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你善良》叹空

22、第二十二章

　　对叶善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男人下巴颏蓄了点青色胡茬，鼻梁上架了副黑框眼镜，在叶善投来打量的目光时他眯起眼露出一个略带猥琐的笑。

　　叶善本不想理会他，但票在人家手里他必须有所表示，于是他伸手接过票顺口对男人客气道：“你也姓叶？”

　　“我不姓，”男人说，“我前妻姓。”

　　叶善这下真的没话说了，他对男人点了点头，随即戴上耳机闭眼装睡。

　　谁知这一装就真的睡了过去，到站时要不是过道那头的男人推了下叶善，他恐怕得坐过站。

　　男人见叶善睡得迷迷糊糊的主动帮他拿下行李，男人这般殷勤的态度让叶善不太好意思对他甩脸子了，他讪笑的接过自己的包，出站以后和男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话来。

　　男人说这次到荆城是来看儿子的，在得知叶善也是探亲的后他表情奇怪的问：“你来找你姑姑？”

　　叶善没听出他话里的含义，他摇头否认：“我来找我舅妈。”

　　男人哦了一声笑道：“看来你们打算定居在这儿了？”

　　叶善仅是客套还不想与他聊这么细，闻言他胡乱的嗯了嗯低头摆弄起手机。

　　男人看了一眼叶善的侧脸，而后扶了扶眼框又笑了一下。

　　出了火车站最好打车的地方是东站口，二人一前一后到了地方发现等车的人还挺多，他们等了有十来分钟，男人最先叫到一辆，正当他想问身边的叶善想去哪儿时他听到熟悉的声音：“豪叔！”

　　尤文豪惊讶的扭头，在看到叫自己的人后脸上的神情顿时温柔不少，他对那人招手：“童童！”

　　穆同嘻嘻哈哈的跑过来抱住尤文豪，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大口后忙不迭接过他的行李箱：“豪叔你有没有给我带什么好东西？”

　　尤文豪拍了下他的脑袋：“整天就想着吃和玩，高考怎么样？能考上大学吗？”

　　“你也对我太没信心了吧！”穆同佯装生气的丢下行李箱，“我大晚上的特意放下约会来接你，你就这么对我？”

　　尤文豪看穆同别扭的小模样还真怕他生气了，他忙道：“好好好，我错了行不行？你说你要什么，我给你买。”

　　“真的？”穆同用眼睛斜他，“我想吃烤肉了。”

　　尤文豪赶紧应下：“我们现在就去！”

　　“马上都十点了哪有烤肉吃啊，”穆同道，“我先送你去酒店放行李，明天我接个人再一起去。”

　　尤文豪一想到穆同是想让自己见他那个谁都不知道的对象，心里突然有点难过。可再想自己早已和穆同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他心里更加难过了。

　　尤文豪和穆同一起往停车场走之前想对只有一面之缘的叶善道别，结果转身才发现叶善已不见了踪影。

　　叶善早在尤文豪和穆同说话时就上车走人了，所以他完全没注意到二人的谈话内容。

　　陈芳住的地方正好在市区和火车站的中间位置，车子没多久便把叶善送到了目的地。

　　付完钱下了车，叶善掏出手机准备问问舅妈具体地址，可刚打开手机，他的肩膀便被人拍了一下。

　　叶善一惊，回头一看发现是穿着长衣长裤对他抿嘴笑的杨柳。

　　叶善一看是她禁不住埋怨道：“你也不喊我，冷不丁的一下吓我一跳。”

　　杨柳指指小区里的住户和头顶的夜空：“大晚上的扰民。”

　　叶善一想也是，随口嗯了一声和杨柳走进小区。

　　一路上两个人都很安静，等上了电梯杨柳开口道：“陈姨做了一桌菜等你回家吃。”

　　此话一出叶善扶额叹息：“就知道是这样。”

　　“她很想你。”

　　“拉倒吧，我看她是怕被我念创业失败的事。”

　　“没，她真的很想你，”杨柳正色道，“上个星期她跟我说又梦到你出事了，当时想回去看你顺便陪考，但怕我一个人呆着害怕还是留下来了。”

　　叶善听完她的话转过头盯着杨柳：“我都18了，没那么娇弱也不需要人陪。”

　　“可我23了，”杨柳躲开他的视线嗫嚅道，“我也没那么娇弱。”

　　杨柳好似抱怨的话一说完电梯也到了楼层，叶善和她都没着急出去，二人等到电梯的门开启又关闭，然后叶善问杨柳：“你想回去上学？”

　　杨柳颔首又摇头：“我把我妈卡里的钱都取出来了。”

　　叶善点头示意她继续。

　　“我想去学点手艺，”杨柳道，“去广州。”

　　叶善一下子明白了，他问：“我妈没同意？”

　　杨柳：“嗯，阿姨担心我一个人不安全。”

　　“你一个女孩子确实不安全，”叶善顿了一下，接着道，“但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你要学什么？以后还回不回来？未来的规划是什么？”

