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明日与你》就叫棠梨

11、二次

　　一早刚醒，陈婉迷迷糊糊地不想睁眼，但是突然警觉地感觉到屋子里有人。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厨房方向传来了粥和葱油的香气。只有徐清蓉有她家的钥匙，但是莲蓉包从不直接进她家门……所以说，只有一种可能。
　　她深叹一口气，走出卧室。
　　许蘅微眯了眼看着少女背对着晨光走出房门，周身被身后的光镀了明亮又柔和的金边，穿着的猫耳睡衣白白粉粉，露出修长又白皙的腿，小的似是可以放在掌心的白嫩的脚光着踩在地板上，杏眼似睁非睁，迷迷瞪瞪的，简直可爱的让他想一把按进怀里——他一边转着这些绝对算得上冒犯的念头，一边露出浅淡又温和的笑意：“没想到你起的这么晚，带来的早餐凉了，就借你的厨房热了热。”
　　你永远理由很充分！而且才早上九点！
　　她看着很想吃的早饭，想起一句吃人嘴短，敢怒不敢言。于是默不作声坐过去，看着他带过来的早餐，有鸡丝粥，煎蛋，一碟颜色清爽的小菜，看起来就很让人有胃口。
　　“快吃，鸡丝粥现在温度刚好。吃完我带你去看我母亲的遗体。”
　　这是他们昨天约好的。
　　虽说距离他母亲病逝已经快一个月，然而他力排众议，始终未把尸体火化，带回家安置在了他家中的地下冷库里。据许蘅说，他父亲不太关心，只是要求把葬礼办好，给亲戚一个交代，其他的都可以让他随意，只是别传出不好的话来。
　　她尝了一口鸡丝粥，味道格外好。忍不住开口问，“这是哪家的早餐？”
　　“是我家厨师做的。你若是喜欢，我可以经常给你带。”他咽下那句不知怎么就到了嘴边的“不如住到我家来”，看着她幸福地喝掉一口粥，打算给家里厨师升升薪水。
　　好吧。她有些失望，乖乖地把早餐全部吃完。
　　他换了辆车，这次车窗正常的很，然而她依旧没有记得路——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暴露了路痴的事实，让许蘅懒得防备她了。
　　又是一路七拐八拐，这次是向汀兰阁的反方向走。顺着楼梯下去，转眼就从古代大宅穿越到了现代，触目可及的是装备完善，冷气十足的巨大的冷库。许蘅接过魏璟递过来的大衣，先是把小姑娘裹上，再自己穿好，然后无比自然地牵过了她的手。
　　给我等会！陈琬终于镇定不住了。才认识一天，昨天登堂入室又搂又抱，今天又送早餐又牵手，这架势不太对啊？
　　许蘅发现拉不动她，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很是像个登徒子，恍然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冷库里路比较绕，地面湿冷容易摔跤，我想着怕你摔倒或者迷路……”
　　她依旧不动。
　　许蘅只好暂退一步，松开她的手，“那你就跟紧我一点，好不好？”
　　她闷声牵住他的大衣带子，等到意识到自己仿佛一条被遛的狗的时候，已经到了目的地。
　　许妈妈在冰柜中面容宁静，尸体保存的很好，没有什么腐坏，穿着得体，看不出什么异常，仿若睡去一般。她细细打量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研究面容，注意到许蘅和许妈妈长得像极了。只是许蘅的眉眼更为英气，许妈妈则有女子的柔美。
　　看来是亲生无疑。她走了个神，又继续往尸体躯干部位看。许妈妈右手部位摆着一朵新鲜的红玫瑰，她想起一路的景致，也不像是在庭院里摘下，每日祭奠之用，目光带着疑问看向许蘅。
　　许蘅面色平静，“……后院有个欧式的小花园，母亲更喜欢欧式景致。”
　　她捕捉到了他很快掩去的讶异，又听到回答的避重就轻，随即意识到：这朵玫瑰不是他放的。“欧式花园？我也很喜欢。是什么时候建的？”
　　他直直地盯着她，沉吟几秒才开口：“二十几年前了。母亲刚嫁过来的时候。”
　　刚嫁过来，就有如此胆量敢在许家祖宅开辟花园？许夫人要么是自恃于许家有恩行事嚣张，要么是极受宠爱，许老爷子帮她建的。若是前者，则许夫人胆小懦弱任由许老在外胡来的传闻便不可信，但若是生了什么变故，让许夫人性情大变也不可知，那得是什么变故，会让许夫人要么心中有愧不敢追究，要么心灰意冷不愿追究；若是后者，那么许老送的花可能性就很高，只是这又解释不通许老流连花丛的绯闻，或许是日久情淡，许夫人却依旧坐等他回头……嗯，这个比较贴近传言。那送花就是出于愧疚了。为什么愧疚？冷落多年的愧疚？还是……她大胆假设，不小心害她致死的愧疚呢？
　　她再进一步假设。也许许夫人知道许老外面有了孩子，怕动摇许蘅的地位和许老起了争执这才心肌梗塞；也许是许老等不及许夫人自然死亡，想把宠在心尖的人赶紧接回来动了手脚；也许是……
　　假设越来越多。她不得不打住念头，决定小心求证一下，“我可以凑近看一看吗？”
　　许蘅面色沉沉，他猜不出她想到了什么，不敢轻易开口。她也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只是隐隐觉得，这朵玫瑰似乎让他很是恼怒。
　　是恼了送花的人？还是恼了不知道送花这件事就贸然带了她来的自己呢？
　　她索性不等他回答了，走上前去，故作不经意地在许夫人右手边站定，手作势去掀许夫人的衣领查看颈部，余光却瞄向了右手。
　　那边，果然有看不清是暗红还是灰黑的碎屑。她猜不是枯萎的花瓣，就是从花园里摘过来的花茎的泥土……这说明，这花已经送了不止一天两天了。
　　而许蘅毫不知情。
　　她几乎可以断定了，他是在气自己。气自己竟然没有事先查探情况就把她带进来，结果陷入了不知她是否发现他的秘密的困境；气自己竟然没有发现这家中还会有人和许夫人有着每日愿意来奉花祭奠的深情蜜意……
　　心里剥下了他那层孝子的面具，陈琬不觉轻松，只觉更加棘手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