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你善良》叹空

63、第六十三章

　　陈芳所说的话弄了叶善一个始料未及，他吞吞吐吐半天，才问：“那我是他……舅？”

　　叶善脸上表情又惊又恐，陈芳看他这样有些于心不忍，她摆摆手说：“我就是这么一说，你知道那家人的辈分乱的很，我们跟他们又没多少联系，具体的你想怎么就怎么好了，只是……”

　　陈芳的欲言又止再次让叶善紧张起来，他忙问：“只是什么？”

　　“只是我不太喜欢那个穆乔燃，”陈芳说，“咱们母子俩话说到哪儿就是哪儿，我不愿意瞒你也不想你心烦。可穆乔燃给我的印象不太好，我怕你跟他在一起会摔跟头。”

　　叶善闻言沉吟少倾，随即斟酌着问：“你是觉得他双腿不便以后会拖累我？”

　　陈芳踌躇一瞬，摇头：“我的意思是他心思颇深，你跟他在一起会受伤。”

　　.

　　叶善把陈芳的话听进去了，但时间距二人分手越来越近，他实在空不出多余时间留心别的。

　　这次叶善和陈芳的谈话进行了半个多小时，出门后在公交站等车又等了一刻钟，更倒霉的是手机抽风没信号，叶善给穆乔燃发的微信、信息和电话都没发出去。

　　叶善的迟到让在床上左等右等都不见他来的穆乔燃有些担心，尤其给叶善拨了两个电话都是无法接听以后，他的担忧更甚。

　　穆乔燃坐着轮椅出去时恰好与站在二楼楼道里喝茶的邓兰兰四目相对上，不过对视不到两秒，两人的视线又不约而同的看向楼下大厅。

　　也不知过了几分钟，穆乔燃忽听邓兰兰问自己喝不喝茶。

　　穆乔燃：“不喝，谢谢。”

　　“是水果茶，”邓兰兰抚了抚隆起的小腹对穆乔燃道，“新鲜水果做的，很清甜，真不喝？”

　　“不喝。”

　　“看来你口味变了，”邓兰兰慢悠悠的说，“你爸说你小时候可喜欢吃甜食了，那时候我为了给你留个好印象，买了好多甜的东西送给你。”

　　穆乔燃在她说话时扫了她一眼：“你不在床上好好躺着，怎么有心思跑来跟我叙旧了。”

　　“一个人无聊啊，”邓兰兰捧着下巴发出一声长叹，随即未施粉黛的脸上陡然露出些不属于平日里的娇俏，“你在等昨天那个男孩子吗？”

　　穆乔燃轻轻嗯了一声。

　　“他还没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不来了？”

　　穆乔燃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你没完没了是不是？”

　　邓兰兰见他生气了心情突然大好，她捧着肚子笑了一阵，然后道：“他不来就我陪你呗，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像我妈那样对你的。”

　　“什么意思？”穆乔燃用余光看她，“你要把我接回家？”

　　“可以啊？”邓兰兰虚情假意地道，“可是我家面积还不到一百五，我怕你住进来会限制活动，你也不想被你爸关在洗手间里吧。”

　　穆乔燃无视掉她话里的嘲讽，语气平淡的反问：“哦？你还住在我爸妈之前的房子里呢？”

　　邓兰兰：“是啊，我喜欢小家，因为很温馨。”

　　“死过人也不怕？”

　　邓兰兰怔了怔，而后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你说你妈？可你妈不是在家里死的啊？”

　　“原来你不知道，”穆乔燃表情诧异的看着她，“我妈在家里主卧室死的，十八楼窗台，眼睛一闭人就下去了，听别人讲是头先着的地，落下去的声音跟西瓜摔碎似的，血糊里拉，整个脑袋都稀巴烂了。”

　　穆乔燃绘声绘色的向邓兰兰描述了生母自杀时的状态，邓兰兰反应激烈，听到一半就干呕起来，穆乔燃仍旧不慌不忙的把话说了，说完他嘴角带笑的问邓兰兰：“你和我爸上床的时候，就没感觉到我妈在房间的角落瞧你？”

　　此话一出邓兰兰立马捂着胃冲向客房，穆乔燃在她走后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二楼关闭的房门，随后难以抑制的笑出了声。

　　穆乔燃一直笑到青筋暴起笑声才变小，轮椅因为他的声音都发出咣咣了金属碰撞声响，大约过了三分多钟，穆乔燃笑声和轮椅声渐止，随即穆乔燃像脱力一样靠在轮椅靠背上不动了。

　　叶善进穆家的第一眼便看到了满脸通红坐在阁楼拐角处的穆乔燃，那一霎那他的心脏猛地收紧，他急匆匆地跑上楼扶着穆乔燃的脸问他怎么了，穆乔燃看到他来立时坐好，之后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对叶善说没事。

　　叶善不觉得他没事，但穆乔燃不说他也舍不得逼问，于是事情就这么按下不表。

　　中午叶善给穆乔燃炒了饭，快炒完的时候邓兰兰出现了，她视线先是死死定在锅中的米饭上，随后对着叶善掩口笑道：“听我爱人说你手艺不错。”

　　叶善没理她，自顾自地将饭盛好往门口走。

　　“我饿了。”邓兰兰说。

　　背对他的叶善撇了撇嘴：“冰箱里有馄饨，你可以自己煮。”

　　“可我就想吃你做的，”邓兰兰娇嗔的跺了下脚，“你忍心我一个大肚子下厨房吗？”

　　叶善扭头：“你怀孕了？”

　　邓兰兰以为他不知，所以赶忙挺起肚子给他看：“喏，是个男孩。”

　　“哦，”叶善瞅了一眼她的肚子，“是我的种吗？”

　　邓兰兰：“……”

　　“神经病，”叶善啐她，“不是我的我为什么不忍心？”说完端着两碗饭上了楼。

　　邓兰兰双手抱胸盯着他的背影，接着歪头笑了笑：“有点意思。”

　　.

