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都市》湘娇

1、差点儿折了

　　吉市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管什么样的人都能在这里生存。乞丐，流氓，政客，商人，妓女，打手。只要你能忍受这个城市的低贱无理，你会在里面生活的非常舒服。
　　李锋是北京人，92年出生。身高178，瘦，脸蛋是小女孩儿喜欢的类型。戴了一副细边眼镜，按他自己的话来说，这眼镜给他加了一个“禁欲系”的人设。他自己说他上过警校，现在是个私家侦探，在吉市市中心有办公室。
　　“私家侦探这个职业呢，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高端，”李锋端起咖啡，环视了一圈咖啡馆的客人们，对眼前人说，“工作也没有小说电影里那么惊心动魄，我这些年接到最多的工作就是拍小三。”
　　眼前的男人是个三十来岁的精壮男子，180的身高、剪裁得体的西装、一丝不苟的头发、还有左手手腕的百达翡丽，都彰显出他高逼格的身份。
　　精壮男子喝了一口咖啡，神秘莫测地笑了笑，说：“我了解你们这个职业，所以才找你来。”
　　李锋也喝了一口咖啡，问：“说说吧，您想委托我做什么？”
　　“帮我调查一个人。”
　　李锋放下咖啡杯，叹了一口气，说：“老七的人，很少有像你这样的？”
　　精壮男子一脸疑惑，问：“你说什么？”
　　李锋笑了，低声说：“我们已经在这里坐了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里你问了我一大堆问题，但就是不告诉我要我做什么。绕了半天圈子才说让我调查一个人，如果我说我接了这份工作，你下一句是不是要问我怎么调查？反正就是要拖延我的时间，对不对？”
　　男子也笑了，说：“你们两个里，你果然是比较有脑子的那一个。”
　　李锋说：“那倒是，我确实比他聪明很多。”
　　“但是你好像不是很能打。”男子阴测测地笑着，然后拍了拍手。
　　咖啡馆的门关上了，喝咖啡的客人们也都站了起来，围住了李锋和精壮男子。
　　“介绍一下，”精壮男子笑着说，“我叫许世辉，七哥的朋友。刚从外地回来，七哥让我回来对付你们两个。你们挺不错的，两个人在吉市做了这么多大事。不过你们的风光就到今天为止了。”
　　“许先生，”李锋面不改色地说，“你好像低估我们两个了。”
　　“没有低估，我把你们两个吃透了。一个能打，一个有脑子。你们在一块儿的时候确实比较棘手，但是你们现在分开了。一个人再能打，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人再聪明，现在这种情况，你的脑子也起不到作用。”
　　李锋说：“你说的没错，但老七有没有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李锋突然掏出一把枪顶在了许世辉的脑门上，旁边的打手想要冲上来，但是碍于李锋手里的枪，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许世辉有些讶异，但并未慌乱，
　　李锋一字一顿地说：“我有枪。”
　　许世辉看了看李锋手里的枪，说：“枪是假的。”
　　李锋点点头，说：“嗯，假的。不过我稍微改装了一下。”
　　说完，扣动扳机，一股带有浓烈刺激性气味的雾状液体从枪口喷出，霎时间就把咖啡馆里的所有人熏的睁不开眼睛。人群开始混乱，大家都痛苦的闭上眼，根本没人能确切的知道李锋的方位。李锋进店之前就观察好了后厨的安全出口，所以在开枪的一瞬间，就闭上眼睛凭感觉冲向后厨。
　　后厨的安全出口就在眼前，差一步就到，但是有个人挡在了他面前，是许世辉。
　　“小把戏，”许世辉不屑地说，“不过你确实让我提起兴趣了。”
　　“嘿嘿，”李锋狡黠一笑，“你也蛮不错的，老七找你来对付我们也算他有眼光。不过我说了，你低估我们了。”
　　说完，把枪指向了许世辉。
　　“这玩意儿对我没用，我闭上眼睛都能把你打趴下。”
　　李锋笑着说：“你快不过子弹。”
　　扣动扳机，一声清脆的枪响传来。7.62mm的子弹以420m/s的速度冲出托卡列夫的枪口，准确命中许世辉的右臂，子弹蹭着他的骨头穿透右臂，又打穿了他身后的铁门。
　　“啊！”许世辉痛苦地大叫一声，捂着胳膊上的伤口蹲了下来。
　　李锋走上前，用枪顶住许世辉的脑袋，冷冷地说：“孙子，你丫跟爷装什么大头蒜？顶看不上你们这些高雅逼，穿你大爷的西装，当丫是詹姆斯邦德？爷今天不想杀人，麻溜给爷让开道。”
　　许世辉只得让开安全出口，李锋一脚踹开门就跑了出去。
　　许世辉盯着李锋跑远的背景，笑了，自言自语地说：“小子，扎手啊。”
　　跑出咖啡馆的李锋急急忙忙地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号码。电话已经打通，但是无人接听。
　　“陈公子，别折了啊，”李峰心想，“折在这儿可就不值当了。”
　　他拦下一辆出租车，着急忙慌地坐了进去。
　　中年司机问：“上哪？”
　　上哪？李锋回想了一下早上跟陈公子的对话。早上临出门的时候，陈公子说接了单生意，在信德商场顶楼。
　　“信德商场！”李锋大声说，“要快！”
　　咖啡馆里的人已经追出来了，中年司机瞟了一眼后视镜，邪魅一笑。踩离合，挂挡，踩油门，升档，再踩油门，再升档。老雅阁的引擎发出一声怒吼，将打手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李峰不由赞叹：“师傅，你挺狂野啊。”
　　司机师傅淡然一笑，用超凡脱尘地语气说：“谁还没个激情燃烧地岁月？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开F1。”

