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鹿归踪》燚纸流年

83、祸乱（二十）

　　沈墨一脑门冷汗，硬着头皮道：“我……我不知道。”他有预感，如果他敢把白鹿被他扔到十万大泽的事情说出来，这黑衣男子绝对会杀了他，魂飞魄散的那种。

　　闻言，黑衣男子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他掌心凝聚起灵力，杀意毕现。

　　沈墨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千钧一发间，他只好再次使用那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自爆伎俩，可沈墨马上发现他体内的僵尸之力被锁起来了，根本没办法自爆。

　　“蠢东西，唬人的伎俩，你以为还能用第二次吗？那天晚上我已经饶过你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沈墨勃然色变道：“你……你是那黑雾人。”

　　没错，这黑衣男子正是梵黎。

　　沈墨这厮，心思歹毒，不知悔改。早在桃源镇，梵黎就有杀他之心，可惜被他逃了。这次，他还敢把主意打到云泽身上。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一次又一次的把主意打到云泽身上。

　　梵黎杀心已起，正要一巴掌拍死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忽然，沼泽森林剧烈的震颤了一下。十万大泽一瞬间仿佛沸腾了起来，泥浆翻飞，汩汩的往外冒着泥泡。

　　梵黎看着一望无际的“沸腾”沼泽，顿时一僵，他仿佛预感到什么似的，一时间脸色煞白无比。

　　沈墨见此良机，连忙溜之大吉，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影儿都没了。

　　梵黎也不在意，呆呆的看着沼泽地的泥浆出神。过了许久，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你终于……要回来了吗？”

　　沼泽森林和十万大泽的异动使森林里的精怪一下炸开了锅，个个惶惶不安，如临大敌般的严阵以待。多年前那场几乎使沼泽森林遭受灭顶之灾的九天雷火，至今仍是林中精怪们的噩梦。虽然精怪们都知道云泽早已离开了沼泽森林，但曾经亲身经历过三天三夜雷火的精怪们早已吓破了胆，再经不起当年那样的折腾了。

　　可惜，上天听不到他们这些卑微的山野精怪们的祈祷。十万大泽沸腾得越来越厉害，沼泽森林也震颤得越来越频繁。

　　一天，两天，三天……

　　整整七天过去，仿佛为了印证所有沼泽森林精怪心中的猜想似的，天上开始布满了浓密的乌云，隐隐烁烁的闪电在云层中出没，仿佛下一刻就会劈向沼泽森林。偌大的沼泽森林，所有精怪噤若寒蝉，瑟瑟缩缩的躲在自家灵力罩里，生怕一个响雷下来，就把自己劈死了。

　　某山洞内，黑雀儿和沈墨已经在这里整整逗留七天了。十万大泽的情形，他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如今，外面形式又急转直下，眼看雷火就要来了，他们更走不了。

　　原本黑雀儿还抱着侥幸的心理，认为十万大泽和沼泽森林的异动是另有原因，可如今眼看九天雷火又要重新降临沼泽森林，她终于不得不承认这次异动的确和云泽那头妖鹿有关了。

　　那妖鹿分明已经变成一个废物，被扔下十万大泽了，却还如此不消停，引来诸多祸事，早知如此，就不该带他回沼泽森林，就该直接杀了他一了百了。黑雀儿是见识过九天雷火的厉害的，如今雷火重现沼泽森林，她此时恨得咬牙切齿，快后悔死了。黑雀儿几乎想将云泽那妖鹿从十万大泽的泥浆里捞出来，直接挫骨扬灰。

　　黑雀儿心道：果然，那妖鹿就不该存在于这世上。

　　“主上，这可如何是好？”沈墨看着外头愈发不妙的形式，皱眉道：“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离开？”黑雀儿冷笑道：“怎么离开？这沼泽森林就是十万大泽里的一个孤岛，如今外面的十万大泽已经天翻地覆了，谁也别想离开这个孤岛。九天雷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现在出去无异于找死，再说了，你不是说沼泽森林来了个要杀你的黑衣人嘛，我们出去万一碰上了他，也是一桩麻烦事，这种时候，我可不想再惹祸上身了。”

　　“可是……”沈墨道：“我们一直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黑雀儿：“你有更好的办法？”

　　沈墨：“暂时没有……”

　　“那就给我闭嘴！”

　　黑雀儿的这句“闭嘴”刚说完，就听得外头“轰隆——”一声响，紧接着沼泽森林地面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黑雀儿：……

　　沈墨：……

　　积蓄已久的九天雷火终于时隔多年再一次光临了沼泽森林这块备受磨难的土地。

　　只是，如果沼泽森林的精怪们敢在此时走出灵力罩的话，就会发现，整个沼泽森林被一个巨大无比的灵力结界保护起来了，所有自九天落下的雷火都劈在了这个巨大的灵力结界上，沼泽森林这块土地被完完全全的保护起来了，除了地面的震颤，再无任何影响。

　　而沼泽森林外面的十万大泽就没那么幸运了，十万大泽此刻宛如地震一般——数不清的雷火狠狠地砸在浆糊似的沼泽地里，泥浆晃动得快飞到天际去了。

　　梵黎站在沼泽森林边缘，透过透明的结界看着不断将九天雷火“吸入腹中”的沼泽地，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打断这场回归仪式。梵黎心想：如果自己中断了这场仪式，他是不是就还是那个可以嬉笑打哪闹的少年，而不是那个需将六界众生扛在肩上的高高在上的仙。

　　梵黎又想：只要他开心喜乐，这护得六界安稳的责任，自己帮他扛了又何妨？

　　可是……梵黎知道，他定是不愿意的。

　　万年前那人的点点滴滴穿过恒古悠远的岁月，于轰鸣的雷火声中，在梵黎脑海中重新回放了了一遍。时隔万年，再次见面会是怎样的场景？此刻，从不知恐惧为何物的梵黎尊者心里竟隐隐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