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好难啊》读书读傻了

1、少年

　　北京的冬天就是物理攻击，最冷的时候穿个羽绒服就行了，广州的冬天就是魔法攻击，冷到呼吸都透心凉冻骨头。姜舒望裹着审美扭曲的羽绒服拖着两个28寸的箱子蹲在机场附近的停车点等家里人来接她回去吃口热饭。现在她已经饿得不行了，早上十点钟的机票她睡得昏死过去风风火火踏着点拿到登机牌，早饭都没吃。
　　许时瀚开着车到接机的地方远远就看见裹成茧的姜舒望有点无语，还是大红色的长筒羽绒服相当喜庆。
　　姜舒望看到熟悉的车马上把行李扛上车，然后像个肥胖的小泥鳅一样往钻上副驾驶：“我爸妈呢？怎么你来接我啊？”
　　“你爸妈在我家跟我爸妈在做饭呢，走不开，让我来接一下。”
　　许时瀚把刚刚路上买的麦当劳猪柳蛋塞她手里，她边撕开包装边问隔壁的人：“你怎么知道我饿了…咋没买个饮料给我，等一下噎到了。”
　　许时瀚想着这个人每次早上坐飞机都是踩点的，而且不爱吃飞机餐，八成是来不及吃早饭了，马上又掏了个保温杯出来给她：“喝什么饮料，喝枸杞茶。干嘛连个手套都不戴？”
　　“手套不见了，懒得去买，回来让我妈买去。”姜舒望刷着朋友圈随便回了一句。
　　“上淘宝买不行吗？”
　　“懒得拿快递。”

　　姜舒望吃完猪柳蛋把包装纸放进垃圾袋里有点昏昏欲睡，她从小有个毛病，只要一吃饱就犯困。以前她跟许时瀚在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高中，每天闭着眼吃完早饭就下楼坐到许时瀚的小电车后座去上学，许时瀚开着车，她在后面打着盹。
　　他们两家人住同一个小区，两个人的父母是很好的朋友，她小时候总是追着许时瀚叫“时瀚哥哥”，许时瀚比她大两岁，丢下幼儿园里的她去上小学了，她就天天盼着赶紧长大跟时瀚哥哥呆在一起。后来她上一年级了，许时瀚在双方家长的嘱托下牵起她的小手踏进了小学的大门，每天在校门口等她一起放学回家吃饭。羊城春去秋来，父母总是很忙很忙，好像只有许时瀚每一年每一年都在她身边。
　　许时瀚从小就很聪明很早熟话很少还有点腼腆，也许只是姜舒望对他的依赖让他镀上了金光，让他在自己童年泛黄的岁月里没有缺点地闪烁。其实小时候的许时瀚并不喜欢她这个小妹妹，因为姜舒望小时候骄纵又爱哭，还特别能吃，但是他还是担起了邻居家大哥的责任，不太耐烦地教她写作业，心里还感叹着这小孩的脑子是不是被猪吃了。
　　后来许时瀚上初中了，买了一辆纯黑色的自行车，每天绕到姜舒望小学接送她一起上学回家，姜舒望四年级的第一次坐他的自行车，就被路上的坑坑洼洼磕得一路吱哇大叫，许时瀚回家就让他妈妈给自行车后座安了个小坐垫，黑白格纹的，是许时瀚的旧衣服拆开缝的小坐垫，直到后来他们高中换了电动车，这台自行车就永远停在了许家的杂物间里。

　　“姜舒望，我妈让我们买点苹果回去，你过马路买一下，免得我还掉头了。”许时瀚的声音把她从冥想世界拉回来，钱包往她手上一塞，她捏着钱包下车跑向对面的水果店，捡了几斤苹果，给了钱就跑回开了暖气的车上，突然问许时瀚：“有矿泉水吗？给我洗洗苹果，我突然也想吃苹果。”
　　许时瀚接过苹果：“在外面怎么洗干净，你想一出是一出啊，快到家了洗干净了再吃。”

