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驯的灵魂》七喜

2、第 2 章

　　放学的路上，遇见了我的新哥哥。
　　原本并不想打招呼，但他好象碰到了麻烦事。
　　我站在巷口望着他们，时刻准备逃跑或是叫人，听说时下中学生斗殴事件十分严重，搞不好就会见红的。
　　“小子，你拽什么？我们班花看上你，是给你面子，你以为你是谁啊？有本事将她送的围巾丢进垃圾桶！”
　　班花？我探头望去，靠墙只有一个女生站着，应该是指她吧……额，好象和班花搭不上边吧，这么看来，何嘉文这相貌都可以做校花了。
　　我的新哥哥原来还挺受欢迎的嘛。
　　“你喜欢你自己留着，我没兴趣，麻烦下次不要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塞进我的书桌里，我见一次还是会丢一次的。”哥哥丝毫没意识到对方人多势重的情况，好死不死的执拗着。这个人原来不止是对我态度恶劣啊。心理平衡了一些。
　　果然一句话呛到对方了，那领头的男生一把将哥哥推到墙边，恶狠狠的拍着他的脸，“喂，你还真不怕死啊！”举起的拳头眼看就要挥下。
　　实在看不下去，只好出声，“喂，不许打人！”
　　巷子里的人包括哥哥都望向这边，我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去，虽然很不想惹麻烦，可是又不想看着哥哥被打，哎，谁让我看见了呢。
　　待走近，领头的男生却忽然一改恶脸，笑了起来。
　　“小C啊！你出院了？！”
　　恩？他认识何嘉文？
　　不管如何先应下来，“恩，昨天刚出院。”
　　“你的标志蓝发呢？怎么没了？”男生已经放开了哥哥的衣领，专注起我来，“打算走清纯路线啊？”
　　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和20岁的小混混对话，简直摸不到头绪，只得唯唯诺诺的点着头。
　　这个刚才还恶狠狠的男生忽然换上一幅开心的面孔来，还真让人难以接受。
　　“清纯的样子我也很喜欢啊，晚上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汗，还看电影？我只是来劝架的。
　　这时，哥哥冷冷的在旁边加一句，“认识的男人还真多。”
　　“喂，你说什么？！”那男生对着哥哥马上换上另一幅嘴脸。
　　我赶紧一把抓过哥哥的手，拉到身后，然后装一个甜美的笑容，“他是我哥哥，他开玩笑的。”
　　一巷子的人都楞了一下，“你哥哥，这么巧？”
　　他的手想挣脱，而我为了表示关系友好，只得使出力气抓着他的手不放，这边还要继续花痴般笑着，“是哥哥，他脾气不好，我帮他道歉，拜托了。”
　　“那你答应和我去看电影。”
　　真能抓时机，但这种时候也只能先答应吧。
　　“好的。”
　　“不行。”
　　我转头瞪了他一眼，这个楞头青，这个时候还逞强。
　　“我不需要你帮我。”他一点也不领情的看着我。
　　我气的头冒烟，这个笨蛋啊。
　　幸好，那个男生志不在他，他有点开心的走过我们身边，拍拍的肩膀，“买好票我去你班上找你哦，先走了，哥哥，呵。”一行人终于走出巷子。
　　我松了一口气。做学生真难啊。
　　“你是自己想去吧，不要以为我会领你的情。”这个人简直没有良心。
　　看着他走出巷子的背影，我有吐血的冲动，管他死活，以后任他去死好了。
　　晚饭时候，完全不想说话，只是闷头吃饭，只有妈妈一个人在说话，爸爸也是少言寡语的样子，这个家真是沉闷的可以。
　　吃完饭回到自己房间，懒洋洋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哎，如果可以选择，至少应该投身一个温暖和谐的家庭吧。但这个社会结婚又离婚，离婚又结婚的，哪还有原配家庭呢，孩子也是生完又带去那家，将来全市人民都有一点血缘关系了。
　　但至少不要给我一个这样奇怪的哥哥。
　　昨天晚上的事，今天应该不会重演吧，难道哥哥不怕被家里人发现。
　　9点多，做完功课，洗完澡，还吃过妈妈送来的爱心水果，换过睡衣打算睡觉，躺下来，才想到门还没锁，但另一个念头是，我想知道这个人是谁，我不害怕，只是好奇。
　　原本想打起精神等着，但眼皮却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慢慢沉重起来，撑也撑不住，终于我还是睡过去了。
　　我没有想到，今夜那只手又在我后背出现了。
　　有些烦躁，夜夜被人吵醒并不算一件愉快的事。
　　那只手又在我背上轻轻抚摸，因为被压着翻不了身，也只得由他去，但身后的人越来越离谱，竟将身体整个压在我背上，还在我耳边喘息，那热气让我受不了。
　　白天还拒绝了女生的求爱，晚上就来妹妹房间乱来，这个哥哥也太离谱了。
　　我火了，一下用力起身，将身后的人推开，刚想开灯，却发现房门开了，那人又跑了，接着我又听见另一声房门响，果然是家里的人。
　　扭开灯，穿起拖鞋就向门外走去，我要去教训一下这个所谓的哥哥，我可不想接下来的日子每天夜晚这样被人骚扰。
　　打开哥哥的房门进去，随手关上，一来我不怕这些小男生，二来我不希望吵到妈妈爸爸，反正只是青春期的躁动吧，好好警告一下就行了，不需要把事情闹大。
　　啪的一声开亮大灯，却发现床上的人用手挡住了眼睛，好象被吵醒的样子，我轻笑，真能装，小小年纪挺能演戏。
　　我走到他床边，一把拉开他被子，居高临下的瞪着他。
　　“请你以后不要来我的房间骚扰我。”郑重的警告他，“否则我就告诉爸爸妈妈。”
　　“你在说什么啊？！”他有些恼火，眼睛还是一直睁不开的样子。
　　这么能装？
　　我坐到他的床沿，没好气，“我说什么？想要女人，白天不要拒绝人家就好啦，交往以后不是想做什么都可以了嘛。”
　　他终于适应了灯光，很火的瞪着我，“什么我想要女人啊？你半夜来我房间发什么疯？！”
　　我楞了一下，为什么他的表情这么逼真，几乎不象骗人。
　　我想了一下，转过身，背对着他，对他说，“把手放在我背上。”
　　他翻白眼，我比他更不耐烦，喝他，“快点。”
　　他一巴掌拍过来，在我背上拍出清脆的巴掌声，疼死我了，我转头骂他，“你不会轻点！”
　　他回敬我，“你自己叫我拍的。”
　　“啊……好痛，我叫你放，没叫你拍！”我啧啧的喊痛。

