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声依旧》姚天禧

47、得了厌食症

　　张望来时我还在睡觉，他在门外狂拍我的房门，声嘶力竭的叫我的名字。我睁开眼爬起来给他开门。张望还是老样子，一如既往的胖。前段时间听说他的危机解决了，仓库失窃的事儿是老板的弟弟做的。老板的弟弟是典型的烂泥扶不上墙，跟公司一女的勾搭后跟为他生了一儿一女的原配离了婚，此外他还贪污伙食费、吃空饷、偷窃等罪行累累。张望说偷盗仓库药品也是他干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那段时间他倒霉担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这事换成谁都跑不掉的。
　　在这大半年里张望由仓库经理将为仓管员，他心有不甘但也无能为力，好在这些日子他一直兢兢业业，老板也是看在眼里的，前段时间又将他升为仓库经理了。
　　看到喜气洋洋的张望，我不禁为他感到欣慰。他是再老实不过的人了，不会勾心斗角只知道老实干活，好在老板还算赏识，总算没有亏待他,但张望看到我后却没有表现出同样的惊喜，他跟保安胡叔的表情一样。没等他盘问我就倒在了他身上，他一把扶起我将我按在床上。
　　“温语，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看他的样子着实受惊了不少。
　　“救救我。”我朝他伸出手指有气无力的说。
　　他一把接过攥在手里，“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算了，你别说了咱去医院。”说完不等我回答就将我抗在肩上出去了。
　　我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他那0.1吨的体重真不是闹着玩的。要真打起来，我这小身板都不够他热身的。
　　到医院挂号问诊、做胃镜之后医生得出结论，我得了厌食症，然后给我开药输水。期间我无力的被张望拖着走来走去，直到躺在病床上他才开口说话。
　　“温语，你真的两天都没有吃饭了吗？”看他的样子还是不信。
　　我无力的点点头。
　　“为什么？”
　　我想张口说话却开不了口，倒不是真的开不了口，而是面对信赖的人觉得不开口也行，看着他憨厚朴实的脸都觉得踏实。
　　他看我笑了，也跟着笑了。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去。”张望看看输液瓶问道。
　　我摇摇头。
　　我现在这情况，吃什么吐什么，吃了也是浪费粮食。
　　“我准备出去一趟，你有什么需要的，我一块买回来。”
　　我摇摇头。
　　张望叫来护士跟她说了一声就走了，我旁边还有两张病床，靠窗的有人住，中间空着。我看了一会儿靠窗的那个瘦得吓人的女孩子，看着看着又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半夜了，房间里有很大的鼾声，声源来自旁边，我扭头一看是张望。他躺在隔壁床上盖着医院的白被子正睡得香甜。我坐起来看到靠窗的床上躺了两个人，一个是那个女孩子，一个应该是她的妈妈。
　　我又睡不着了，打开手机看到几条未读微信，是那个女人发来的，有问候我全家的，有威胁我要告我的，还有恳求我删掉的。女人就是这么善变，我没有理会。
　　可能张望的鼾声影响了旁边的人，她们翻了几个身。我下床将张望的枕头抽了出来，他的鼾声才小点儿。
　　我彻底睡不着了，想下床走动又怕惊醒他们，就坐在床上看着外面的月光。外面已经不下雨了，月光透过窗纱洒了进来，一道道笔直的光柱横亘在屋里，里面的微尘都清晰可见。
　　在这个时候总容易想起某人那深沉孤独的眼睛，想起初次见面他那程光瓦亮的光头和傻啦吧唧的模样。我比谁都清楚，我不能去找他，连看一眼都不行。因为我肯定会遏制不住的，说什么看一眼就走，只要知道他过得好就行统统都是屁话。不管他过得怎么样，根本不可能看一眼就走的，看一眼还会看两眼，看两眼还会看三眼，然后再也移不开视线......
　　到时候我会做什么，我确定不了，但我知道我肯定比禽兽还禽兽。
　　一开始我总觉得在我俩身上应该会发生点什么，就好比两个人相识相知相爱排除万难终于不负众望的在一起了。没想到日子却过得比白开水都平淡。小敏说那是男女言情，男男言情不会排除万难，更不会不负众望的，只会像南康白起那样不得善终。她说锦城是个很清醒的男孩，他肯定早早的就预料到了你们在一起后的路程。不是艰难不艰难的事，而是这不叫事儿。跟世俗的伦理道德相背而驰的事儿都不叫事儿，大家都是凡夫俗子都过柴米油盐生活，谁也不比谁高尚伟大多少，但人们总要按照既定的轨道走完早已安排好的征程。如若逆旅而行，毁灭自己是小，伤害别人就是作孽了。
　　总而言之我若和他在一起就是作孽。这才是最简单直接的真理。
　　再醒来时已经天亮了，张望也不知道去哪了。我正要翻身，听见靠窗的床位上传来声音，“涵涵，你想吃什么，妈给你买。”
　　那个叫涵涵的女孩子摇摇头，轻声说，“什么也吃不下。”
　　“不吃东西怎么行啊，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妈妈的声音带点哀求又带点愠怒。
　　“妈，我就是吃不下。”女孩子说完固执的偏过头去不再理会。
　　过了一会儿张望带着一身阳光回来了，背着个大包，看到我后问了一句你醒了。
　　我点点头问他去哪了。
　　“回家一趟拿点东西。”说完就打开背包，里面有换洗的衣物，还有一些日用品。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解。
　　“给你拿点洗漱换洗用品啊，这衣服是我穿小的，这内裤袜子都是新的，你别嫌弃，不行我去你那拿点你的衣物。”张望边收拾边说。
　　我忙说不用了不用了，这挺好的，真是麻烦你了。
　　张望一听不乐意了，瞪大眼睛很生气的跟我说，“你刚才说什么，麻烦我，麻烦我什么，咱俩啥关系，竟敢跟我说麻烦我，小心我揍你。你要是不想麻烦我就给我好好看病好好吃饭，等你病好了我再欺负你。”说完朝我挥挥拳头。
　　我笑得同时旁边的女孩子和她妈妈也笑了。
　　张望问我想吃什么，我跟那女孩子一样摇摇头表示什么都不想吃。我说的是实话，可能已经饿过头了，真的什么都不想吃。
　　“那怎么办？你看你瘦的还有人没有？”张望生气了。
　　“可我真的吃不下。”
　　“你是不是没有胃口？”张望缓和道。
　　“我是觉得没有胃了。”我无奈道。
　　“那怎么办？”
　　“张望，我想回家了，可能吃我妈做的饭，可能会好点。”我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
　　张望一听大喜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好，输完液咱就出院，对了，你老爸是中医啊，妙手回春肯定比这治得好，咱回去，现在就回去。”说完就开始收拾东西。
　　我无奈的笑笑，“那咱还输液不？”
　　张望看似很为难，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说呢？”
　　“难就不输了，省点车费。”我建议道。
　　“好。”张望爽快的答应了。
　　之后张望跑出去办出院，旁边的妈妈问我我爸是中医吗？我点点头。她说自己女儿得了厌食症，已经一周没吃饭了，现在每天靠营养针维持生命体征。我问她为什么得了厌食症，她抽噎道孩子不好好上学，天天抱着手机看电视。羡慕里面的女孩子苗条，嫌弃自己太胖。就开始减肥，刚开始还吃点东西，后来每天只吃一个鸡蛋。后来什么都不吃了，只喝开水，等再想吃的时候就吃不下了。
　　我说我也不能保证我爸能治疗好，她说有希望就成，最后我们相互留了个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