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爱》季栖梧

4、第4章 无赖

　　接下来的日子是平静的，我还是暂时住在方玲家，心底的伤口如同蛰伏的野兽，不时会跳出来隐隐作痛，但是我将它交给时间。时间能冲淡两个曾经深爱着人的感情，同样也能抚平我现在的伤痛。简南也许正在兑现着他想重新开始的承诺，每天都会请快递公司送上门一些小礼物。有时是一小束花，有时是一个可爱的玩偶，都是曾经恋爱的时候我喜欢的。偶尔还会有个电话，告诉我要下雨，记得带伞等等。温柔而体贴，一如我们恋爱之时。但他并没有要求我见面，也没有到方玲家来找过我。他还是了解我的，知道我现在不愿意看见他，想给我一段缓冲的时间。
　　我每天上班，在家潜心写作的方玲就代我收下了这些东西。她头一天将9枝娇艳欲滴的红玫瑰送给我的时候，还义愤填膺的表示：“万岭，这种负心男人的东西你不要收，下次再送来我帮你直接扔出去！”表现的比我还恨愤慨。她就是这样，热心同样也极端的孩子气。也许是写惯了唯美的小说，将这种情绪也带进了生活中，对男人眼底容不得一粒沙子。她已经将简南归入了讨厌的男配角，还是万恶的腹黑型，不管简南现在做什么事，在她眼中都是十恶不赦的。反过来我还劝她，其实根本没什么，一个事业小有成功的男人遇到了一个刚入社会娇柔美丽的女子，虽然有家庭的阻力，但是还是在平时的接触中擦出了爱情的火花，这也是个不错的爱情题材，他们是男女主角，而真正的配角是我，一个每天闲在家靠老公养活，专门洗衣做饭的黄脸婆。我最好的做法就是早早的鞠躬下场，放男主自由，成全他们的爱情。方玲瞪着眼睛看着我，气的无话可说。而我闲闲的拿起一个玻璃杯，将玫瑰插入其中，摆在客厅的桌子上，细细的端详。没错，我现在还是喜欢花和玩偶，它们是那么的美丽和可爱。即使是简南送的，我为什么不能把它们大方的收下来呢，接受并不代表着愿意重新开始，扔掉也不能抹掉那段难堪的过去，反而糟蹋了这些无辜而可爱的小东西。方玲在旁边气鼓鼓地看着我：“究竟我是受害者还是你是受害者啊，哎呀，我不管你了，你爱收不收！说着一跺脚进了房间，我在客厅都能听见可怜的键盘被狠狠地打得”噼里啪啦“的声音。
　　在图书馆上班的时间久了，和同事也渐渐的熟悉起来。我只告诉她们和老公感情不和离婚了，所以出来工作。刘姐和李姐不停的感叹，看不出来，还这么年轻，怎么就结过婚了，也体贴的没有再对我追问。而在平时的相处中，我也发现蒋雨是个面冷心热的女孩子。虽然平时话很少，而且表情总是冷冷的，并不过多的和大家聊天，但她每次都会早早地来到图书馆，帮大家把杯子里的热水倒好。每次要把归还的书摆回架上时，她都会抢着去做。
　　在每天中午午休的时候，我都喜欢坐在校园门口的荷花池边，静静的看会书，或者什么也不做，只是坐在那边看看来往的学生。荷花池边有一排排的白色长椅延伸到深处，不时会有一对对学生情侣在那边喃喃私语。每天中午校园的广播总会放一些流行的歌曲，乔则的歌几乎是每天都会有，不同的曲风，不同的演绎方式，让人无法对他做一个明确的定位。时间长了，我也终于见识到乔则的魅力究竟有多惊人。他在校园里有个乐队，学校里举办一些文艺活动都会请他参加。他也经常受邀到一些其他大学做演出，甚至聚集了一些铁杆粉丝。每次演出，都有大堆大堆的女生早早的到礼堂里占下位置，只为了能更近距离地看到他。甚至有很多其他学校的女生也专程赶过来，演出现场经常是挤的人人山人海。我不禁又想起上次在酒吧里，方玲不也是疯了一般地拉着我向人堆里冲么。记得有次我从礼堂外面经过，正好是乔则的演出，就见层层叠叠的人头和疯狂的此起彼伏的”乔则！乔则！“的呐喊声！完全不亚于是巨星出场。与他的超高人气成正比的，就是他不断的花边新闻，就连图书馆的刘姐、李姐都知道有乔则这号人物存在，还经常在议论：“那个叫乔则的男孩子，我上次见到身边是个短头发高个的女孩子，怎么现在变成个矮个的啦？”“不对！你的是旧新闻啦，我见到的是个长头发的，听说是个外语系的！”蒋雨一脸漠然，而我听的是一头冷汗。我记得老早前看的《流星花园》中西门有句经典得让人吐血的台词：“女人的保险期只有一个礼拜！”我看乔则也不遑多让。
