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爱》季栖梧

2、第2章 遇见

　　我们来到了一家人气很高的酒吧，霓虹闪烁，每个人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暧昧而又模糊，光与影在脸上交错，投下了一片层叠的轮廓。音乐节奏重而纷乱，舞池里挤满了红男绿女，随着音乐的节奏胡乱扭摆着身躯，表情陶醉而迷茫。我只来过一次酒吧，是以前简南和朋友聚会带我一起来的，我并不很喜欢这里，里面昏暗而嘈杂，陌生人在一起说着胡乱说着真话假话。但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谁又能分清呢，即使亲密如枕边人，他的脸你是否有真正看清楚过呢。我随便找了个吧台的位置，方玲还在后面碎碎念：“早知道要来酒吧，我就先好好的打扮了，看我，还穿个大棉袄，和熊一样，没人会找我搭讪拉！”我径自对酒保说：“给我一瓶最烈的酒！”酒保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熟练地拿了一瓶酒给我，也许对他来说，一个失意而憔悴的女人深夜来喝酒买醉是司空见惯很平常的事情。就如同在这里，霓虹的照射下，每个人的面容鲜明，神情陆离，但当灯光远离的刹那，隐没在黑暗中的面孔，谁又会去注意它藏了多少的伤痛呢。
　　我慢慢倒了一杯酒，冲方玲的杯子重重地碰了一下，一仰脖狠狠的灌了下去。酒味浓烈而熏人，我是不能喝酒的，一杯下去没多久就觉得头重脚轻，只看见方玲的眼神担忧的看着我。我刚想跌跌撞撞的走向舞池，突然音乐变了，不再是那歇斯底里，仿佛每一个鼓点都是砸在你心上的劲爆，而是一阵轻缓的吉他声，曲调莫名的熟悉，紧接着一阵低沉沙哑的声音：-----一摸一样的音乐，一摸一样的声音，是他，N大校园广播里的那个声音，原来他是酒吧歌手吗？这年头，酒吧歌手在校园里也走红了？我醉眼朦胧的看向声音的方向，是舞池中间，原来在舞池里面酣畅舞动的人群已经退了出去，只有一个人抱着吉他静静的坐在中间。灯光由原来旋转的五光十色变成一个简单的黄色光束，悠然的洒在他的身上。一如他的歌声，他的整个人透出一股懒洋洋、满不在乎的味道。在这嘈杂拥挤的酒吧里，他却如若只有他一个人，对着空旷的地平线，唱着属于自己的歌。我使劲眯着眼想看清他，有着这样声音的男人，我把他设定为一个男人，一个有自己故事，有伤心过去的男人，不然怎么能唱出这么让人悲伤的曲子，到底是配着一个怎样的外表。我使劲地看，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光打在他身上却仿佛在他的脸上打下了一片暗影，让人看不清楚，只看见他的头发，后面短短的，只有前面刘海有稍长的一缕轻轻的搭在他的眼睛上，随着他的动作，有轻轻地滑动。一件黑色的衬衣，袖子随意的挽到了手肘上，随着波拨动琴弦的动作，灯光随着音符在身上流淌跳跃着。
　　“这个男人不错，还忧郁路线的，对姐姐的胃口！”方玲凑过来挤眉弄眼。这时吉他声缓缓结束，一阵高昂尖锐的音乐声插了进来，曲风陡然变成了一种重金属感觉，他甩开了身上的吉他，跳到了舞池正中。这是一首相当火爆的英文歌，还串着一大串听不清楚的RAP，他随着节奏随意地摇晃着身体，气氛重新变得热切起来。他的眼神扫过全场，带着嚣张和放荡，只觉得满酒吧的灯光都汇进了他的眼睛，一瞬间流光溢彩。他随意得冲满场的人群比了个一起的手势，立刻大堆人涌向了舞池。他混在那么多人中，那身黑衣并没有被淹没，反而让他向个聚光体般更容易跃进别人的眼中，颓废气质一扫而空，跳脱而张扬，轻勾起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引得一众雌性生物向他蜂拥围去。这个男人，满会秀的！那边方玲早已按捺不住，身体蠢蠢欲动，她猛灌下一杯酒，一把拖起我：“走走走，我们也去，看姐姐发威今天就把这个男人给拿下！”她就吹吧，每次看到英俊的男人，方玲从来只是满足于口头上的干瘾，然后再回去在小说中把自己写成女主角，和这个男人来一段生死的浪漫邂逅，真要让她去和人搭个讪，她把衣角拧断掉也拿不出这个胆子。