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阳江上》顾青釉

1、第一章：浔阳江上回头客

　　壹、

　　浔阳江的微风吹去了几分夏日的炎热，渔人高唱的渔歌萦绕百里江面。浔阳江过不了多远便是江州，江州的鱼牙主人和这浔阳江上的强人，可谓在这带无人不晓。

　　我靠着早已泛黄的木柱，凝望着滔滔江水，心思却丝毫不在这美景上。我来了这儿已经有一个月了，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消失，怕是亲生父母都该认为我早遇不测了吧。

　　正出神间，江上传来一声豁亮的粗吼声，将我从迷茫中拽了出来。我终究还是就此起身，站在江边任江水拍湿丝布长裙，见着江上那搜小船从隐约可见一丝影子到逐渐映入眼帘，见着那个古铜色皮肤的男孩笑着与我越来越近。

　　霎时间，那船已经到了岸边。他挣着船竿跳将下来，笑嘻嘻地往我身边凑，口中也是不停闲儿，响亮地声音萦绕江山，颇有一翻景致。

　　“小叶子，你又在发什么呆。”

　　小叶子是他给我起的名字，而非我的本名。我叫萧夜娘，我也不知道我爸妈为什么要给我起这么个古香古色的名字。以至于关系好的朋友会互相喊小名，而我只能被叫全名，因为夜娘这个称呼，多数人叫不出口。直到我上了高中，认识了程澈，被她娘娘、娘娘地叫了两年半，也是习惯了。

　　但是叫我小叶子的，却只有他一个。
　　以至于多年后，我听到了这个称呼，仍会不由自主地回头，尽管我知道，那不是他。

　　我笑着推开他，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两步。讪讪笑着回着话：“横哥，莫要开我玩笑了。我什么都没想，就是乏了些。”

　　他是张横，在浔阳江上做个贩盐商，偶尔上江做个摆渡，赚些银两。只因他水性极好，功夫不弱，江湖上赠他个外号换做“船火儿张横”。

　　这本应是我在书里见到的人物，却活生生地站在我的身旁。我终是无奈笑笑，一个月的时间，我早已习惯了这片江水，这个时代——北宋年间。

　　我至今仍记得与他见面的那翻光景，些许狼狈些许滑稽可笑。我一个二十一世纪即将要高考的高三国家级保护人才，就因为晚睡熬个夜复个习，突然心脏病犯了晕了一小下，谁能告诉我醒来为什么就到了这儿？？

　　他露着古铜色胸脯，随意披着褴褛衣衫，眯着眼斜瞟着我。我对上那双眸子，顿时吓了一跳，正想哆哆嗦嗦地退到一边，却发现四面全是无边江水。他嘴里含着颗狗尾草，恶狠狠地盯着我。就这么良久无话，我是吓得，他是懒得。

　　终究还是我先开了口，我抬眸轻瞥他的脸，却又怂巴巴地缩回来头，口齿不清地小声询问，这音量，比蚊子的嗡嗡声大不了多少：“你…你是谁啊。”

　　张横倒是很意外我开口问他，愣了半晌不屑地开了口：“你爷爷我是这浔阳江上大名鼎鼎的船火儿张横，你个婆娘穿得如此奇怪，莫不是哪地的官家小姐啊？”

　　我这才快要吓得晕了过去，什么浔阳江，什么张横，水浒传吗？！

　　此刻自然是保命要紧，我愣是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夸张地嚎哭出来，就为了让他别通过现象看到本质，再把我当神经病给淹了？？？

　　“我…我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孩，这衣服也是我自己闲着无聊鼓弄的，你…你要干嘛。”

　　谢天谢地，我没穿短裙。要不就算是自己跳进这江里也洗不清了。

　　张横也是一愣，似乎没有想过我会这么说。只是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什么破绽。怕是所谓的大男子主义破壳而出，他言语间竟多了几分关心与好奇。

　　“那你住哪儿啊。怎么上了爷爷的船就晕了，我又不吃人真是的…”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要是再不顺坡儿下就是我自己的问题了。说时迟那时快，我连忙做出一副可怜样子，还装模做样地用袖子遮遮脸：“我…我没有家了，我爸妈都…。”

　　此时此刻，我都没有分辨出这是古代，一声爸妈顺口而出，吓得张横大哥一愣一愣的。

　　“什么爸妈…那是啥玩意。”
　　“爹娘!爹娘…”

　　我赶紧改口，原因依旧是别让人家把我当怪物。哼，小样儿，等姐姐找着安身之所，看我怎么逗你玩。

　　他却不说话了，撑着渔竿掠江而去。夕阳西下，照在他那赤发之上，到有些闪闪金光。我一时看得呆了些，脑中也是一片空白。他突然回了头，四眸相对，只是偶然一瞥，谁知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