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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 ...

  •   来来来,列位看官。咱这故事算是开始了,先给您提点一句现在是个晋明顺宝年间,但是具体哪一个年份您就先甭管,有人现在可遇上了大麻烦。

      齐渊咽了口唾沫,瞟了一眼手里那把能保护自己姓名的长剑,现在才信了他倒霉师父的话,觉着自己真就是个又傻又蠢的,他现在这个状况要用那些个他不认识的四字成语来形容,就是:“骑虎难下,欲哭无泪,自作自受”。
      得,咱先给您说道说道他。要说起齐渊这油头粉脸的小子,有点名望的第一反应就想着他肯定是个愣头青。他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些头面的新秀,但手脚把式还火候未到,虽然脱离了花拳绣腿,可离威震一方的大侠还差的不止十万八千里。他在当地几个老一辈的眼里勉强还算得上是个可塑之才,起码被锤炼着搓圆搓方的都过了这么些寒暑也不曾叫苦连天,就也算是说明他对习武多少还有这份心。保不齐只要齐母别这么再娇惯下去,这日后也是能在道上留名的人物。
      毕竟他从小就爱舞刀弄枪,书读的真是叫勉勉强强,屁股在学堂里能安生片刻都是三生有幸,唯独看那些掐来打去的话本时倒是两眼放光,痴迷的眼珠子都埋了进去。这副痴迷武学的样子就被好事者一传十十传百的广为人知了,有想要巴结齐家地主威风的就自告奋勇,也不知从哪里给请来了现在这个不出名的师父,两人相看欢喜一来二去这么多年,这貌不惊人的师父竟也给他教了不少本事。这还不算完,更助长他威风的却是师父看着他耍弄把式这么些年都用的是乐呵呵的口气给评判,经常带着笑脸和颜悦色的劝说,鲜有责备。他游历的由头就是这次几个镇上年轻一辈来比试着玩玩,让得了新招式的他大获全胜,赢得不可谓不轻松,更是让他屁股上的尾巴翘上了天,连天王老子在他面前恐怕都得打声招呼再放神通。
      结果齐渊在自家地盘上飞扬跋扈这么些年,闹着说要出去游历长见识后,终于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弄了个人仰马翻,甚至可能还有性命之忧嘞。
      山脚下乡镇里的人心善,他刚说出要往山里走时不少当地人都苦口婆心地劝他这条路遇流民的可能性极大,路途崎岖不说还很容易迷路,邪乎得很,一般本地人都不轻易抄这条近道。那地方没有几个经常出外讨生活的当地人得指引极容易出岔子,夜晚还有不少猛兽出没,那些畜生吞掉了好几个硬要进林子里讨生活的樵夫,有时候甚至闯进镇子里咬伤牛羊,骇的人人提之色变,可谓是凶险万分,足够让人在里头丢掉几回命。但年轻人血气方刚,正是爱打爱闯荡的时候,齐渊哪里肯听,对这些好心好意的劝说概是一笑置之,他敢如此托大也不过是因为有那两下子火候不到家的功夫在身上揣着,还有个未尝败绩的虚名,因此硬是要偏向虎山行。
      也是世间事就逢巧,他要是今天不多贪喝那两杯启程酒,现在可能也不会这么凄惨,说不定以他的聪慧早就感觉出不对,早早找到了真正出去的路。可能上天就要让他和那几位见个面,才有了这么多的机缘巧合,巧合中悲却大于喜,更多是阴差阳错,像他这样的美事可真真儿是不多见。
      齐渊在喝了两杯送别酒后被风一吹激出醉意,过不久后已经是头晕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他现在就算了他有师父给的保命东西,也只是照拂自己一人,手腕子软到提剑伤人都费劲,那里还有心思管几个仆从的死活,走出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半昏不醒的打着瞌睡。
      顺宝年间曾有过一次大旱,有些地方天不下雨长达三四年,民不聊生,骚乱不断。这就给小人落井下石的绝佳机会,连年大旱被有心想要恶心皇帝的人用来大做文章,气的当朝圣上陈询禹彻查后连坐砍了不少人的脑袋,但里头又添了多少冤魂不得而知,就看城墙外乌泱泱都是无头尸体,它们腐烂时发出的臭气遮天蔽日,让首都天京人心惶惶。这种和晋明成祖陈襄完全不同的表现反而让嚼舌根的人更多了起来,有的讲他这是心虚皇位取得不实,对他的九叔郁昏侯陈昭心怀不轨被苍天所查,有的讲他这是新娶了那位妃子之后老天给的报复,让这么不清不白的女人都能寻到机会爬上皇上的床,这男人废物的真不像个皇帝。
      不论原因究竟为何,流言滋生的不满创造出的大批因为田地无法耕种而不得不抢劫伤人的强盗和流民,他们如害虫般隐藏在山窝的深林里,就等着像齐渊一样的傻人驾着马车大摇大摆的走在近乎废弃的官道上,跳出来把车上的人抢个精光,再杀个把人都不是问题。无人会去愿意用吃力不讨好的劲儿管辖这些人烟稀少的地方,就算是当地有头有脸的官僚也对他们的存在讳莫如深,生怕闹出来事情头上的乌纱帽不保,因此只要做的不过分,杀的人不是太重要,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该就该算是那人自己倒霉,这倒霉的年岁连自己都快饿死了!命都保不住,谁还有那么多闲工夫去管别人,吃饱了撑的!
      齐渊这种不听劝阻的人,明摆着就是这么个大摇大摆走在人家设计好陷阱上往下跳的倒霉蛋,看着他马车上的纹饰,仆从伺候的人身上穿着的好衣服,直叫人脸红心热,就等狠狠揩把他身上的油水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点教训,不让他脱层皮下来简直都对不起爹娘这么多年喂下的饭。
