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声依旧》姚天禧

72、干爸

　　到家时爸妈已经等待多时了，姐姐带着小外甥在门口玩耍，看到我们时有点吃惊和尴尬，还有小小的厌恶。我把姐姐拉到一边将锦城出车祸的事告诉她了，她眼里的厌恶才缓和一点。我们进屋时小外甥已经手牙并用的开始撬锦城给他的一盒奶糖。
　　临近中午诊所里已经没有人了，老爸在柜台里面收拾药渣，看到我们进来时从我脸上扫过后就定格在了锦城脸上，愣了片刻才上前打招呼，我已经锦城拉着先一步走过去了。
　　“爸，这就是我的好朋友花锦城。”我拉着锦城向老爸介绍，又回头跟锦城说：“锦城，这是我爸。”
　　“叔叔好，我是温语的朋友花锦城，初次拜访，多有打扰，还请包含。”
　　“包含包含，哦，没事，一路过来挺累的吧，那边有凳子坐下来歇歇。”老爸看起来也有点紧张。
　　我“扑哧”笑了，轻推了老爸一下，“爸，你看你，怎么那么恍惚呢？”
　　老爸脸色微红，轻咳一声解释道：“家里还没来过这么......俊俏的人呢？”
　　我又呵呵笑了，“那是，我就说了，我这朋友长的很帅，看，信了吧。”
　　“信了，确实信了，把你都比下去了，之前我觉得我儿子是最帅的，现在不这么认为了。”老爸边说边倒茶。
　　锦城赶忙放下包去帮忙却被老爸拦下了，“你先坐下歇歇，我来吧。”
　　我便拉了锦城坐下来和小外甥玩，锦城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变形金刚，小外甥眼睛“唰地”亮了，一把接过盒子手法娴熟的拆开，兴奋的喊道：“哇塞，变形金刚！”
　　小外甥兴奋的玩了一会儿蹦跳着说：“我要给妈妈和姥姥看看。”然后嘴里“嗷嗷”着跑了。
　　世界终于安静了，我和老爸还有锦城三人坐在诊所里的座椅旁聊了一会儿。
　　“小城，我能这么叫你吧。”老爸的紧张依旧不减，虽然他极力让自己镇定点，但还是有点滑稽，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老爸也不例外，我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叔叔怎么叫都行。”锦城端起青瓷茶壶给老爸添了茶。
　　“好，听温语说你们之前是同事？”老爸跟锦城说话的时候眼睛出狱一种似瓢非瓢的状态，想看又不敢多看，但又控制不住想看。
　　“嗯，之前我俩都在大兴公司工作。”跟老爸一比，锦城倒显得自然多了。至少表面看起来如此。
　　“那你现在在哪工作啊？”老爸含笑着抿了一口茶。
　　“在一家医药公司工作。”
　　“哦，我记得张望不是也在医药公司吗？”老爸看着我问。
　　“嗯，他在新意，锦城在仁和，这是A市两大医药公司。不过张望那个公司效益不及锦城的。”我接过话茬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老爸疑惑道。
　　“张望那公司半年都没发工资了，锦城的公司每月15号准时发工资。这不就看出来了。”我自信满满的解释道。
　　“半年没发工资，那不是跟你们之前的公司一样。”老爸惊呼道，“现在怎么都这样啊，流行拖欠工资？”老爸自言自语的喃喃道。
　　我和锦城同时笑了。
　　老爸呆愣着看着我们，等我们笑完才开口，“小城，你长这么俊，你爸妈也很漂亮吧。”
　　锦城低头沉思了回答道：“还行吧。”
　　“爸妈是做什么工作的？”老爸继续追问。
　　“爸，你打听户口呢？”我半嗔半怒的冲他嚷嚷道。
　　老爸呵呵笑了，“这不是说话的吗？随便问问，这侵犯隐私吗？”
　　我和锦城跟着笑了。
　　“我爸现在在老家种地，妈妈去年因病去世了。”锦城轻声回答道。
　　“那不好意思，我多嘴了。”老爸赶紧道歉。
　　“没事，叔叔，应该的。”锦城也忙回应道。
　　“你还有兄弟姐妹吗？”看来老爸是好奇心泛滥了。
　　“有一个妹妹，在A市上大学，现在在北京实习。”锦城不疾不徐的回答道。
　　“那你打算在A市发展了。”老爸继续刨根问底。
　　“都行。”锦城捧着茶杯抿嘴一笑。
　　老爸定定的看着他眼睛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但脸上的欣喜是溢于以表的。
　　“爸，你老盯着人家看什么？你看人都不好意思了。”我适时的提醒老爸。
　　老爸低头一笑，又撩眼皮看了一眼，锦城至始至终都低头不语。我心里不由得感叹，这架势跟媳妇见公婆差不多了。
　　过了一会儿姐姐和老妈从里面出来喊我们吃饭，老妈今天打扮的也格外精神，穿了件墨绿色的外套下面黑色的棉裤没有一丝褶皱，黑色小皮鞋擦的程光瓦亮，显然是刚从厨房出来后换上的。倒是姐姐，一副家居的打扮，看起来慵懒又随意。
