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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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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害怕。
因为他跟我说话了。
他一开口,我便恍惚着,看见他经年后相叠的那张脸。
那样,水墨的淡色,这样清隽。
我知道,他看不见我,他于我是可以一眼望底的三维,而我是代表上帝的四维。
他的生命轨迹在我看来不过是一条直线。
或许,是
射线。
“我想你。”他说。
只是这么简单一句,毫无赘述。
但我全身开始神经质的颤抖,耳边听见唇边传来的牙关相触声音,嘎嘎嘎。
像是深夜见到反科学,觉得世界被打乱重组。
“说话吧,我想听到你的声音。”
没有人像他一样,一样渴求我,我无法拒绝。
于是我努力撬开被上锁的嘴。
“嗯。”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冗长的沉默。
他躲在深夜时分的麦田里,看着警察打着拥有电影拍摄场地聚光灯一样穿透力的手电筒,纯白的透亮,X射线般解析出空气中的灰尘骨质。
“我是应该害怕的。”
他是应该害怕的。
“毕竟我只是位13岁离家出走的孩子。”
毕竟他只是位13岁离家出走的孩子。
“但我没有。”
但他没有。
“我只是很想你。”
他只是很想我。
像是被他大力拧开水龙头的开关。
我哭的毫无美感可言。
可他是个木偶。
“可我是个木偶。”
这个世界都是假的,他也是。
“这个世界都是假的,我也是。”
“我只能感知你的真实,你是这一切的上帝。”
他只能感知我的真实,尽管我不是上帝,而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我也许是个罪人。
他的存在,不具有任何一个人类最基本的自我。
同任何原创作品不同,在这里,他没有任何可以主宰的哪怕是一个空隙,因为无论怎么挣扎,他的归途都只会是一个。
那就是去爱。
代替我去爱,以及被爱。
只因我深深爱着,这个上帝爱着。
于是他也不得已要去爱,以上帝的名义爱着。
没人想过他懂不懂得为什么要去爱,也没有人想过他愿不愿意去爱。
因为没人会怀疑,一位可以抽象理解为上帝的信徒他不和上帝同心。
我也是。
或者其实我不是没有怀疑,只是我不愿意相信。
不相信在那些写着小说心却绞痛的夜晚,不相信在那些打开小说就眼睛迷蒙的夜晚,不相信在那些望着小说就想象他们自由生活在我的世界的夜晚。
我不愿意相信。
但现在我不得不信。
他是那样的合适,符合一切我对雄性美学的追求。
尽管现在还是稚嫩,但当他无法拥有笑容时,是于皑皑雪山顶的那株雪莲,纯白,不掺杂质。
而这样一朵高岭之花,现在正向我散发着幽香。
我心漾漾,我无法不爱我的孩子。
但我不想爱。
我是那么自私又懒惰,不想将自己的爱分给除防弹外的任何人。
不想为他只能生活在我无法亲手企及的世界而感到心酸。
因为那个世界于我是虚幻。
他的欢欣痛苦皆由我掌控,我怕他不爱防弹又怕他太爱。
怕防弹不爱他又怕防弹太爱。
因为防弹于我是真实。
我真实中的挚爱。
于是他被迫伫立在世界边缘。
游离于防弹的防弹。
该有多痛苦呢?
孔承道,你该有多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