      所以听到他这么执拗的要走偏僻小道时好几个人都兴奋的没能睡着觉,梦里都是发财的场景。这帮人提早就做好了完全准备,,就等他一出村子,只不过前面都是些观察,真正的玩意儿都是等进了林子后开始实施的,这帮人惯用的手段就是把人用假路牌引到极荫蔽的地方再动手,不熟悉路的人很容易就跟着指引走了,准保是晕头转向的着了道。齐渊不熟悉道路还不要导游,自然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
      他一开始见到他们跳出来喊叫威胁时还睡眼朦胧,却在迷糊里回击的叫一个勇猛无比,呼的一掌就用十成十的力道将挥到眼前的薄木棒打了对折,趁着对面根本没反应过来的功夫再补上结结实实的一脚把上来想要控制他的喽啰踹得喷出两口血趴倒在他跟前,肋骨断了几根倒是看不出来,只能是浑身抽搐着在他的脚跟前哼叫着。齐渊收回脚,看似是端正身体,嘴里却用没有底气的、尾音有些上挑的口气讲着那些威胁人的幼齿大话:“好哇!一个个胆子都吃肥了,算盘都打到我头上来了!”
      他咽了口唾沫心一横将颤抖着的小臂抬起,看似嚣张地扬了扬从自己腰上取下来的长剑,手指关节却吓到把剑柄攥的发白,要不是情况危机,别人瞧了他这张神经紧张的脸还不得笑死,完全就是小丫头让人吓到后叉着腰母鸡护食儿的模样。我再提点您两句,仔细瞅瞅他的眼睛就能明白,那人屁股看似是因为好定力没挪窝,实际上衣摆底下的两条腿都软了,僵硬到根本站不起来。
      这声色俱厉的一手到还真有点用处,这么吓人的一折腾反而让那些没踢过铁板的贼寇开始略有惧怕,“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道理都明白,他们抢钱时候烧杀抢掠的坏事做了一箩筐,就怕个报应二字,所以说这双方都是心虚的主,这两边都在用眼光打量着战战兢兢揣摩互相的心思。
      齐渊被风这么一激醒了酒,他看着车外那十几个人是叫苦不迭,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奈,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只能硬着头皮顶一张在受到挑衅后带着决然自卫气概的侠士脸,就盼着他们自知理亏,大家互相让条道路和和美美的让他下山去,这半夜还有猛兽现倒是现在被他记起来了,没经历过事儿的小公子哥现在害怕的腿像筛子一样踩着脚下木板抖动起来。
      双方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半晌,要不是情况危急这还真像一出闹剧,但齐渊看见敌众我寡不敢轻举妄动,两边相看两不厌的短时间里也没再弄出点什么名堂。但说到底这小子还是年轻,他因为紧张而紧握的拳头,连同鬓角上渗出的汗水被几个眼尖的贼人头目看了个一清二楚。头领眯着眼搓下自己的手,两眼提溜一转就认定这只肥羊可跑不掉了,这混球八成是装出来的,要是真的有能耐还会和这么多人在这儿耗时间?他想着就扯下自己背后的箭筒来,带着些许被耍弄的恼羞成怒将他暴露在人群里的车夫用箭给钉死在门板上了,那呼的一箭带着破风的刺耳叫嚣,虽然没有直冲着他面门,一声闷响后刺破木板吐出吓人的蛇信子来,齐渊被突然这么一出吓得脸色发白,险些叫出声来滑坐在地上,死人的血溅了两丈高,有些透着门板喷到他的脚背上。还好这小子有点骨气,他还执拗的留着一口气没彻底暴露他快吓死的事实。
      他正愁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却见事情突然有些转机,要不是齐渊的马车让他得以坐在高处一览下方概况,可能他自己都发现不了后头那个虚影。那东西是个人影,他悄无声息的贴着他们下手,就像贴着地表向上刮出的一阵疾风,出手狠辣且速度极快,力求一击致命;齐渊发现他攻击的角度极其刁钻,有时候甚至连他这个自诩剑术有所小成的人都无法确切的看清那人挥剑时手腕上的动作,只有一道道毙命的光宣告生命的消失。齐渊眼睛被无意间晃了下才勉强能捕捉他的动作,他后来才想到那时候的白色光是剑刃甩出弧度取人性命的瞬间,因为就在下一秒没人注意的角落那个睁大眼睛的人脖子和身体就已经分家,有几个甚至在地上七零八落的被分成了几个流着血的大块,真是毛骨悚然。
      突然的袭击打的两拨人都措手不及,一时间杀喊声不断,前头的几个喽啰忙着回身保命,齐渊反倒被他们扔在一旁。他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大发慈悲前来救他,善也好恶也罢现在只要能让他留住一命就万事大吉,咱现在也就不难为他宛如一个姑娘家般哭天抹泪了。现在可算是有些喘息的时间可以卸下心防,他瘫软在地上大张着嘴挤出点泪花来,哪里还顾及什么风度,手里头只记得把剑拿好,带点劫后余生的喜悦手脚并用爬出窄小的马车内找匹马快快逃命,也没时间顾及有没有活着的同行仆役,姿态和面子现在都算个屁,他还想留着命再多活几年。
      这就不得不提一段后话,那之后齐渊连着逃了将近一整天,被人寻到时已经吓的连嘴都张不开了,衣冠不整的让别人都还以为是哪儿来的疯子。身上银两和带的衣物行李统统都被他留下,只有手里头的剑从头至尾没再松开,躺下之后的当晚就大病一场,瘦的肋骨条都数的清楚有几根。齐渊在病种也给人做工,千方百计的攒了钱寻了办法回到家里,到家当晚跪在他爹的床前是嚎啕大哭,模样要多委屈就多委屈,这之后闯荡江湖的热情被彻底浇灭,齐母甚至劝导过他很多次才让这个小子走在稍微偏僻一些的巷子里不像做贼一般惊慌地四处张望。他师父见此情景起先是暗自叹息以为这个好苗子就这么毁了,却不想齐渊虽然没了闯荡的心思可看见了那个人的剑之后反而在平日里的练习上对自己更加苛刻起来,起先还遮遮掩掩不肯说出自己的见闻,被逼问到受不了之后才语焉不详的说了几个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剑法招式来。
      这一说不要紧,他的师父听了却是大惊失色,不遗巨细的摁住他要齐渊把自己那时候见到的所有事情都讲出来,听完后脸上百感交集,反倒惹的齐渊困惑不已。

