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灵》番貳拾

16、金家往事篇章三

　　“烟雨姐姐？”之前还在舞台上跳舞的粉衣少女蹦蹦跳跳进入花魁的房间，就见风情万种的花魁在捂嘴咯咯笑个不停，“怎么了？”
　　“哈哈，刚刚金家的大少爷来过了。”烟雨给林翠浓递了一杯茶，手还在微微颤抖。
　　“你能想象到，金家大少爷竟然是一个纯情的人，摸他一下居然会流鼻血么。哈哈……”
　　“啊……？”金家的大少爷？翠浓歪头想了想，那不是她老爹每天念叨的大主顾么！
　　林家是农民家庭，好在得天庇佑，田地土壤肥沃，水源近在咫尺，林老与金家先辈也有缘，于是定下了提供新鲜菜源的差事。偶尔也会送货到风尘楼里，供给需要特殊对待的人。
　　林翠浓喜欢跳舞，从小就喜欢，从见到烟雨跳舞的那一刻起就喜欢。
　　她用崇拜的眼对着烟雨说，烟雨以后一定会成为风尘楼的第一美女，第一舞女。烟雨笑着摸她头发，那就是花魁。
　　对，烟雨姐姐以后一定会是最漂亮的花魁。
　　现在，成为花魁的烟雨被金家大少看上了吗？这可是大好事啊！
　　以前听说书人讲过，书生爱上风尘女子不顾一切代价将人带走私奔，后来男耕女织过上了平淡且幸福的日子的故事。
　　翠浓听罢只是撇嘴道，“为什么书生没有继续科考？”
　　烟雨在一旁，捂嘴一笑，语气中带着羡慕，“那风尘女子一定很开心，有人把她带走了。书生有没有继续科考又有什么关系呢，两人后来不是过的挺好的吗。”
　　“那位姐姐为什么喜欢他？不科考的书生，那一个落魄书生哪里值得喜欢？”
　　“所以这只是一个故事，不是吗。”烟雨微微转头，眼神落在翠浓的发旋上，带着落寞与羡慕。幸运的人永远不知道不幸的人在什么地方挣扎。翠浓只看到了风尘楼好玩的地方，只看到了她爹给她展示的社会中幸福的一面，不论是好商量的金家还是有友好协议的风尘楼，翠浓看到的全是笑脸。家里吃穿不愁，城里也不会有人愿意找金家的麻烦。所以，翠浓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一个落魄书生怎么能娶一个漂亮的美娇娘呢，她不知道这个美娇娘在世人眼里是怎样的不堪，她不知道书生在美娇娘眼里是怎样的勇敢无畏，她也不会知道简单平稳的日子对普通人来说已经非常不易。
　　也是，她若真的明白，又怎么会与她做友人。
　　“金家少爷说，以后我的舞就只能跳给他看了。”
　　翠浓闻言皱眉抬头，“以后我也不能看了？”
　　烟雨娇笑着对她抛了个媚眼，“怎么，舍不得姐姐了？”
　　“那当然，姐姐跳舞那么好看，像仙女一样，被他一个人包了去，我去哪看仙女舞蹈啊。金少爷怎么这么霸道！”说罢，哼了一声，翠浓又笑了起来，“姐姐这是要傍上金少爷成凤凰啦。”
　　“那是，姐姐是什么人，是风尘楼的花魁……”
　　“对！最好看的花魁！”
　　……
　　没过几天，风尘楼因为一位来客骚动起来。
　　金家的管家提着金元宝上门给花魁赎身了。
　　“什么？！少爷要娶我？”烟雨刚下楼，就看到妈妈冲上来，抓住她的手就往楼下带。
　　“金少爷好生大方，这就是烟雨的卖身契，奴家这就把它给您了。”见小厮收下一箱的金元宝，妈妈就媚笑着把一张薄薄的纸恭敬的递给管家，顺势把人往前一推，“烟雨，你的苦日子到头啦，成为了金夫人后可别忘了妈妈啊。”
　　“这金少爷真不是一般人，居然会娶风尘女子，甚至一箱金元宝做聘礼，看来是喜欢的很啊”周围人好奇的看着箱子，箱子上面还有精美的金家图纹，烟雨还没反应过来，但在听到喜欢两字的时候还是不禁在心底雀跃了一下。
　　待真正坐上花轿的时候，忍不住掐了一把大腿肉，很疼，但是抵不住心上的激动雀跃。
　　幸运终于要降临在她身上了吗？
　　外面的鞭炮轰轰作响，似乎家家户户都准备了喜庆的鞭炮，在花轿经过的时候为新娘子庆祝一样，烟雨脸上跃起了两坨红云，她想撩开帘子看看，但是她害怕新娘撩起窗帘坏了规矩，于是强制自己坐的端端正正，两只手捏着衣角，指尖微微泛白。回忆起那天金少爷见她的第一眼中确实有惊艳，那就是喜欢了吗？是因为她长的好看吗？还是因为自己太活泼调戏了他，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呢？嫁过去是做正妻吗？听闻少爷一直没有娶妻，会是做妾呢？走的时候精神还在恍惚中，没有仔细听妈妈怎么说的。
　　“新娘下轿。”媒婆在一旁扶着烟雨，缓缓走下。
　　红红的盖头下，新娘看不清路，迷茫而又兴奋的跟着媒婆跨过门槛，听到了周围的欢呼声，声势浩大。这里有多少人呢？她不禁想，还有谁的婚礼比她更盛大吗？走了好长好长的路，烟雨觉得自己似乎走过了人生的漫漫长途，走过了从小的辛酸苦楚，走过了旁人的横眉冷眼，终于苦尽甘来，终于要迎接只属于自己的幸福后半生了。她会珍惜的她默默发誓，她甚至想感谢以前她吃过的苦，因为正是他们造就了现在的她，现在的风姿绰约的美人。待媒婆悄声在她耳边叮嘱抬脚后，她终于到了正厅前。
　　“一拜天地！”
　　两人同转身对着蔚蓝的天缓缓磕头。
　　老天爷，她一定会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幸福。
　　“二拜高堂！”
　　桌上摆着的金少父母的明牌。
　　金老爷夫人，她一定做那最忠诚的最尽职的金夫人。
　　“夫妻对拜！”
　　她想透过红盖头看看少爷的脸，当然只能看到喜庆的红色。
　　少爷，从此妾做良人绝不负少爷。
　　希望少爷也是同样的想法。
　　“入洞房——”

　　“噢！”堂下一片欢呼，烟雨在欢声中被众人簇拥着，几乎被抬着给送进了新房。
　　屋外渐渐响起舞乐声和人们的喝酒嬉闹声，她的新人生就要开始了。
　　过去的所有她都可以放下了，金夫人的人生在等着她。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说她的舞只给他一人看的少爷，在只看了她一次舞后，就再也没进过她的房间。

　　那一天的欢愉像是一场梦，一场很美很美的梦，美到她不愿醒来，美到她想再看一遍，再做一遍，再尝一遍那甜美。
　　怎么，原来他想娶的人竟是林翠浓。
　　她已经够幸运了，有爹宠，不愁吃穿，不愁出嫁，有好的名声，有足够的家底给她做嫁妆，不会被人看不起，不会被人指着骂，她的人生已经那么美好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来抢她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