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七章——柳下走走 ...
-
“大将军,你年过半百,还要出征沙场,是大庆不幸啊!”
江故闻言微微一笑,并不反驳大人话中的感叹晚年之意道:“大人可不知道这是江某的福气,驰骋疆场半生,若再回到沙场,还能再为家国博得一个安稳的天下,这是多少铁血男儿少有的福气。”兵权在握了大半生,也是天大的福气。后半句虽然江故未说出口,但是还是抑制不住嘴角的嘲讽。
大人眼中有光点闪闪道:“大将军什么时候出征?”
这个江故还真没打算,细细盘算一道才缓缓道:“三天之后。”
大人点点头后一拱手道:“大将军,此去沙场,还望多多保重啊!”
江故点点并未多言,他知道这次的出征意味着什么。所以也没有了应敷的心情。
对方似乎发现了江故的无所谓,匆匆道别便下了九九阶台。
江故对于他的离去没做任何反应,只是站在原地良久,后苦涩一笑,下了台阶去。
此前大庆国人人敬畏的大将军,可就在一个凛冬刚去,春风缱绻柳枝发的时间里,让他从此成了一个笑话。
江故那是才年华二八,别家有钱有势的孩子早已妻妾成群,但是却因为他时常厮杀于疆场,错过了情窦初开的时光。在哪个美好的春季对于久经沙场的他终于告捷回家,最后在大庆皇帝的撮合下,将自小疼爱的公主下嫁给了他。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撮合期到成婚当天,才不过四个月之久。江故或许知道,他非她不娶,她却可以不嫁。对于复琳琅嫁给江故,稍微一打听就知道,这个花季少女并不喜欢人人尊敬的江故,所以当时在宫中曾因为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后来不知怎的,却突然在婚期前七天,突然同意了这门亲事。但是苍天有意捉弄人。
在成婚当天江故接亲的马车刚到公主府的巷口,却在他亲卫突然奔走来的缘故,到公主府门口的只有接亲的马车,不见那英姿勃发的江故郎。
其实没人知道那对江故来说是条好消息,是解脱的好消息;也没有人知道江故其实是有时间完婚的,但江故并没有把这紧凑下来的时间用在复琳琅身上,而是去了一个三尾小巷,看了一段百花戏儿郎。
复琳琅身份高贵,对于这样不公平的待遇,并没有闹的太久。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懂事了,其实不过是乖巧下的本性难移。
回来时柳条的新芽现在也变得深绿而又苍老,就好像初冬未到,就要叶落枝头的那种无奈却又深得人心。江故看着台上的百花扮者,时时出神的口中呢喃着什么,却都在眉头深锁中毫无由来,又毫无去处中结束。江故的时间对于复琳琅来说,完婚都是妄想的,可对于台中之人来说一场戏曲都是看不完的。江故的淡定而来,落在有人的余光里,匆匆而去,落在某人的眼光里。
刚刚出了戏楼的江故就被人从后面叫住,江故疑问的回身望着,那人什么都没说,只是恭敬的递给江故一张纸条。后来在行途中想起查看,只见上面只有两行字,和一行看来是心血来潮画上的柳条。“待我名满天下,你亦青丝换上白发。”江故看着一行字,久久没有动作,也没有收起那张纸条。后来不知是夜风把它吹到了哪里,江故连夜叫住前行的队伍,打着火把找了起来。似乎苍天有眼,江故在离车马不远处找到了纸条,只是半截埋在了尘土里。
戎马半生的江故回到故里,将军府从来都没再回去,而那名义上的将军夫人也落得清奇。江故依然和往常一样,在戏楼里一坐就是大半天。变了的却是台上最抢手的戏角儿满含心情的目光,和自己白发初现的风霜与苍老。
如今也要归去疆场,今夜怕是最后一次看戏了,今生最后一次看你的戏了。江故同往常一样,一坐就是大半天,出来的时候灯火阑珊,叫卖声也渐渐热络起来。江故平生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是那样快,快到他没有一点儿印象。
“将军可愿柳下走走?”轻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江故蓦然回首,听了半生的戏腔,如今正在与自己讲话呢!
眼前的人已将戏服褪去,眉妆洗净。一袭红衣似火,长发如墨随意披散,虽身为男子,却无不透露出女儿特有的优美身段与笑语皆宜。
江故默然的没说话,只是放缓脚步走在一旁。
长街垂柳,三后走在一旁,时常被柳叶挂上头发,然后再从头发尖端窜出。让有心欣赏的人看了去,无不牵肠挂肚。可江故始终漠然。“将军可以叫我三后。”
江故欲张的口始终没有吐出半言,欲言又止岂是人人都能懂。
“将军。”终于在江故的无言中,三后停顿了下来,抬眼望着他。江故无法,只得停下。“早年我托人递给将军一张纸条,不知将军可还记得?我说待我名满天下,你亦青丝换上白发。”三后突然声音不在控制之中,而是满含惋惜的凉凉之音,带有一些后悔莫及。抬手玉指扶上江故耳鬓如霜的发丝,有些犹豫不决颤颤的说道:“如果我要知道我的话语是如此的灵验,我不会说的,不会的。”后面像是激动太过,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流出,好似这时隔多年的喜欢,一下泛滥决堤到一发不可收拾。
江故心下一怔,半响没有动作,最后终是不忍心。抬手替三后拭去泪水,可是一旦打开了某些东西,任是怎么都是徒劳。最后江故终是开口淡淡一笑道:“这是必然的,怎么与你有关。”
听江故这么一说,三后倒是泪落的更厉害了,带着哭腔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或许在某些地方,只有三后自己清楚。
这一次江故淡淡的没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人哭的梨花带雨,依然美丽的像是在做戏。
好像是看戏看多了,觉得这人什么时候都像是在戏台上,而自己就在下面看着就好了,毕竟别人的快乐与悲伤不属于自己,即使现在,江故也这样想着,不过心下淡然的过头到都快要迷失在这黑夜里了。
江故怎么知道三后后悔的原由,所以看在他的眼里,都觉得罪不过头。但依然像是在戏台上,锁住了他所有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