　　老妈看到锦城后反应跟老爸差不多，但他比老爸直接，她上前一步拉住锦城的手惊讶的说了句：“这孩子咋那么俊呢？”（我们这夸人不管男女都说俊。）然后就不松手了，眼睛像探照灯一样从上扫到下，扫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上下其手摸摸捏捏。后来看着看着眼眶突然红了，大喘了几口气才稳住气息欣喜道：“怪不得小鱼儿一直唠叨你，几天前就让我们全家动员把家里都收拾一遍，看来没白收拾，没白收拾。”
　　锦城一直都不浅笑着低头不语。我一把圈住老妈的脖颈嬉笑道：“怎么样，没让你们失望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你小子终于干了一件对事了。”老妈伸出魔爪在我头上揉了一把，我佯装疼痛“哎呦”着捂着头顶。引得众人一阵呵笑。
　　老妈让我把锦城带回房间放下行李然后出来吃饭，我屁颠屁颠的引着他去了我房间，关上房门就抱住他不放。使劲吮吸他的味道，贪婪的吸进肺叶。他也紧抱着我不撒手，我们沉浸在这短暂的欢愉中直到小外甥在门口喊我们吃饭才放手。
　　到客厅时我俩都吓了一跳，桌子上的饭菜能遮住小外甥的头。红的绿的凉的热的荤的素的甜的咸的酸的辣的整整一大桌再加一层。
　　“妈，怎么做这么多。”妈小心翼翼的将一盘蜜汁莲藕放在小外甥旁边才开口道，“这不是家里来客人了吗？”
　　“锦城又不是外人，你们这也太客气了吧。”我拉着锦城坐下，锦城小声问我：“叔叔呢？”
　　我对着里屋大喊了一声“爸”，里面传来老爸的一声应答，接着老爸拿了几瓶酒出来了。
　　颜色跟这一桌子菜差不多，红的白的黄的紫的都有，还有一瓶泡了人参的参酒。这参酒我认识，是老爸自己秘制的，用的是他千方百计得来的老人参。他自己说是千年人参，我们也看不出来，不过个头倒是挺大的。
　　老爸笑眯眯的坐在锦城旁边将酒一一摆在桌子上，问锦城想喝哪种，锦城笑着回答都行。
　　“常喝酒不？”老爸问道。
　　“不常喝，有时累了也喝。”锦城简单答道。
　　我看着锦城和老爸说话，总觉得锦城身上有一种超淡然的气质，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惊不喜不怯不惧的，没有夸张的去跟人寒暄热络，也不去故意跟人套近乎，但语言却显得朴素真挚。这要换成我是万万做不到的，我这人心浮气躁，事情都写在脸上了。
　　看来老爸多锦城很满意，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看得出来，绝不是那种敷衍的寒暄客套。
　　一会儿老妈和姐姐将饭菜都端上桌了，锦城起身跟她们说辛苦了让她们别忙活了，坐下吃饭吧。
　　姐姐一直都是淡淡的，老妈喜滋滋的坐下了，然后不停的给锦城夹菜，问东问西。锦城也礼貌的回答了。
　　我几乎成了透明人，老爸和锦城喝酒，老妈给锦城夹菜，我和小外甥坐在一旁干吃干喝，冷眼看他们嬉笑怒骂。
　　不过我还是很开心的，老妈知道锦城的家庭后竟然主动要求认锦城为干儿子，我惊讶的看着他们不知所措。锦城到挺沉得住气，他答应了老妈的要求，当场叫了一声“干妈”，老妈乐得两眼都眯成一条线了，老爸佯怒道：“那我呢？”
　　锦城给老爸斟杯酒然后腼腆的叫了声：“干爸”。老爸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端着酒杯连声说好。
　　一顿饭吃得的我五味陈杂，结束后我和锦城扶爸妈进屋休息，老爸喝了很多酒，老妈自从被锦城喊了干妈后也喝了不少。锦城喝的更多，谁敬他酒都来者不拒。脸红的像夕阳下的晚霞。
　　我扶着他进了屋将他放在床上脱掉外套盖上被子就出去了。
　　姐姐将小外甥抱回屋里也来客厅收拾碗筷了。
　　“小鱼儿，他都管爸妈叫干爸妈了你们还怎么在一起？”我们将碗碟端回厨房后姐姐迫不及待的问道。
　　“......”
　　“我觉得他跟你完全不一样，你看爸妈对他这么好，他不会跟你一条道走到黑的。”姐姐边刷碗边说道。
　　“......”
　　“你也别怨我，我没告诉爸妈你俩的事，告诉了对谁都不好，但事实胜于雄辩，他虽然哄的爸妈很开心，但我觉得他应该很内疚，毕竟他要把干爸妈的亲儿子拐走。这对他来说应该是一场巨大的心理战。”
　　“......”
　　“小鱼儿，你怎么不说话？”
　　“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我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那你是同意我的看法喽。”
　　“我也不知道。”
　　“那你恨我吗？”
　　“完全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