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一章 奔赴死亡的道路 ...
-
那天，风很大，浪花一次次地拍打在她面前狭窄的石岸上。
她的眼前，是旋转的风车，奔腾的水纹，灰暗的天空以及——她看不见的未来。
仙人掌不是花，所以永远都不会被人捧在手里。
人们看到悲伤的事物都想走开，看到美好的事物都想靠近。
风车匀速旋转，影子也一次次的投映在岸边，易遥看着它转动到第144圈时，她听到了人声。
来了！他们来了！
她双手紧攥，面色惨白，没有穿外套的身子更是止不住地发抖，她不知道耳边的声音除了嘲讽，是否还有其他别的，比如轮船的鸣笛声，又或者那根本就是自己在耳鸣。
易遥缓缓的操纵着自己的身子向后转去，她看到了什么，一张张青涩的脸上是肆无忌惮地嘲弄，本该是青春阳光的年纪，内心却肮脏无比。
他们在说：
“至于吗？你装什么装？你忘了你是怎么欺负唐小米的？”
“快看啊，易遥杀了顾森湘，她要跳河！”
“她到底是不是凶手啊？“
“顾森湘都死了，凶手一定是她！“
风太大，吹得她刚刚流出的眼泪就偏离了既定的轨道，歪斜着投入了大海的怀抱。
她孤独的为自己辩解着，“不是我！“可是又有谁会听呢？
他们只会说：“短信就是她发的，不是她是谁啊？“
“不是我干的！”又一次，易遥的声音湮没在人群中。
“肯定就是她杀的！”
“不是我！！！”这一次，易遥破碎的嘶吼竟奇迹的使人群安静了下来。
易遥睁大眼睛，试图透过充满水汽的眼眶，看清楚岸上每一个人的模样，冰冷的水浪拍打着石岸，而伤人的言语刺透了她的心。
正值涨潮，易遥的半只脚已经泡在了冰冷的水里，而她只是死死的盯着岸上的人，或道貌岸然，或真心关切。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
“易遥你干嘛？你给我上来！”是顾森西。
易遥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在看到那个大男孩后，又决堤了，“你不要管我！”
森西，你是光，你是温暖的，能够照亮我的太阳，但我终究要沉入冰冷的海底，那会将你熄灭，我不舍得，也不允许你这么做。
“我没杀过人。”易遥决绝的说。
“不是她！短信不是她发的！”他还在为她辩解着。
周围的人骂他，问他死的那个人是你姐，你怎么还向着仇人说话。他就朝他们喊：闭嘴！森西，你没有必要为了我这么做的。
易遥换了口气，使自己的语气尽可能平稳的问出了声：“你们没杀过人吧？”
那些人的嘴脸看着让易遥恶心，他们说：“我们杀什么人啊？”
“那你们今天，就会知道杀人是什么滋味。”
在顾森西听来，易遥的话就像是临终遗言，“易遥你要干嘛？危险！你上来！”
易遥闭着眼睛，后退了两步吼道：“你不要管我！”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我愿意为你对抗整个世界！而在此刻，易遥眼中的顾森西，就是那个愿意为了她对抗她面前这个‘世界’的人。
“你们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有多恶毒！” 她大口地呼吸着，然后缓缓说着，“将来，你们只会说，我怎么不记得?”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接着说：
“我怎么不记得我把红墨水丢到她身上，我就是闹着玩的呀。
我没有喂她吃过垃圾。
没有泼过她冷水。
没有扒过她衣服。“
而那个执拗的少女每说一句，齐铭的眼睛就多红一点，他不知道，在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易遥真的经历过那些荒唐至极的事。
易遥环视着面前人群的每一张脸，她看到了为她担心的顾森西，她看到了那个叫不上名字却一直想帮自己的女孩，她看到了齐铭不可置信的神色，她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你们之后的日子，舒舒坦坦，没有一点心理负担；你们回首自己的人生，觉得自己挺好的了，自己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易遥摆了摆头，“太恶心了！实在是太恶心了！！！”
嘶吼也许并不解气，但是这句话吼出来以后，易遥还是想说：太他妈爽了！但，也只是想了想。
人群开始动摇，逐渐有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然而易遥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如果我忘不掉……如果我忘不掉，自己是怎么被你们欺负，怎么被你们侮辱……粉笔灰塞嘴里是什么滋味，打火机烧头发是什么滋味，被你们一口一个，一口一个喊杀人凶手是什么滋味。”她抽噎着，声音带着哭腔，“如果我永远忘不掉，你们也都别想忘掉！”
她摇晃着，用颤抖无力的手指着人群，“你们骂过我最难听的词，编过最下流的绰号，你们动手的没动手的都一样！！！你们恶毒又愚蠢，你们胆小怕事，别人做什么你们就跟着做什么，你们巴不得世界上多死一个人，因为你们的日子真的无聊，因为你们觉得自己永远不用承担任何后果！”
风小了一点，一滴泪，顺着脸颊滚落，易遥闭着眼睛，幽幽地说：“杀死顾森湘的凶手，我不知道是谁。”然后，她换了口气，“但杀死我的凶手，你们知道是谁……”
说完，她留下一个冰冷至极的眼神，转身朝向大海。
“易遥！”是顾森西。是他朝易遥的方向奔去。
不知是谁说了句：“易遥要跳河！”齐铭也朝她奔去。
易遥觉得，这段路，明明没有多长，她却使出了百米冲刺的力气，仿佛那里的尽头是希望与光明，而不是死亡。
在她身后，是为而来的‘太阳’，是齐铭被控制在了人群的包围中。老师来了，老师喊着：“回来，顾森西回来！”而他却置若罔闻，一心奔向易遥。
就在易遥觉得自己双腿乏力，身体轻的快要飘起来时，终点到了。
纵身一跃，海水浸没头顶，冰冷刺骨。
易遥记得自己从哪里看到过，一旦溺水发生，人，首先会在水面挣扎，在不到1分钟的时间里，就会屏住呼吸被水淹没，挣扎都是无济于事的，喉咙和胃部首先会进水引发咳嗽，咳嗽被水呛到后水会进入肺部，肺部进水的感觉是一种剧烈的撕裂感和灼烧感，耳膜灌入水的感觉就像脑子要爆炸，水进入了身体的组织液内，皮肤会开始变得肿胀，吸进的氧气变少，身体开始变得无力，脑部缺氧意识也变得薄弱了，感觉头晕目眩，然后溺水者会变得安详、平静，眼前一片黑，耳朵也听不到声音，静静地等待着死亡降临。
然而自己一心求死，所以挣扎的环节就省去了吧，接下来，面对自己的，没有恶毒的人心，没有残忍的人生，没有不公的世界，只有死亡。
她带着倾覆全身的绝望跳入了污浊，冰冷的河水里，却有一道属于她的光将她环绕。
“我是顾森西，”本就不平静的水面再一次发生异动，印象中的大男孩随她跳入冰冷的深渊，周遭冰冷刺骨，而他却是她唯一的希冀，“影视歌三……啊不对，是太阳从西边升起的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