　　陈晨91年出生在河北某个不知名的小城镇，毕业于吉市体校。身高182，健硕，生的一脸凶相，是个当混混的好料子。然而他的职业要比混混高一个等级，他是一个□□。
　　此刻，他正躺在信德商场的楼顶，伤痕累累。他身边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六个正在痛苦□□的成年男子。
　　“妈的，栽了。”陈晨望着天空，自言自语。
　　“喊人！”某个躺在地上的男子大喊，“别让他跑了！”
　　“我跑你妹，”陈晨低声说，“谁爱跑谁跑，我反正动不了了。”
　　陈晨掏出手机，想要拨打一个电话，但是手机已经被打烂了。“完了，”陈晨心想，“这次栽的真彻底。”
　　“呦，陈公子，又搞得伤痕累累啊。”
　　楼顶门口那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一股子戏谑。
　　陈晨用力做起来，看向门口，一个带眼睛的瘦高个男子斜靠着门框，玩味的看着自己。是李锋
　　“别废话，”陈晨不客气地说，“赶紧带我走，他们喊人了。”

　　商场应急通道，李锋架着陈晨深一脚浅一脚地下着楼。陈晨身上的伤痛让他走的很吃力。
　　“我说，”陈晨终于忍不住了，“我肋骨好像断了，咱们为什么不坐电梯？”
　　“想什么呢？”李锋一脸睿智，“坐电梯万一碰到来堵咱们的人怎么办？”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从应急通道上来？”
　　仿佛是为了印证陈晨这句话，楼下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
　　“乌鸦嘴！”李锋责骂一声，拉起陈晨冲出了应急通道，进入了商场。
　　“亏你还是个侦探！”
　　“是私家侦探！”
　　营业日，商场人很多。但是陈晨太高，在人群里比较显眼，不太好隐藏。而且两个男人勾肩搭背地从应急通道里冲出来，其中一个还浑身是伤，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喂，李少，能不能想个靠谱的逃生方法？”陈晨低声问。
　　李锋观察了一下四周，摇了摇头，回答：“没靠谱的方法，看运气吧。”
　　陈晨吸了吸鼻子，问到了李锋身上传来的火药味，一脸严肃地问：“动枪了？”
　　李锋没有回答，而是岔开了话题：“先去医院吧。”
　　“先跑路吧。”
　　李锋拉着陈晨走进一家阿迪达斯专卖店，对店员说：“给我来一套运动装，纯黑的那款。”
　　“先生是您穿吗？”
　　“不，我身边这位。”
　　“好的，稍等。”
　　陈晨问：“这一套好几百呢，这个月已经入不敷出了，你想什么呢？”
　　“你好歹换身不那么显眼的衣服，什么钱不钱的？命要紧。”
　　店员拿来了套装，李锋把陈晨推进了试衣间。买阿迪达斯是有讲究的，吉市这个地方有个传统，阿迪达斯的黑色运动套不是穿来做运动的，而是小混混们的标配。阿迪达斯，白色滑板鞋或者旅游鞋，金链子，光头，花臂。上衣只能穿阿迪达斯，里面是不能套任何衣服的，大冬天也得这么穿。这套打扮几年前大江南北很流行，但是已经很少有人穿了。而吉市不同，本地□□们似乎很喜欢俄罗斯□□，所以阿迪达斯的传统还保留着。再加上吉市本身龙蛇混杂，到处都是小混混，放眼信德商场，十个人里有两个人是穿黑色阿迪达斯运动套装的。
　　陈晨进去换衣服，李锋瞅了一眼店员头上的阿迪达斯棒球帽，问：“你这帽子多少钱？”
　　不大一会儿，陈晨换完衣服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之前的衣服。
　　“怎么样？合身吗？”
　　“考虑个屁的合不合身。”说完，把棒球帽扣在了陈晨脑袋上，拉起他就出了专卖店。
　　李锋回头看了一眼陈晨，问：“你手上提的袋子是什么？”
　　“刚才穿的衣服啊。”
　　李锋一把抢过，塞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你大爷！老子的杰克琼斯！”

