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录》晁采

18、十八 丑闻

　　时云苏明白，不论是在哪种年代，是在旧社会，还是民国，□□，永远为人所不齿。
　　林家此事无疑是个天大的丑闻，早已生了腐虫，散发着无尽的糜烂之气。
　　“如今虽然可以冲出去直指林思雅，但证据十分不足，况且这附近都是林家的家丁，而自己只有沈由一人。”时云苏想，“但今天绝不能让这个软玉就这么死在这。”
　　她回头看了一眼沈由，沈由心领神会，轻轻离开了巷子。
　　约莫一两分钟后，突然有许多人涌入这条小巷，嘴里嚷着什么。
　　林思雅大吃一惊，林家怎么也算是个名门望族，别说是这样的事，就是处决一个小丫头，也绝不能暴露在外人眼睛里，她恨恨地看了一眼软玉，离开了小巷。她身后的家丁立刻抓住软玉的胳膊，半拖半拽的把她拉上了林家的车。
　　时云苏这才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她内心仍有震惊，但更多的是惊喜。毕竟，苏召寒苦心孤诣地寻找制服林家姐弟的方法，而今天却让她碰上了如此天大的一桩秘辛。沈由走过来站在她身边，问，“时小姐，咱们去哪。”
　　“林小姐送了咱们一份礼物。”时云苏眼睛看着方才林思雅站过的地方，双手抱在身前，纤细莹白的指尖搭在她明艳的旗袍上，颜色的碰撞格外赏心悦目。“咱们当然不能辜负林小姐的好意。”
　　她顿了顿，回头看向沈由，“咱们能有办法知道林家私邸里的动静吗？”
　　沈由想了想，说，“可以的，前些日子刚启动了一枚棋子。”
　　“那就让他看好了，绝不能让软玉死了。”时云苏红唇轻启，眼睛却仍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处阴暗的角落。突然她抬起自己的手，阳光从她的指缝中流泻出来，她回头朝沈由一笑，“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呀，你说是不是，沈副官？”
　　她笑的妩媚，沈由一瞬间竟有些失神，但又立刻恢复正常，连忙回答，“是的，时小姐。”
　　“走吧，也该回去了。”她转身，往巷子外走去，时云苏只觉得自己一点一点沐浴到阳光底下，身子一点点暖和起来，她只想快点回去见到苏召寒，告诉他这个消息。
　　但是时云苏此时并不知道，她刚获悉了别人家的一桩丑闻，可她自己，也被另一个人当成了丑闻。

　　苏召寒与时云苏现如今居住的地方，唤做晴园。是苏召寒接力军队后自立的别院，盖起来也不过才一两年的光景。时云苏初初来到晴园的时候，听到这个名字只觉得百感交集。可现下，晴园里却坐着一个贵妇人，苏召寒的母亲，季梦华。
　　苏召寒匆匆忙忙从军中赶回来的时候，只见季梦华正坐在房间正中的沙发上等他，身边晴园所有的侍从，女佣，都垂手立在两侧，见苏召寒回来都抬头看向他。
　　“妈，您怎么来了。”他开口。
　　“苏少帅最近名声大的很，不过来看看还能行吗？”季梦华正眼都不给苏召寒一个。
　　“你们都下去吧。”左右侍从如蒙大赦，忙纷纷离开了主楼。
　　“您这是什么意思？“见偌大的厅里只有他们母子二人了，苏召寒开口问道。
　　”那个戏子？住这？“季梦华看向他。
　　”云苏是住这。“苏召寒回答。
　　”我同意你跟如梅和离，难道就是为了让你领一个戏子进门的吗？“季梦华声音都大了几分。
　　“妈，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和唐氏都是要和离的。”
　　“那也绝不能容许一个戏子进门！”季梦华一巴掌拍在茶几上，“你的人倒是嘴严，半分都不透露，那你以为我自己猜不到吗？那个戏子在这的起居用度，都是按照正房夫人来的吧。”
　　”有何不可？“苏召寒坐在一侧的沙发上，满面的不可一世与满不在乎。
　　”云生，你要是喜欢她，收了做姨太太也好，抬举她做二太太也罢，这大太太是万不能当的。“季梦华厉声道，”堂堂苏少帅的夫人是个戏子！说出去别人怎么看？“
　　”谁敢说什么？不怕被割了舌头？“苏召寒扬了扬嘴角。
　　”苏云生，你若执意如此，我定能让时云苏在滇南城毫无立足之地。“季梦华只觉得自己的儿子真是长大了，不服管教了，却忘记了她的儿子早在多少年前，就已经不再是那个牵着她的衣角站在庭院里的男孩了。
　　“妈，只要我不想，滇南没有人会给她脸色瞧，也没人敢给她脸色瞧。“

　　林家私邸。
　　“姐，我已经说了此事跟软玉无关，你为何还非要赶尽杀绝？”林思谐一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想到林思雅要将软玉私自处决，就急匆匆的闯进了林思雅的房间。
　　“思谐，那你告诉我，你跟她没有任何瓜葛。“林思雅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林思谐面前，抓住他的领口。
　　”姐，我已经说过，今生只有你一个女人，你为何还是不信？“林思谐一心想保下软玉，他抬手握住林思雅的手，将她细白幼嫩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里。
　　”思谐，你说，你和软玉，绝无任何瓜葛。“林思雅的声音温和细软，见林思谐不吱声，她突然冷漠下来，”你说了，我就放她一命。你若是不说，软玉，必然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林思雅一向是已未出阁的清纯大小姐形象示人，故而她同妖媚惑人的花旦时云苏不同，林思雅不涂红唇，不用蔻丹，浑身上下毫无妖气，只有端庄持重的气质。可方才那一句话，从这样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若是旁人听了，必要惊诧于这种落差感。
　　”姐姐说话算数？“林思谐看着面前女人的眼睛，林思雅的眼睛与软玉不同，软玉是他房里的小丫头，一双眼睛小鹿似的，晶莹透亮，但也许是因为出身不好，家境又从小贫寒，软玉的眼睛里总带着几分浅浅的怯懦与畏惧。林思谐又想起那天同席共饮的时云苏，林思雅的眼睛亦不同于时云苏。时云苏是戏台子上流转的当家花旦，又是独挑大梁的戏班老板，她眼睛里有妩媚风韵，又有铁壁铜墙，让人陷在她那双露露含情的眼睛里无法自拔，却又永远走不到她的心里。而林思雅，留洋和经商在她眼睛里留下的，是一个女人的自信，和阅历，林思雅的眼睛更让人看不清虚实，却更坚定狠戾。
　　“我是林家的当家人，说话自然算数。”林思雅话音刚落，忽听得外面嘈杂万分。她松开揪着林思谐衣领的手，走过去开门想看个究竟。
　　林思雅没有想到，打开门的这一霎那，她不知是自己断送了林家，还是自己，成就了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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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文晚了，大家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