　　许时瀚拖着两个大箱子上楼还提着一袋子苹果，姜舒望两手插口袋跟着回到许时瀚家，开门的是自己的亲妈，两口子又来老许家一起凑桌吃饭。姜妈看到自己女儿双手空空的，许时瀚大箱小包登时不开心了：“你个小混账不知道自己拿东西还让时瀚给你拿，好不好意思的咯？”
　　姜舒望笑眯眯地换了拖鞋跑进厨房跟许时瀚爸妈还有姜爸打招呼，许时瀚的妈妈是个特别会保养的中年美人，看到笑得像花一样的姜舒望锅铲往自己老公手上一塞就拉着她去客厅：“小姜怎么瘦了，北京饭菜不合胃口啊？开学阿姨给你腌点虾酱腊肠腊肉什么的带去下饭，脸都瘦尖了…”
　　“阿姨我脸不本来就挺尖的…”
　　“瞎说吧，你妈说你今天回来，我买了栗子蓉蛋糕给你留着，等一下吃完饭了下午再拿出来吃啊，你先跟时瀚玩一会，我去厨房忙活。”许妈又噔噔噔跑回厨房。许时瀚刚洗完一盘苹果拿出来给姜舒望，俩人坐在客厅里看着厨房里热热闹闹做饭的四个人，相对无言了拿出了手机。
　　姜舒望从小就相当依赖许时瀚，她好像总是喜欢依赖每一个对她好的人，但是内心又倔强得要命，当她发现许时瀚并没有那么喜欢她那种依赖的时候，她赌气了。她曾经早熟地以为自己喜欢着这个青梅竹马的伙伴，在青春期写下了一首又一首语句不顺文笔奇差的诗纪念这份少女的暗恋。许时瀚的高中时代因为人长得不错，成绩不错，性格不错，女生择偶方向里相当吃香，总是收到情书，还加入了学校的球队，总有女孩子跑去围观，因为放学后打球，姜舒望每天等他到很晚才能一起回家，结果有一天，许时瀚打球把姜舒望忘记了，姜舒望一个人等到天黑没人来接就背着小书包凭着记忆走回家了，许妈妈这些年难得向许时瀚发了一场脾气。
　　回想一下，那时候就总是有女孩子，在许时瀚接送她的时候，拦车递上一封封花里胡哨的情书，每次都千篇一律红着脸看看许时瀚，再看看自己，然后颤颤巍巍地问一句：“这是你女朋友吗？”，听到许时瀚回答“不是”就马上把情书递过来，可能由于还有一个异性在场，也不好意思多说几句话，放下情书拔腿就跑。
　　终于姜舒望意识到了，自己生活不能自理好像给许时瀚带来了麻烦，许时瀚对接送她这种事情并不喜欢但是他从来不说，自己像一株缠绕他生活的藤蔓令人讨厌。于是姜舒望少女时代强烈的自尊心马上燃烧了，坚定地表示自己不需要接送了，可以自己上学。
　　姜舒望的父母在那几年总是很忙，她很早就学会了做饭，放学后炒点小菜跟许时瀚一起吃。让父母接送肯定是没办法了，于是她自己拿着钱去电车店里买下了一台青色的小绵羊，还买了一堆小雏菊的贴纸贴了上去，结果太高估自己的天赋决定自学，没有人启蒙的她在小区花园里练车把手脚摔得都是伤疤。
　　后来姜舒望连人带车扎进花坛里，额头擦伤了一大片，正准备哭突然想起来，许时瀚以前总是在看见她哭的时候不太耐烦，马上就把眼泪憋回去了，自己回家找药膏绷带歪七扭八地把自己的脑袋包成像刚动完脑部手术的病患。
　　许时瀚看她摔得实在不像是能骑车的人，把球队退了想继续担起接送小孩的重担，被姜舒望十分有骨气地拒绝了，终于姜舒望在高一开学前终于学会了骑车，许时瀚也正式进入了紧张的高三。那时候姜舒望偶尔在他家吃饭，去书房喊他，都看见他书桌上贴着一张白纸，用鲜红的红墨水笔写着“不拼不博，高三白活”，于是拼搏过的许时瀚考上了上海的985，这张幸运的纸被许妈妈框了起来继承给了姜舒望，然后姜舒望考了个二本，义无反顾地跑去了她向往的飘雪的北京城，果然好大学真的是靠脑子不是靠迷信，哪怕姜舒望把许时瀚挂到床头自己也考不上985。
　　许时瀚在踏上去上海的飞机的那一刻起，姜舒望就突然长大了那么一点点，但是对许时瀚当年那种喜欢的定义自己一直很模糊，也许那只是对亲人的一种依赖，突然这个亲人有了朋友有了追求者，有了想做的事情，从而开始忽略自己，于是她不满又生气。她要独立起来让他看看，自己也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生活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不缺他一个，但是这种无声的倔强和抗议，许时瀚一点都没发现。直到许时瀚突然就上大学了，姜舒望的生活好像缺了一点点，有些不明所以的失落，这种失落在许时瀚每年假期回来的时候才会有一点点被抹平。
　　再后来姜舒望考去了北京，许时瀚迟了几天去报到就为了送送她上飞机，那天两家人大箱小箱送她到机场，走之前姜舒望眼眶红红的，突然就不太想看北京的雪了，还是家里好，心里悔得要命抱着爸妈登机口嗷嗷大哭，最后是时间快到了许时瀚把她扯下来推进去安检。
　　那天许时瀚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别哭了，不习惯就跟我打电话，我周末去看你，上海到北京就两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