　　吉市仁爱私立医院，许世辉坐在急诊室的椅子上，一旁的医生在给他处理伤口。
　　“七哥手底下的兄弟们都这么拼，”上了年纪的外科大夫淡定地说，“动枪了，大事吧？”
　　许世辉笑了笑，平静地说：“大事？也许吧，我有点儿爱上吉市这个地方了。枪击案，都没有人报警。”
　　大夫叹了一口气，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吉市人的生活准则。你以后也要学会，学不会的，都折在这里了。”
　　许世辉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说：“这城市送了我一份大礼，你们吉市的小伙子，都很厉害。”
　　“厉害的只是那几个，大部分的孩子都很乖。”
　　许世辉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站着的几个刺龙画虎的年轻人，问他们：“你们厉害吗？”
　　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一个留着莫新干头戴着鼻环的年轻人说：“我们不知道，七哥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你够听话，”许世辉说，“叫什么？”
　　“刘步文。”
　　“名字这么秀气，跟七哥说说，你以后跟着我。”
　　话音刚落，急诊室的门被推开了。
　　是李锋和陈晨。
　　医生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然后继续给许世辉处理伤口。许世辉一脸淡然地看这他们两个，倒是屋里的小混混们紧张起来了，摩拳擦掌地准备动手。
　　李锋冷冰冰地说：“滚。”
　　刘步文恶狠狠地骂着：“你们他妈的还敢来这儿！”
　　李锋掀开外衣，漏出了腰间的托卡列夫。
　　“行啦，”医生处变不惊地说，“这里是仁爱医院，有恩怨去外面解决，别在这里闹事。”
　　许世辉挥了挥手，对手下们说：“你们出去吧，这里是急诊室，一群人挤在这里不像话。”
　　刘步文急切地说：“可是许哥……”
　　许世辉再次挥了挥手，打断了刘步文的话，说：“出去吧，我没事，正好跟他们谈谈。”
　　老大发话了，小弟们只好悻悻地走出了急诊室。
　　乱糟糟的急诊室立刻安静了下来，李锋扶着陈晨坐在椅子上。
　　医生头也不抬地跟他们两个说：“又是大阵仗啊。”
　　“是啊，一天天的没个闲。”李锋无奈地说。
　　医生问：“规矩你们两个懂，不用我说吧？”
　　陈晨笑着回答：“懂，懂。不给您添麻烦，赵爷。”
　　“不准在仁爱医院闹事，”赵爷推了推老花镜，一边缠绷带一边说，“这是吉市的规定，天大的冤仇也得等出了医院再谈。”
　　“老爷子，”许世辉笑着说，“您这里是和平饭店啊。”
　　赵爷笑着说：“也不知道哪年月定的规矩，小伙子们在外面打架受了伤，别的医院不敢收。我这里当年经营不善，差点儿倒闭，我寻思着反正也没生意，就让小伙子们来我这里吧。一来二去的，你们道上的孩子受了伤都来我这儿，规矩就慢慢形成了。都是人定的，现在吉市比以前还要乱，我这里也不知道还能太平多长时间。你刚来吉市，别太出风头，吉市狠角色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