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鹿归踪》燚纸流年

2、迷鹿（二）

　　沼泽森林是片雨露充沛、气候温和之地，可森林周边的沼泽地却阴冷无比、长年寒气逼人，光是站在沼泽边上，都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凉意，因此精怪走兽们都鲜少在森林边缘处走动。也正是如此，云泽才会选择到森林边缘修炼，林中精怪都看不惯他，经常给他使绊子，他想找个清净的地方修炼，也只能来这寒凉之处了。只是没想到，就算是这样，也还是有看不顺他的精怪前来捣乱。

　　云泽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正在往沼泽地深处缓缓下沉，沼泽的寒气顺着皮肉透进骨子里，越往下沉，周身寒意越甚，冻得他几乎要打寒颤，奈何他无法动弹，只能硬生生把这寒颤给憋了回去。云泽一点一点的被十万大泽吞噬，泥浆逐渐将他整个身体包围，窒息的感觉如潮水般袭来，再加上冰寒之气，云泽整头鹿都不好了。

　　就在云泽头痛欲裂，恍惚之际，他看到黑暗中出现了一点光亮。那光亮原先只是小小的一个点，随后越变越大，越变越亮，最后将他包裹住了。窒息的感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身体开始回暖，云泽的意识也渐渐恢复。

　　云泽发现包裹住他的是一片充满灵力的温热光圈，而且这股灵力异常的精纯、充沛，就算是沼泽森林里法术最高强的精怪，灵力也不及这股灵力万分之一的精纯。而且，这股灵力似乎并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不仅如此，云泽甚至觉得这股灵力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正在他奇怪之际，却见光圈深处似乎站着一个人影，虽然隔着一大段距离，且那人只有一个背影，但云泽依然能看出此人身形修长，仙姿卓绝，光是一个背影竟让他生出“惊为天人”的感觉，云泽心中疑惑更甚，为什么他在沼泽森林里呆了300年，从未见过或是听说过这么一号卓绝人物。

　　十万大泽长年冰寒如雪，没有鸟兽敢靠近，沼泽地下就更不可能有任何活物了，林中精怪们也不敢随意靠近沼泽地，那么这个人会是谁？为什么能在这冰寒的泥地里来去自如？云泽刚想开口问对方是何人，只见那人影顷刻便散成一缕云烟，消失在云泽的视野里，仿佛刚才看到的人影是他的错觉。

　　光圈裹着云泽缓缓上升，许是受了这光圈灵力的影响，云泽发现身上被阻的灵力又开始畅通起来了，不仅如此，他体内灵力运行至丹田处，不再如之前一样石沉大海了，而是顺着丹田传遍四肢百骸——困扰了他许久的修炼瓶颈终于打破了。云泽心中一喜，难道是因为这光圈的缘故？他赶紧催动灵珠，解了软骨草的毒，再将全身灵力重新汇集至一处，逆督脉而上，沿任脉而下，全神贯注的修炼起来。

　　一个小周天后，白泽睁开了眼睛，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突破修炼瓶颈后，他的灵力更上一层楼。而那光圈早已将他护送至岸边，直到他此次修炼结束，方才慢慢散去了。如此奇遇，当真闻所未闻，云泽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跟老槐树精说今天的遭遇，老槐树精见多识广，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

　　心中存了太多疑虑，云泽脚步不自觉地快了起来。行至半路，一个充满惊叹的声音突兀的传进他耳朵里。

　　“雀儿，你真的把他踢到沼泽里面去了？”云泽心中一动，停了下来，林中粗壮的树干刚好挡住了他的身影。

　　另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我亲手下的毒，亲脚踢的鹿，还能有假吗？哼，那头遭瘟的妖鹿，他早就该死了，这几百年来，要不是因为他，我们沼泽森林能经受这么多磨难吗？可怜我那刚出生的弟弟，还未出壳，就被一把雷火给烧成了烤蛋。我娘亲也在雷火中烧成了一只秃毛喜鹊，到现在毛还没长出来呢，呜呜呜……”说道后面，这精怪竟是控制不住哭了起来。

　　听声音，云泽已经知道他们是谁了，一开始说话的是这林中一只名叫青阮的杜鹃鸟，正在哭泣的的这个则是一只名叫黑雀儿的喜鹊鸟，平日里她俩最为要好，走到哪都是俩俩一起。沼泽森林说大不大，但凡有点事儿，只需半日就能传的整个森林都知道，黑雀儿家的事儿，云泽早就听说了，云泽对此事一直心怀愧疚，毕竟雷火是因他而起，黑雀儿恨他也不难理解。

　　“可是，雀儿姐姐，”一个略带软糯的声音道：“这样做会不会有点太过了呀，十万大泽里面从来没有活物能生存下来，你把他踢到沼泽里去，他不是死路一条吗？”说这话的则是林中的布谷鸟阳阳。

　　黑雀儿把哭声一收，咬牙切齿道：“那又怎么样？我就是讨厌那头鹿，我就是恨不得他消失。阳阳，你难道忘了你爷爷是怎么瘸的了吗？还有你，青阮，你忘了你是怎么遭受雷劫的吗？要不是因为云泽那头妖鹿，我们沼泽森林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明天又到那头妖鹿的生辰了，今天我除了他，说不定明晚的雷火就不会降临了。我这是在为沼泽森林里的所有精怪们做着想。”

　　“就是就是，雀儿，我支持你！”青阮道：“阳阳，你想，这些年，我们受的苦还少吗？如果不是因为云泽，我们沼泽森林里的精怪怎么会像如今这般，人人忧惧。”

　　阳阳：“这……”

　　“哎呀，好了！”黑雀儿急道：“别这那的了，听我的，今天的事情，你们谁也不许说出去，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过。阳阳，听到没有？”

　　阳阳：“好……好的。”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青阮拍了拍翅膀，道：“阳阳，你不是还要回去照顾你爷爷吗？雀儿，你不是还要回去给你娘亲输灵力疗伤吗？”

　　几声扑棱棱的声音传来，三只鸟儿先后离开，前方再无动静传来。云泽此时心中五味陈杂，或许他真的是林中精怪们口中的灾星吧，或许他真的只有消失才能终止沼泽森林里的雷火吧，可是，他又能去哪呢？十万大泽真的没有尽头吗？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