，正碰上医生查房。对方无情表示伤筋动骨一百天，自觉成为一名拄拐战士吧年轻人。估计是看这孩子好动，又特地嘱咐了后期保养很重要，绝对不要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就急着乱蹦达。
于是李斯超原本规划好暑假要和同学打遍渝城每一个篮球场的计划泡汤，又被他哥补刀告知原本生日想送你的球鞋全抵你医药费里了。祖国的花朵彻底枯萎，委顿在医院的营养槽里抬不起头，鸡腿都不香了。
一顿折腾下来，已经过了门禁时间，赵维正开车把这哥俩拖回家。李斯超情绪好得也快，腿瘸了嘴没闲着，一路上巴拉巴拉连比带划说着学校里的事情。李斯年固定住他那条断腿，脸沉在车内阴影中，也不知道有没有在笑。
一个人的活力终究是有限的，李斯超难得被耗空一回，刚到家，衣服都没脱，倒床上就睡着了。
赵维正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刷牙。背后的门咔嗒一声，李斯年给李斯超盖好被子溜了进来。赵维正刚要给他挪个位置，就感觉对方的脑袋靠在了自己背上。
赵大爷顿时有点受宠若惊，反手摸摸头，等李斯年把下巴垫到他肩上时对着镜子比划：“怎么了宝贝儿？”
“我感觉自己老了。”
赵大爷差点没把牙膏沫咽下去：“你在想啥，我还比你大两岁呢……来来来，站到我跟前，我嗅嗅有没有老人味儿。”
他叼着牙刷把李斯年拉到跟前，去嗅他脖子。李斯年怕痒，笑着躲来躲去：“真的嘛，我听小超讲他们学校的事，才觉得真正接触到了一点大学生的世界，跟平时臆想的和网上看到的感受不同。”他顺手捏了捏赵维正的耳朵，忽然提到，“不过，我也没体验过。”
赵维正顿了一下。李斯年接着比划：“其实听着有点羡慕，感觉失去了很多。”
赵维正立刻扳过那张小脸：“嘿，宝贝儿。”
“嗯。”李斯年用鼻音回答了。他的眼里浮动着雾气，像是夜晚未知的海面。
“想想现在拥有了什么，别丧气。”赵维正冲他眨眨眼，“不高兴就想想你有我呀！”
李斯年立马笑了，脸埋在他颈窝里，环过脖子搂住他。赵大爷多懂事，两下把牙膏沫清干净，就着薄荷味儿俩人开始腻腻歪歪的接吻。
“所以心情好点没。小超也蛮惨的，他那双球鞋还是给买吧。”
“话都说出去了，到时候你买给他吧。”
“也行，刚好我……”
“咔哒”一声。赵维正头皮都炸了，只剩下李斯年还无知无觉地啃着热乎乎的脖子，一抬眼就看到李斯超拖着条伤腿，以金鸡独立地姿势站在门口：“……哥，赵、赵哥。”
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哥非常冷静地松开了他赵哥：“你不是睡了吗，在这儿干嘛？”
“我、我起来刷牙。”
“卧室有厕所。”
“那不是没杯子……诶！哥，我啥也没看见！嗷我的腿……赵哥！赵哥救我啊！”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