我低头也灌了一大口酒，两人一起歪歪扭扭地向舞池冲去。到了舞池方玲拖着我向着舞池中央就是一阵乱挤，但此时我的身体软的已经不像是自己的，只感觉刚才喝下去的酒全都涌到了脑子里，头脑混沌，眼神涣散，只任凭方玲拖着我，在人群中和人碰来碰去。我拍了怕方玲：“我头晕，好像酒上来了。”“你说什么？”方玲转过头扯着嗓子问我，一边继续往里挤着，还装模作样的冲着周围气愤的喊：“哎呀，不要挤不要挤，挤什么有什么好挤的！踩到我脚拉！”这是她每次挤公交的拿手好戏，典型的贼喊捉贼，要说这舞池里挤的最起劲的就是她了。我只觉得喉咙口有东西一阵阵往上窜，压也压不住，脚步也越来越虚浮，只想就这样躺倒在地上睡去。我再次拍了下方玲，提高声音：“我不舒服，想吐！”伴随着方玲转身兴奋的大叫声：“好了好了，我们占据了最佳地形，帅哥就在我们正前方！”我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冲着正前方吐了出来！喧闹的舞池里有一瞬间的寂静，我隐约看见前方那英俊男人黑了的脸庞，在方玲的惊呼声中，一阵天旋地转我倒了下去……
　　痛！头痛！谁在用槌子锤我的头！我揉着酸胀的脑袋从床上爬起来，想去倒点水喝。对于昨晚的印象模模糊糊，好像是和简南去谈判了，然后和方玲去酒吧喝了点酒，看见了那个什么酒吧歌手乔则，后来我好像吐了，后面的事我就没印象了。不过在酒吧喝的烂醉如泥，这在以前的我简直是不能想象。我苦笑着走进客厅，方玲正两眼无神坐在桌前猛打呵欠，“小姐，你可醒了，昨天喝成那样。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给拖了回来，我的老腰都快给折断啦！”我满怀愧疚，一个劲地向她道歉，并保证下次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方玲还在那碎碎念：“你一倒下去人事不知躲幸福啊，可难为了我一个弱女子，要不是那唱歌的帅哥，我还真没法把你弄回来！说起那帅哥，真是，你吐了他一身，他还恩将仇报，把你扛到了计程车上，真是个极品的好男人！人帅心更善良！改天还要再捧他的场！”我楞了一下：“是乔则？”“什么乔则，你认识他？怎么连他的名字都知道，你行啊！你们昨天什么时候有过交流，我怎么不知道！还是你们以前就认识了，你昨天就是去捧他的场的？”又是捧场，我实在受不了方玲的用辞：“我昨天不是问过你吗，知不知道有个歌手叫乔则的，就是他！”方玲更加笃定：“啊！你们果真认识！昨天还装模作样，我说他怎么这么热心，你吐他一身还帮你扛到车上去，原来是熟人！”我被她那种我就知道你老实招了吧的口气搞的哭笑不得，觉得头更加痛了，我无奈的揉着太阳穴，不想再和她解释，整就一个胡搅蛮缠！我慢慢喝着水，不再理她在旁边的大呼小叫。到了下午接到了N大的电话，通知我下周就去报到，我再一次感叹，有关系就是好办事！方玲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她确实是个热心的朋友！
　　周一，我准时到N大图书馆报到。N大图书馆工作人员加上我有4个，有两个阿姨级的人物，我称她们刘姐和李姐，都是等着马上退休了。还有一个蒋雨跟我年龄比较接近，今年刚从N大图书管理专业毕业，直接就留在了学校。蒋雨是个很严谨的女孩子，理着利落的短发。戴着一副黑框眼睛，打扮的很朴素，做起事情来一丝不苟。工作第一天蒋雨把我的职责范围向我做了介绍，她用了很多专业的名词，但根据我理解和往后几天实际工作的经验，其实很简单，就是将学生租和还的书在电脑中做扫描，然后每天两次将还回来的书进行归档整理，定期将图书进行盘点，而且后两项基本上都由学生会的学生来完成，一句话概括：就是养老的闲置。对于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我开说，得到这样的工作真的是很让我庆幸。