      “怎的师父?你难不成见过他?”
      齐渊想起自己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他旋了身反手削掉人脑袋的一幕,眉眼虽然因速度太快没能被收在眼里,但是飘扬的墨发和那柄很少有人能使用的了的长剑都给他给牢牢记在心上。那人挥剑时的大开大合,步法的精妙诡变,属于真正刀头舔血才能有的锋锐气息无不显示出他和救命恩人两者在剑术造诣之间的云泥之别。
      除却他的师父的两下把式,齐渊在此生还是第一次看见在别人口中真正的武林侠士,也是第一次真正看见江湖人的快意恩仇。
      齐渊的便宜师父在听罢后长久的沉默,那晚把他赶了出去不准他靠近庭院半步,齐渊好奇就寻了个狗洞趴在地上往里头张望。只看见他师父一声连着一声的叹息,眼里的悲苦却是满的溢出来成了泪。
      “张悟戟这个老东西今晚抽的什么风?”齐渊一头雾水不明白他这搞的是什么名堂。
      他看见那平日里总笑呵呵,憨的让他能随意玩笑的师父那晚宛如金刚怒目,一掌打出的气概刺伤了他的侧脸。月朗星稀,齐渊用陌生的眼光打量伴他成长多年的人,第一次感觉出他和师父之间那道此生无法越过的沟壑。

      “陆彦,陆彦!”
      那晚上和他被救下的时候一样,对他的人生来说都有太多的第一次,但不知为何齐渊就是感觉张悟戟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凄凉无比,他听着叹息,可听不出那人口中的震怒和痛恨,更听不出一个人能有多少遗憾,又能有多少扼腕叹息。
      “你这是何苦啊……”齐渊竖起耳朵去听,可多少不真切的话语如人生里的遗憾一般从夜风中掠过。张悟戟收了招式站在院子中央,他朝着一个方向长久的望着,似是要用目光里的复杂心绪刺破那些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

      齐渊后来明白,那个方向,是风剑雪阁所在的首都天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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