　　穆乔燃上午情绪波动太大，导致他整个上午都蔫蔫儿的提不起精神。叶善把他的一切看在眼里，心里焦急万分却不敢去问到底怎么了。

　　中午午睡过后穆乔燃的情况终于好了些，他睁眼瞧到趴在床边陪着自己的叶善，心里无端软了些。

　　叶善睡眠浅，他在穆乔燃醒后没多久也醒了，二人视线交汇片晌，穆乔燃悄声问叶善：“想听故事吗？”

　　叶善潜意识里觉得穆乔燃会说些什么，于是赶忙点头：“你说我就听。”

　　穆乔燃在他说完抬起胳膊揉了揉他的头发，接着将上午与邓兰兰说的话告诉了他。

　　叶善的震惊不低于之前反应剧烈的邓兰兰，可震惊之外他又不忍心往下听了。

　　穆乔燃怕叶善会投来古怪的目光，所以说的时候全程没看叶善的脸，自然也错过了叶善眼里的担忧。

　　穆乔燃说：“看到邓兰兰被我说的话吓成那样以后特别想笑，可笑完了又难受，你说我心态是不是有问题？”

　　叶善的姿势从趴换到坐，他贴在床头，而后将穆乔燃整个人靠着自己，当穆乔燃放松下来以后，叶善道：“你心态没有问题。”

　　穆乔燃抬眼看他。

　　叶善用下巴磨了磨他的头发，继续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要是我一定做的比你过分。”

　　“你会怎么做？”穆乔燃突然好奇。

　　叶善挥挥拳头：“我大概会揍她，揍完她再把你爸、你二叔、二婶都揍了，接着占山为王，让他们做我小弟。”

　　穆乔燃闻言沉默几秒，随后乐了。

　　乐完他道：“我说谎了，其实我妈没死在他们家。”

　　叶善惊愕的盯着他：“什么？”

　　“我吓她的，”穆乔燃再次露出与之前相仿带有着恶意的笑，“我妈在她情夫家跳的楼，而且是我亲眼看着她跳下去的。”

　　.

　　穆乔燃接下来没再开口，叶善知道他能说出这么多已属不易，所以之后的时间就一直安静呆着。

　　下班前他去楼下打算给穆乔燃下碗馄饨再走，谁知打开门看见了正在灶台前做饭的邓兰兰。

　　邓兰兰看见叶善先向他打了个招呼，随即指着手边的一碗红汤小馄饨和一碟小菜说是给穆乔燃的。

　　叶善顿生疑窦，他上前嗅了嗅小馄饨和小菜的味道，接着拿起汤匙各舀了一勺进嘴。

　　邓兰兰看他这副模样不快的敲敲碗边：“你试毒呢？”

　　叶善昂头看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邓兰兰被他的话气笑了，她用筷子的尾巴戳戳叶善的肩膀，说：“我对你们没有恶意，你不需要像防贼一样防着我。”

　　“可我对你有很大的恶意啊，”叶善道，“所以我劝你也不要丢掉你的恶意。”

　　邓兰兰被他的话弄的一下子无语了，她看了看叶善，又看了看馄饨，随后问他：“馄饨还吃不吃了？”

　　“吃！”叶善一把抢过汤碗和小菜，“馄饨是我买的，不吃不便宜了你。”

　　邓兰兰：“……”

　　叶善把馄饨送上楼以后告诉穆乔燃馄饨是邓兰兰下的，叶善说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他不吃的打算，岂料穆乔燃应了一声以后直接开吃，吃的时候还夸叶善拌的馅儿好。

　　叶善很喜欢看穆乔燃吃饭的样子，他盯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在穆乔燃的催促下离开了穆家。

　　叶善前脚刚走，后脚邓兰兰就上来了，她左手捧着比穆乔燃手里大两倍的海碗，右手抓了个小马扎，然后在穆乔燃嫌弃的目光下坐到了阁楼门口。

　　穆乔燃难以忽视她的存在，特别是在看到碗以后。

　　“为什么我的碗比你的小那么多？”

　　邓兰兰不怕烫的一口吃了两个馄饨，继而道：“因为我是两个人吃啊。”

　　穆乔燃斜了她一眼，接着转过脸不想再看到她。

　　可是视觉解放了，听觉没办法解放，邓兰兰吃饭吧唧嘴，那声音听在耳朵里太像猪吃饭了。

　　不仅如此，邓兰兰边吃还边说话：“那小子弄的馄饨真挺好吃的，明天我要买他馅的配方。”

　　穆乔燃听了她的话瞪眼道：“不许你碰他！”

　　邓兰兰被他的吼声震得勺子里的馄饨都掉下来了，她恼怒地问：“我什么时候说要碰他了！”

　　“总之我不许你靠近他！”穆乔燃威胁道，“否则我让你生不出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