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光》土地神的土

2、第二章

　　苏宅的内室里，苏滢笑着着奉了杯香茶给母亲苏杨氏：“阿母为何急着让洛雪过去？”

　　苏杨氏拿起敲锤敲了敲自己的肩，慈祥道“姑娘大了，总得见见人，梧桐镇太小了，别耽误了雪儿。”

　　苏滢眉头微蹙，若有所思道：“梧桐镇虽小，家世清白的人家还是有的，比如东头绸缎庄的何家，西边的读书世家陆家呢，如果阿蘅还建在，估计也希望她嫁个寻常人家吧。”

　　苏母笑曰：“雪儿人美心善，又有一手巧活，自有后福，随缘吧！，你也别太操心了！”

　　苏滢笑道：“阿母说得是，自古姻缘大都老天爷都注定好的。”

　　苏宅的光明堂前的空地上，尘土飞扬，一群青葱少年额上缚着纱巾在蹴鞠。

　　球是名副其实的皮球，十二层牛皮精心缝制，里面填入了动物的膀胱，充了气的，只见场中央竖立了几根竹竿，上面扎着几根五彩缤纷的彩带，算是个临时的球门。

　　两队人马衣色分明，一白一靑，真是一脚踢出天边月，两肩掣起海中星，靑白二色如黄河入海流，翻江倒海，清浊相冲，旋转、分开、相融，一会又如阴阳两极，旋成一朵无底喇叭花，一会快脚如利箭，飞花散雨，射向对方阵型，一会双肩背月如乳燕投林，不一会个个汗流颊背，出汗如雨。

　　真是各种招式层出不穷，飞燕归巢，脚尖上倒转流星。

　　青队领头的正是洛薇的哥哥苏洛辰和司马珏，眉如墨画，目似璀星，唇如丹朱，轮廓深秀英俊，苏洛辰矫健如游龙，跳跃腾挪，带球过人，速如流风旋雪，无人能挡，他腿脚灵活自如，鞠球似乎粘在脚上。

　　司马珏人如其名，秀如纤竹，温润如玉，他主要防卫位置，虽则速度不是很快，作风稳健周到，连同几个手下紧密配合，如三月春雨，绵长细密，连成了一张密网，水泄不通，倒也阻挡住数次攻击，稳扎稳打。

　　司马珏母亲姜皇后早年为救东江王而中箭身亡，又是东江帝的原配王妃，所以东江王登位后第一件事就是立了太子，珏者：玉中之王，东江王司马恒对这个儿子依重之心甚重。。

　　另一对白队领头的是东江国二皇子司马珝，他母妃是后凉氐族公主俪姬，以貌美闻名，此子外貌酷似其母，生得高眉深目，很有异国风情，如春生之牡丹，秋生之香桂，灼华秾丽，，青队防守的是七皇子司马珩，也是俪姬所生，只是年纪尚幼，面容青涩稚嫩。
　　另外一些人马都是朝中龙警卫，青云社的世家子弟；有丞相、枢密使，礼工侍郎的儿郎们。

　　苏洛辰和司马珝一相遇，就好比狮子貔貅之争绣球，老虎和山豹比速度。两人速度灵巧上旗鼓相当，只是司马珝力量上偏弱点，靑筋爆出，凤目里偶有戾气闪过。

　　真是虎啸龙吟鱼龙舞，鞠球流转汗如雨。

　　苏落雪捧着些茶果点心莲步款款走去，洛薇提着个鸡首壶蹦蹦跳跳跟在后面。刚转过光明堂前的银杏树，一枚流星球狠砸过来，直奔洛雪的面门。堂前那群少年瞠目结舌，苏洛辰一惊之下，连续几个跳跃，已然来不及。

　　苏洛雪呆立在那，眼看躲不过，钗滑珠花落，花容失色，只好闭眼认命，欲引颈受戮。说这时，那时快，

　　洛薇一手扔了手里的茶壶，冲步上前，凌云踏步，空中一个飞鹤翻身，展翅欲飞，一只小脚倒转乾坤，猛地把这球踢飞了。那鞠球长了眼似的，弹在银杏树干上，飞成一颗流星，擦过错身让开的司马珝，重重地砸在司马珩面目上，顿时血花四溅，司马珩眼前一黑，当场昏了过去。

　　暮色苍茫中，众人皆大惊失色，围拢过去，司马珩牙关紧闭，倒在地上，苏洛辰一个滑步接住了他，让他靠在自己膝上。

　　司马珏从怀里掏出绢帕把司马珩脸上的血擦干净了，同时扇了扇风，轻声叫道：“七弟！七弟！”

　　司马珝正怒眼圆睁四处找那罪魁祸首，却见那小小身影从人群缝里哧溜钻进去，小人儿一手捏住司马珩鼻子，一手掰他下巴，飞快往他嘴里投了一粒药丸。

　　“你这厮汝意何为？” 司马珝怒喝道，本来输球就有点不爽，加上弟弟被砸更是怒不可遏，

　　他出其不意一把对空提起苏洛薇，洛薇惊慌之下用手猛抠司马珝的手指，短腿在空中乱蹬，有一脚正好踹到司马珝的胸上，呕得司马珝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咳咳！龙胆上清片专冶晕眩的！”苏洛薇声音清脆，但毫不慌乱，她用力地拍打着司马珝的胳膊。“放我下来！”