　　不对，哥哥的手比较小，刚才那只手在我背上的记忆还在，那只手更大。
　　不是哥哥。
　　我忘了背上的痛，坐在那里不出声。
　　哥哥也好象想到了什么。
　　半夜的房间完全寂静了。
　　我慢慢转脸过去，对上他的眼神，他避开。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侧过脸来看我，尽量轻松的恢复他平日嘲讽的语气，“这种事对你来说不是很正常嘛，你一直在男人堆里打圈。”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也不知是否今天帮了他的忙，或是他也发现自己太过讽刺，他不再开口，而是以沉默想对。
　　家里只有两个男人，不是哥哥，那就是……
　　难以想象，那样温文儒雅事业有成的中年人竟然对继女有兴趣。
　　这个家真是难呆。
　　“我该怎么办？”即使今年我还是28岁，碰到这样的事，也还有些为难，职场上司对下属的性骚扰事件也听的很多了，但真实碰到，也还是第一次。
　　“我怎么知道。”哥哥以为我在问他，其实我在问自己。
　　不指望一个20岁的男生能帮上我什么忙，我起身打算离开。
　　“你要回去睡？”他问我。
　　我转身，“当然要回去睡，难道和你睡？”
　　他感觉我在嘲弄他，又生气了，“去吧去吧，也许你也很喜欢。”
　　我抓起一只拖鞋扔向他脑门，真是被这个家伙气死了。
　　回到自己房间，将房门锁好，既然已经知道答案就不打算再被人骚扰了，躺在床上想着今天的结果，还真是意外。
　　为什么老天不给我一个平凡的身体，这个何嘉文还有多少秘密，真是麻烦啊。
　　就算这么麻烦，我也睡着了，哎。
　　早上吃饭时，我特意将目光停留在爸爸脸上，许久也不移开。
　　他注意到了，但也只是有礼貌的问我，“有事吗？嘉文？”
　　中年人真能伪装。
　　幸好我也不是小孩子。
　　“没有，爸爸。”
　　他微笑着低头继续看报纸。
　　“把豆浆递给我。”哥哥仍旧是没好气的命令我。
　　我白了他一眼，干脆的回答，“不要，自己有手自己拿。”
　　“你……”哥哥大概没想到我会拒绝，气死掉了。
　　我笑笑的起身，对妈妈说，“我吃饱了，去学校了。”

　　关上家门，呼吸着新鲜空气，有种自由的感觉，不知道何嘉文过去如何想，但我至少感觉到这个家庭的沉闷气氛。
　　徒步上学也只需10分钟，我慢悠悠的走着。
　　刚觉得心情舒畅一些，肩膀就被人大力的刮拍了一下，很痛，我捂着肩膀揉半天。
　　“小C啊，最近好象老是躲着我们呢？”原来是大D和那几个抽烟的女生。
　　我一边揉肩膀，一边走，“没有啊，要高考了，我妈逼我学习，有点忙啊。”这是最好的理由吧。
　　结果引来她们一帮人的哄笑，“算了吧你，你也想考大学啊，要下红雨了！哈哈！”
　　“做个样子也要时间的，所以最近都没空。”继续揉肩膀，这女生的手力真大。
　　“给。”她又递烟给我。
　　我翻个白眼，怎么这么爱抽烟，我推开表示不抽。
　　结果换来她摸我额头，“你是不是还在生病哦，烟都不抽了。”
　　我拍开她的爪子，然后很正经的和她说，“我的一个亲戚最近得肺癌死掉了，就是抽烟抽的，所以我打算戒了。”
　　她们楞了一下，“真的假的？”
　　不再理会她们，我加大脚步甩掉她们，这些装成熟的小女生一心以为抽烟能让自己更帅气，天知道吸烟危害有多大，哎。