　　“学烘焙，”杨柳道，“就半年时间，以后我还想和阿姨一起开店，所以一定回来。”

　　叶善摸着下巴沉吟片刻，随即道：“我支持你的想法，不过我得实地考察一下。”

　　杨柳一怔：“怎么实地考察？”

　　“等放暑假我会说服舅妈一起去广州看看，等确保你安全无误她不就万事大吉了？”

　　杨柳一听当即同意下来，聊完的二人一道走出电梯，刚到门外，叶善便闻到熟悉的饭菜香。

　　陈芳也一直在门口晃悠得等他们，她听到动静后在杨柳掏钥匙之前打开门，将两人迎进屋后她给了叶善胳膊好几个巴掌，叶善被打的有点懵，还没问陈芳怎么了就被揪住耳朵。

　　“臭小子！四小时的车子不坐非坐八小时的，害得我和你姐为了等你都没吃饭！”

　　叶善闻言连忙喊女侠饶命，但没喊完又被打了，原因是大晚上的鬼喊鬼叫。

　　可怜的叶善大老远的跑过来未曾感受到一丝母爱便被打了好几下。

　　这顿饭吃的很迟，等三个人忙忙弄弄结束已经快一点了，陈芳休息前先去杨柳房间放了一盘蚊香，随后拿了另一盘去了叶善房里。

　　叶善正躺在床上听英语单词，见舅妈进来他拿下耳机喊了她一声。

　　陈芳坐到他床边，迟疑了几秒道：“跟你说个事。”

　　叶善：“就不能明天说吗？”

　　陈芳看他不配合抽了一下他的小腿：“能认真点吗？”

　　叶善叹气：“是柳姐的事？”

　　陈芳惊讶：“你知道？”

　　“家里除了我就剩柳姐的事了，毕竟你的事现在都藏着掖着不说的。”

　　陈芳见他嘲讽自己没忍住又抽了她一下，抽完她问：“怎么办哦，她又不是我亲生的，可让我完全放手我又怕她出事。”

　　闻言叶善不解：“你为什么不放心她反而放心我？我比她小几岁呢。”

　　“你是男孩子啊，男孩子在社会上能吃什么亏？”

　　叶善听完舅妈的解释差点脱口而出男孩子怎么不会吃亏了，但好在他及时的收住嘴没有挑战舅妈的三观。

　　叶善知道舅妈是真心放不下杨柳，于是他把在电梯间与杨柳交谈的话告诉了她，说完以后他安慰陈芳：“是你告诉我柳姐她现在药停了，医院也不用周周去了。医生说她在变好，你真的不用害怕她会怎样，不然关心则乱，在你这儿的好事到她那儿成了坏事了。”

　　陈芳还是不放心：“可……”

　　“别可了，”叶善打断她，“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这会儿担心这个害怕那个不如等暑假我们一起去广州看看，看完了再做决定也不迟。”

　　陈芳想了想觉得也只有这样了，她站起身让叶善早点睡觉，然后回了自己的卧室。

　　叶善在她走后戴上耳机继续听单词，听了没多久他便睡着了。

　　.

　　凌晨一点多，穆同做贼似的输入指纹、解开门锁、走进大厅，继而又垫着脚尖上了楼梯，在路过父母卧室时他连大气都不敢喘，直至走到自己房间门口他才松了口气。

　　“这么晚才回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如同蛇一样缠上穆同的小腿，他摸着手臂上被吓出来的鸡皮疙瘩没好气的回头：“哥！”

　　隐匿于黑暗中的穆乔燃打开墙边的壁灯，而后他把手里的蜂蜜水递给穆同：“你喝了多少？”

　　穆同装傻：“啥？”

　　“演技拙劣到我懒得戳穿你，”穆乔燃道，“你要真有心就应该在车里放一身新的衣服，这一身酒味和烟味除非他们没有嗅觉，不然不可能闻不到。”

　　穆同一边听穆乔燃的絮叨一边捧着杯子小啜一口：“我马上换不就得了。”

　　“衣服你自己洗？”

　　穆同大惊：“怎么可能！”

　　“那怎么办？”穆乔燃问。

　　穆同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思考了一秒：“扔掉？”

　　穆乔燃：“……”

　　“给我吧，”他道，“我帮你处理了。”

　　“那多不好意思啊。”穆同害羞脸。

　　穆乔燃没有回答，他按下轮椅的开关往自己房间而去，穆同见他走了急忙放下手中的杯子把脱的衣服丢了过去。

　　穆同的上衣落在轮椅把手上，裤子却掉在了穆乔燃的头顶，上面装饰的铆钉砸在他的脑门发出咚的一声轻响，背对穆同的穆乔燃在他不走心的道歉声里冷着一张脸拽下头顶的裤子和上衣回了房。

　　他回房后穆同忘记丢在地上的那杯水也进了屋，大约过了两分钟，轮椅轻微的声响停在了穆同的房间门口，一只苍白且干瘦的手先是拿起了那杯水，紧跟着他又把水放回原处，然后猝不及防的用脚踢翻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