　　一本书递到了桌上，一个低沉的声音：“麻烦借书！”声音有点耳熟，我接过了书在系统里进行扫描，不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心里猛地一怔：是他！乔则！我再看了一眼手中的书名，哑然失笑，多年前台湾宴请小说家席绢的一本老掉牙的 《浪漫一生又何妨》。N大图书馆藏书很多，但大都是学术类的教材论文书，就是小说也基本上都是一些国内国外的名著。要说起这种纯言情小说，图书馆里真的是乏善可陈。寥寥几本也都是好多年前引进来的席绢、严沁等人的。所以这几套书在女生中间也成了抢手货，几乎是刚还进来又租出去了。方玲就曾经跟我开玩笑说要我向学校领导反映，多申请几套晋江、四月天上的排行榜作品，肯定火爆疯了！但是我实在无法把这本书和眼前这个暗绿底棉格衬衣，破了好几个洞牛仔裤，手插在口袋里，斜歪着身子靠在桌上，眼神痞痞的男人联系在一起。哦，不，换掉了那件黑色的衬衣，卸下了唱悲伤情歌的忧郁，收起了玩摇滚的张扬，他此时只是一个帅气高大的大男生，阳光而青春。他也是N大的学生，他究竟还有多少面，每一次都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也许是我手上的动作太慢了，他本来漫不经心的眼神变得疑惑，奇怪地看了看我，皱起眉头略有些不耐烦：“可以了吗？“然后他的表情猛地一怔，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我，眼神变得有些兴味，嘴角挑起了一抹笑：”啊！是你！在酒吧喝的烂醉的女人！”他猛然扬起的声音在寂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有些突兀，很多学生听到声音好奇地看了过来。我不知怎地，一下子心虚了起来：“这位同学，你在和我说话么？”“怎么，你是这里的管理员啊？看不出来啊，白天在图书馆一本正经的工作，晚上就到酒吧去买醉，啧啧！”他故意压低声音，上身微微前倾压在桌子上，凑到我面前说。我故做镇定，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想这位同学你是认错人了！”“怎么，还不承认？你上次醉了吐在我身上，你朋友拉不动你，还是我把你拖出去的！第一次居然有人吐在我身上，你说这么让我印象深刻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认错人呢！”我感觉脸都烧了，但心里也油然生出一股豪气，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我去酒吧喝酒见不得人啦！他还不是在酒吧卖唱么！我刚想承认并准备向他道歉加道谢，虽然这个人态度有点恶劣，但他确实是帮了我，一码归一码，这是我做人的准则。我刚酝酿好准备开口，一道甜美的声音插了进来，“乔则，怎么让你帮我拿个书还没好啊？”随着话语，一个秀丽的鹅黄身影靠了过来，挽起了乔则的胳膊，娇柔的脸蛋枕在他肩膀上，微微嘟起红唇偏着头看着他。“这种书有什么好看的，还要到这边来等！”“哎呀，是我们宿舍的姐妹要看的，我出来就顺便过来帮她们借一下喽！你帮我拿一下又怎样嘛！”说着还撒娇地跺了跺脚。我在一边叹了口气，年轻就是好，可以这么张扬地向男朋友撒娇，我以前对简南不也是这样吗。“好好，这不是拿了嘛。这个管理员阿姨动作太慢了，我看可以早点退休了！行了，我们走吧！”说着含笑瞥了我一眼，搂住了女孩的腰，两人相偕走了出去。
　　图书馆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后面开始有人在排队等着借书。我不停地在系统中扫描，面前两个女孩声音飘入我耳边：“刚那个是乔则吧？怎么又换了个女朋友？虽然很帅，但也太花了，他的女朋友太没安全感了！不过他如果要我当他女朋友的话，没安全感我也愿意！”“你少花痴了，刚才那个女生是大一的林恩，刚入学就被选为英语系系花。人家乔则只喜欢那种大美女，哪里会看得上我们！”“哎！不过他真的很出色，学校里好像没有哪个女生不迷他的！”声音渐渐的远去，我不由在心里感慨：这个乔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