　　走进教室，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等上课。
　　低着头在笔记本上画圆圈，忽然光线被挡，我抬起头，看见他的脸。
　　真是一张好看的脸，我好象在哪里见过，不是图书馆，仿佛是更久远。
　　我茫然的笑了，自己真是花痴，怎么可能见过呢？过去的我们毫无交集。
　　他也笑了，大概以为我是对着他笑，其实我的眼神都没焦距了。
　　“有事？”我轻轻问他。
　　“你的化学卷子，你出事前考过的。”他递了一份卷子给我。
　　我接过一看，简直惨不忍睹，这个何嘉文哪里是来读书的！哎，连带我也羞愧。
　　“你的化学不如物理好。”他居然没有嘲讽的意思。
　　“其实都很差。”我实在有些汗颜，虽然不关我的事，但毕竟这身体目前是我在用。
　　“要不要我帮你补习？”他仿佛不觉得我是个坏学生。
　　我看着他，忽然问，“你不觉得我坏？”
　　他笑了，“坏人不会说自己坏。”他笑的十分好看，原来不只是女生有色相一说的，男生漂亮起来也可以很可口。
　　但我不象外表看起来这么年轻，我已28高龄，即使对他再有好感也不过是个小男生。
　　我拒绝了他的好意，“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快高考了，你抓紧时间自己复习吧。”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拒绝，所以楞了一下子。
　　我不想他太难堪，于是对他微笑，“但我有问题会来问你，可以吗？”
　　他比同龄人要成熟，换一般男生估计早拉下脸来，可他没有，他点点头，然后起身离开。
　　我松一口气，若是早个10年，这样的好男人是绝对不该放过的，但现在我可不能老牛吃嫩草，除非我疯了。

　　中午下课后，我来到了住了一个月的医院，来看望我自己。
　　我躺在重症监护室。因为何嘉文属于酒后驾驶，付主要责任，所以我的医疗费用由他们家一力承担，这件事也就庭外和解了。当然因为我没有任何亲属，所以也没有人要起诉或者如何，公司的下属因为我已得到最好的治疗也就没有再追究责任了。
　　追究什么责任呢？我本人现在就是被告何嘉文，这件事统共都是受害者，我，没了身体，而她，连灵魂都消失了。
　　也许她的灵魂在我的体内？
　　我望着自己的肉身出神。
　　“医生说，苏醒的可能性不大。”我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回头看去。
　　是小赵。
　　我工作室的员工，跟我最久的一个，很有工作能力。
　　“可能性有多少？”我问他。
　　他看着房间里的我，有一瞬间的失神，“8%，只有8%。”
　　我的心沉到无底深渊去，简直是没有希望。
　　忽然他深呼吸一口，微笑着拍拍我的肩膀，“不要太自责，谁也不想有这样的结果的，馨姐是个好人一定会有好运的，她一定会醒来的。”
　　呵，很久没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了，这个小赵过去时常挨我的骂，想不到今天却只有他来看望我。
　　“下午还要上课吧，早点回去吧，我也要回工作室了，”他望一眼房间里的人，仿佛对自己说，“她不在的日子，可不能让工作室倒掉啊。”
　　这个老好人，我心底涌起一阵感动。

　　自工作室回来，心情好了许多，至少还有人关心我，原本以为没有人会记得我。
　　但好心情维持不了多久，刚进教室就发现我的位置上坐了一个人，那人看见我就举臂挥舞，我感到太阳穴一阵抽搐。
　　“小C！我送票来了！”那个男生是当真的。
　　班级里那么多双眼睛望过来，背上刺辣辣的，哎，再次后悔帮了那个笨蛋大哥，自己真是多管闲事。
　　哎，当这么多人的面下他这位老大的台简直是找死，我哀怨的接下了他手里的票。
　　“晚上7点半，要不要我去你家接你？”他一脸兴奋的问着，也不管班级里有多少人在看，俨然当自己是我男朋友了。
　　我赶忙拒绝，“不用了，我自己会去电影院的！”
　　他满意的离开教室，我无言的握着电影票坐回位置上，如果不去，他会不会掐死我？现在的高中生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吧？！哎……
　　“小C，什么时候和8班的大头搭上了？！以前他约你多少次你都嫌他烦。”大D继续在我身后烦我，“出院后，果然品位都变了啊……”
　　我不胜其烦的趴倒在桌子上。
　　什么世界啊？怎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我要和毛头小子去约会？！看电影，未免太黑暗了！
　　怎么办？！
　　对了，找那个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