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你》程迩

1、锲子

　　祝衍又来了，这回带了个漂亮的小丫头。小姑娘生得白白净净的，见了他，脆生生地叫了声“叔叔好”，又接过小书包，把里面的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出来——都是幼儿园老师让看的书。
　　小丫头殷勤地拿起一本书拍了拍，捧到他面前：“叔叔看书。”他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好，谢谢你啊。”接过来一看，是本《华国古代寓言故事》。
　　祝衍于是很配合地摸了摸他的头，对小丫头说：“乖，真懂事。你出去一下，我有事要和这位，咳，叔叔谈。”
　　小丫头出去了，祝衍才在他身旁坐下。他瞬间苦下脸来：“我已经老成这样了吗？怎么就成了叔叔了……”却翻开小丫头拿来的书读起来。祝衍选的这家医院的确离那个人够远，也足够安静。只是为了防止被那个人找到，他不得不切断与外界的所有联系。之前的书已经看到能倒着默 写下来，这还是他近来第一次看到新的文字。
　　祝衍自己也怕被那个人发现，只能借给外甥女买书为借口，买来童书给他看。
　　“二十六七了，怎么就不能叫声叔叔了？”祝衍敲了敲他的额头，“这是我的外甥女，叫我一声舅舅，若叫你哥哥，岂不是乱了辈分？”他摇头笑笑：“向小园你倒是越来越娇了，从前可不是这样，你是从不在意这些的。”话毕却突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说好了要帮他忘了从前，为何还要提起，平白叫他难过。
　　向小园垂下眼睫笑笑，露出一个梨涡：“你说的也是，我才不要比你矮一头。——话说回来，给我介绍介绍你的外甥女吧，我没听你提起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
　　“她妈妈出国办事，叫我照看两天。粘人的很，一刻也不能离人，只能带过来了。——非说要见见你。”祝衍顿了顿，“其实你是见过她妈妈的，她是杳杳的女儿。杳杳是我的表姐，你是知道的。”
　　“夭夭？”向小园睁大了眼睛，神色更加柔和，“那的确是见过的。这丫头叫林禾，名字还是我给取的呢。”
　　林禾正巧从门外探头进来：“真的啊，你就是妈妈说的那个叔叔？”
　　向小园笑得更开心：“是啊，就是我。我叫向小园”话落，却突然觉得有些熟悉。
　　——“你就是这幅画的作者……向小园？名字还怪好听的。”
　　——“是啊，就是我。我叫向小园。”
　　声音带着少年的朝气，话尾音调微微上扬是……谁的声音呢？他有些困惑，很久才想起是那个人和他自己。他们相遇得很早，那个时候他才十五岁，距今有十一年。他以前的声音，就是这样的。记忆里的声音有些缥缈，时间过得太快了，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都快记不住了。
　　模糊的记忆涌上眼睛，眼前一片雾蒙蒙的，林禾紧张兮兮地问他：“叔叔，你怎么啦？你怎么啦？我没有和你闹，你不要哭呀……”
　　祝衍忙着用纸来擦他的眼泪，他很慌乱，手一直颤抖着，动作却轻柔：“你不要哭……你不要哭……是不是又想到他了，有我呢，有我呢……”
　　他们不明白，他们不明白。他脑海里一直回响着一句话。
　　他轻轻推开祝衍的手，微微笑出来：“我不是在哭……我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