　　这天中午吃过饭，我还是照例来到了荷花池旁。我向蒋雨借了一本《图书管理与归档》，里面有很多她平时记的笔记，准备乘中午休息时间给自己充充电，虽然平时工作简单，但我毕竟不是专业的，还是要多学点好。刚坐下准备看，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阵有点耳熟的低语声，我一回头，可不就是那个乔则吗，他正斜斜地倚在一棵树上，两腿交叠，一派闲散。旁边一个女孩子半靠在他身上，身影有些眼熟，好像就是上次在图书馆见过的那个。女孩表情泫然欲泣：“乔则，你怎么好久也不给我打电话，要不是我今天在你排练室外等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你呢！你是不是不想见我了？”乔则拉过她的手，“傻瓜！我过几天有个演出，最近正忙着排练！我本来也准备今天忙完后给你打电话的，我怎么会不想见你呢！”女孩惊喜的看着他：“真的？你没骗我？”“怎么会呢，谁不知道林恩是我现在最爱的女朋友，我怎么会骗我最爱的人呢？”女孩破涕为笑，撒娇般地摇晃着他的手。我刚想换个位置，想想又不禁感到好笑，这边本来就是很多情侣约会的地方，我换哪边去还不是一样的，转身继续坐了下来，拿起书开始看了起来。没看几页，耳边听到女孩子轻轻的呻吟声，我瞥了一眼，乔则正肆无忌惮地将女孩子搂在怀里，两人旁若无人地亲吻着。我背过身继续埋头于书中，却听那边声响渐渐大了起来。这个乔则，也太大胆了！我暗想，这还是大白天，这边虽然情侣很多，也没有到他这地步的！我虽然只是在图书馆工作，但也算半个老师了吧，也许我有义务提醒他们一下，更何况他打扰了我平时正常的看书休息时间！
　　我轻轻地咳了一声，旁边没有反映，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我加重声音，又咳了一声。终于听见乔则在那边说：“好了，宝贝，你先回去吧，我晚上打电话给你，我们一起吃饭！”“不许骗我，一定要打给我哦!”“当然，宝贝！”女孩依依不舍地从我身边走了过去。“呼！”我长出一口气，世界清净了！就听旁边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阿姨！嗓子不好就不要出来，你不知道打扰到我们了吗！”这个人，居然还如此大言不惭，而且什么，他喊我阿姨！我虽然离过婚，但我也刚毕业3年，根本没有他喊的那么夸张！我深吸一口气，他还是学生，不懂事，我一个成熟的女性不能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在看什么书呢！”一个没留神，他已经踱到了我身边，一下抽走了我手中的书，“唔！《图书管理与归档》，真看不出，阿姨这么爱学习啊！白天和晚上判若两人呢！”“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我很抱歉！那晚醉得不省人事，之前在图书馆也没来得及向你道歉，我把你衣服弄脏了，真的是非常对不起！如果你愿意，我会重新赔你一件衣服！希望你不要介意！”虽然他的嘴巴很坏，但我确实有错在先，我有必要向他道歉。乔则为我郑重的态度愣住了，他原本以为会看到我羞愤的脸色吧，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扯出了那个漫不经心的笑容：“真是，现在是白天，阿姨的态度就是不一样！”然后向我挥挥手，转身走开了。我怔怔地站在那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他这样算是接受了我的道歉么，以后应该不会再提那件事了吧。突然我猛地反映过来，我的书！他没有把书还给我！这可是我问蒋雨借的啊！我连忙向他追过去，可哪还有他的影子！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图书馆，决定暂时不向蒋雨坦白这个事情，等再遇见乔则问他拿回来再说。这个乔则，肯定对我吐在他身上这件事情还是不解气，我摇摇头，对他无可奈何。我对乔则的行踪一无所知，也实在不好意思去向别人打听他，乔则这个名字太敏感，我不想让别人误会我在迷恋他。我在荷花池边遇见过他，总抱着希望他可能还会和那个林恩去那边约会，所以每天中午还是不间断的到那边去等他。平时在校园里行走时，也尽力地搜寻着他的身影，可想而知，这种盲目的做法无异是海底捞针。两个星期过去了，乔则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虽然蒋雨没有催我还书，但我心底暗暗着急，不止一次地在心里咒骂乔则，真是个爱惹麻烦的家伙！