　　苏洛辰急忙道：“二殿下熄怒！这是舍...妹薇儿。”同时他故意虎起脸：“薇儿调皮，还不下来赔礼！”

　　这边司马珩嘤咛一声，人似有转醒症状，

　　司马珝缓缓放下苏洛薇，一把揪下她的帽子，疑惑地看了看洛薇乱糟糟的抓髻，碰上那双棕琉璃一样的眼睛，目露异色道：“你是女孩？”

　　苏洛薇摸了摸自己喉咙，很不情愿地拱了拱手：“小民见过殿下大人！”

　　这番，苏洛雪惊魂刚定，放好茶盏。她纤腰微步弯腰行礼，皓腕轻垂，羞涩如娇花照水，声音轻柔如早春之燕呢喃：“民女苏洛雪，见过太子！诸位殿下！”

　　司马珝只睨了一眼，顿觉得全身血液凝滞，已然不会呼吸了。眼前人肤如雪玉晶莹，皮下血脉隐现，娥眉如秋林烟色，浅含薄愁，秀目细长清冷，似月下荧光，无波无尘，窄肩素腰，裙裾飞扬，秀雅如幽谷涧兰，和他母族那种浓丽矫揉风格截然不同。

　　司马珝正魂不守舍时，只听到太子司马珏喜中带笑的声音，“七弟醒了！”

　　果然，司马珩摇摇晃晃站起来摸摸脑袋，头感觉眼前无数个小星星在晃悠：“谁敢砸本殿下？大胆！”，

　　他一眼看到正在往头上戴幞巾的洛薇，扑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叫嚷道：“臭小子，是你！”

　　洛薇的幞巾又一次被抓落下来，一头丝绸般光滑的褐色长发披了满肩，她香靥含羞，无奈做了个揖憨厚道：“殿下见谅！我向你陪不是了！”

　　像是烟花次第开放，众人被她的笑容照花了眼，司马珩更是痴痴地望着她，过半响喃喃道：“美人？比母妃还美！还会飞，球踢得也好！你是神仙吗？”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小姑娘清亮的眼睛扑闪着两对蝶翅，傲然地挺了挺胸，大声道：“吾非神仙，乃神医也！”

　　大家面面相觑，然后哄堂大笑起来。其中龙警卫老大，头目中领军卫臻笑道：“不晦！你这个妹子古灵精怪！要是个男娃就好了。甚得吾心！甚得吾心啊！哈哈！”

　　司马珝凤眼横扫了眼苏洛辰，又看了看边上盈盈玉立的苏洛雪，少年的好胜之心油然而生。他拱手对司马珏施礼道：“皇兄，苏兄球技了得，我也不是他对手，不如我们骑马比试一番吧！皇兄也好做个见证！”

　　“甚好！只是此地如此促狭，马匹哪里有地方奔跑？不如改日？”

　　司马珝一把捞起司马珩，甩到肩上，他大笑道：“苏兄，择日不如撞日！竹马太小，就让七弟骑我吧，来吧！”

　　苏洛辰剑眉飞扬，回了声应和的口哨，长臂一伸，一手捞起洛薇，洛薇在他胳膊上转了个360度的跟头，像一片叶子灵巧地贴上了洛辰的背。两个孩子都高高地坐在各自兄长的肩上。

　　黄昏的残阳一寸一寸爬上树梢。苏洛辰背起洛薇，司马珝背起司马珩，一个如猛虎下山，一个如蛟龙在渊。两人都拐起一条腿，一手抱着膝，一手抓住肩上的娃娃，像旋风一样向对方扑过去。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猛虎变病猫，苏洛辰知道司马珝为人傲娇好胜，方才蹴鞠已然下了他的面子，不好再连胜，加上对九皇子司马珩喷鼻血的歉意，他不到三个来回手脚就慢了下下，故意装一个脚步踉跄手腿相散，苏洛辰就故意败下阵来，他双手抱拳：“下官谢殿下承让！今天真是痛快！我阿母已备好饭菜，各位快入席吧！”

　　那边，苏宅的门前池塘里的黄菖蒲合拢上花瓣，狐尾藻悄悄地闭上了嘴。

　　一阵如鼓点的马蹄声急卷而来，一队人马乌压压一片像潮水一样漫过来。为首的一员大将身着明光铠甲紫色披风，人已中年，面如美玉，一双眼顾盼生辉，额下有美须，却是有几分阴柔之气，正是东江国的虎翼大将军、东海王沈羿。他做了个手势，一干人等翻身下马，急速向苏宅四周散去，密麻麻围了个水泄不通。

　　苏滢惊闻下报，疾步迎上前施礼，“民女苏滢见过大将军！”

　　沈羿伸手欲扶过去，苏滢低下头去，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沈羿苦笑尴尬道：“玉贞，好久不见！”

　　苏滢冷冷站直身子，晚风里裙摆蹁跹，纤腰不盈一握，昏黄中欲乘风归去。

　　她语声平静：“玉贞已死，民女苏滢，敢问将军如此大阵势，有何贵干？”

　　沈羿流眄了下四周，温声道：“可否进屋说？”苏滢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军请！”

　　“日出东方久不落
　　一衣带水三回望
　　王山五岳思如海
　　凤在梧上鹤在霄？”苏滢吟诵皇旨后淡笑道：“将军也信天语者乱言？你向来不相信天命，不语怪力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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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在看吗？看的人多提意见啊，否则冷死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