　　我和蒋雨在学校食堂吃完午饭正准备回去，发现食堂前面的橱窗里刚贴上一张海报，海报前围了一大堆人。我不在意地走过去，突然耳边传来一阵惊叹声“哇！太好了，乔则马上有演出耶！一定要去看！”乔则！我猛然警觉，赶紧看过去，海报上“乔则”两个大字映入眼帘。我赶紧让蒋雨等我一下，奋力地扎进人堆里，挤得一身大汗，终于看清楚了，乔则和他的乐队本周五晚上7点在学校礼堂有个小型的演出，我终于可以找到他了！我脸上带着惊喜回到蒋雨身边，蒋雨诧异地看着我：”你也喜迷乔则？”我慌忙摇手想否认，我只是想找到他拿回你的书而已，但突然醒悟这个事情无法开口向她解释，我一脸尴尬的笑：“只是有点好奇."蒋雨淡淡地说：”他的歌确实很好听。但是这样的男人太不现实了，不能喜欢。”我呐呐地附和着，心底再一次咒骂乔则。
　　图书馆是5点鈡下班，周五下班后，我想乔则的演出是7点钟开始，我现在去，也许他还在排练，人应该不多，我可以早点问他拿回书。我来到了学校礼堂，刚进去一下子就惊呆了，诺大的礼堂早就挤满了人，连门口都被堵住了，我卡在门边，根本就进不去，更何况是见到乔则。就听旁边两个女生在说：“哎呀，这么多人，只能在门口看了！”“是啊，我宿舍姐妹早晨就来这边占位置了，要不是今天有考试，我早就过来了。真倒霉！”我再一次感叹乔则的受欢迎，怎么办，看来只能在这边等到乔则演出结束了，不然下次到哪找他去！我使出吃奶地劲往里挤去，天哪，就连我上学时追星都没有这么疯狂过。过道了也站满了人，我在受了无数个白眼和抱怨后，终于决定放弃，人太多了，根本就进不去，是不是学校所有的女生都来了！
　　7点钟，全场灯突然熄灭，一片漆黑，然后一圈光打在了舞台上，5个高大的男孩站在了光圈中。最中间的是乔则，穿着一件亮色的衬衣，还是那条破烂的牛仔裤，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同样带笑的眼睛环视全场一圈，大吼一声：“准备好了吗！”全场一片尖叫。音乐想起，疯狂的节奏，沉重的鼓点，随着他呐喊的声音，全场一瞬间的寂静，然后气氛一下子爆到了最高点。每个人都被吸引进了他的歌声中，大家都疯狂了！不愧是乔则，广播里的声音虽然动听，但是少了现场的气氛，酒吧里舞池太小，也不能让他得到完全的发挥。他天生应该是站在一个更大的舞台上。我揉了揉站的酸疼的腿，有点无力的靠在门边，现在连我身后也都站满了人，也有被歌声吸引过来的学校的教职工。我夹在中间。觉得连呼吸都困难，周围的女生还发出潮水般的呼喊和尖叫。我真心希望演出快点结束，但看周围人热切的反映，我这个愿望如果说出来会被疯狂的人群所围殴！几首摇滚下来，不光是乔则，连周围的人群也都满头大汗。乔则停了下来，喝了口水，缓缓地坐到舞台边缘，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下面为他疯狂的人群，手指在唇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奇迹般的，欢呼声潮水般的褪去，大家都屏息看着他，他满意的笑了笑，一句歌溢出嘴边，几句清唱后，混上了悠扬的吉他声，是首缓慢的情歌，也是我已经听过几次的那首，大家沉浸在这首略带悲伤的曲调里，全场那么多人除了乔则的歌声，尽是鸦雀无声。我再一次地感叹乔则的本领，他太懂得如何调节现场的气氛了，全场观众的情绪都控制在他手中，收放自如，不得不承认，他对舞台的驾驭力，连有些明星都自愧弗如。演出持续了一个半小时，终于在他一首欢快的校园民谣中到达了尾声.
　　站了几个小时，晚饭也没有吃，我早已又累又饿，浑身酸痛，要不是问他要书的信念一直在支撑着我，我早已经瘫在地上。乔则已经退场，很多人还沉浸在他的歌声中，久久不愿离开。我连忙挤出礼堂绕到后门口，想等他出来后直接堵住他。有好多人可能跟我的想法一样，也都等在了门口，我心里暗叹，还真是有明星的排场！果然没一会，乔则和几个人一起走了出来，他的女朋友林恩正亲密地挽着他的胳膊，一脸崇拜迷恋地看着他。我正准备上去，周围的女生蜂拥而上，七嘴八舌地围着他，“乔则，你今天的演出好棒啊！”“乔则，你什么时候再有演出啊！”我被后面拥过去的人群挤得一个踉跄，早已虚弱不堪，体力透支的我一下子趴在了地上。眼见乔则在一对人的簇拥下，就要从我面前走过，情急之下，我也顾不得爬起来，扯起嗓子对着他的方向就是一声嘶喊：“乔则！还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