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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萧戚远是闻蝉兄妹长到十多岁后才拥有的第一个玩伴,但追因,他会成为闻昱的伴读却是权势角斗下的一场偶然。那时萧戚远身上有少年意气,有爽朗不羁,他打马临街过,肆意飞扬。他初来乍到,与整座庄严的皇城格格不入,闻蝉兄妹却羡慕他有这份朝气。
      闻昱恢复皇子身份后,闻蝉就无法总与闻昱假扮彼此。闻昱总心疼她,有时让着闻蝉以他的身份坐在学堂中听太傅讲课,但多数时候闻蝉还是作女儿装打扮。
      年少时的闻蝉更耐不住寂寞,即便身边有如鹤,她有时也会艳羡皇兄的身边有太傅、有伴读。闻蝉会拎着给闻昱的点心,站在窗外兴致地听贺雁沓给唯二的学生授课。每每下了课闻昱出来寻妹妹,便见闻蝉嘴角缀着糕点碎屑,点心早不知什么时候吃了大半。
      兄妹俩对望,最终结局以闻昱无奈替妹妹擦手落尾。

      不知为何,这些平日里的细枝末节让萧戚远觉得这位皇宫里唯一的小公主过得很寂寞,某日闻蝉再来蹭听时,他招手哄闻蝉来。
      闻蝉好奇中带了点警惕,走近问:“干嘛呀?”
      少年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个笼子,里面浑身雪白的小奶狗睁着湿漉漉的幼圆眼,嗷嗷地对闻蝉撒娇。
      萧戚远把笼子的提柄放在闻蝉手中:“阿蝉妹妹,送给你的,你喜欢吗?”
      闻蝉心里嘀咕,谁是你妹妹啊,可眼睛却没法从这份礼物上挪开眼。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闻蝉逗弄小狗的时候便会想到萧戚远。

      ……

      衣袖下双拳紧攒,指节凸出,如鹤真想让萧戚远死。萧戚远在众目睽睽下抱了陛下,他却只配站在身后假装无动于衷。嫉妒能使人发疯。无论他如何伪装成一个光风霁月的模样。
      直至回宫,如鹤都阴沉着脸色。

      出去一趟,闻蝉这会最想的就是换回燕服在不会有旁人进来的殿里好好放松。闻蝉目光落至如鹤身上,见他的神色,起了玩心,调侃道:“怎么了?这副难看的表情。方才有人惹你不快意?”
      说着,闻蝉揉了揉仍隐隐酸痛的肚子:“如鹤,帮朕把身上这身换下来。”
      最初闻蝉还因为别扭,未允如鹤经手为她更衣,可闻蝉试过几次,每日清晨睡眼迷蒙下要让她一个人穿戴繁复的帝王衣袍,实在太难为她了。总归需要别人服侍,闻蝉想不到除如鹤外可以放心的第二人选。

      如鹤应下,拿来了帝王平日燕居的燕服,服侍闻蝉把身上这身迎见朝臣的礼服换下。修长白净的手指灵巧,卸掉衣上腰带,为她脱去外衣。如鹤与闻蝉迎面相对,近乎贴面,吐息可闻。这样的距离,他低头注视着他的陛下,为她做这些事,便错觉他仿佛虚虚拥抱住了她。他需要靠这样刹那的虚幻来满足可笑的臆想,萧戚远却能光明正大地拥抱她。
      偏偏陛下还问他,是哪里不快意。

      位高权重的宦臣挑起微不可见的笑容,眼帘微垂,疏长的睫毛敛去了眼中种种能被看清的情绪。他的表情让闻蝉觉得反常。
      闻蝉疑惑:“如鹤?”
      如鹤低下头,他们之间的距离缩得更短,可除了面上的亲昵,他的双手依然不过是抓着衣袍虚虚举着,维持着与他汹涌欲爱相反的克制。他的轻叹消散于两人的吐息间:“陛下,臣气恼。”

      “萧将军他对您太放肆了。”
      闻蝉恍然:“原来如鹤是生气这个。”但闻蝉未堪破其中的真相,因而不在乎,“你也见过他,他以前不就是这样的性子。何况边塞打起仗来,谁心里还想着小礼大礼的,乍然回京怕是还不习惯吧。”
      “再说了,他也就是认错了人,要真知道面前站的是我这个公主而不是皇兄,哪还敢张手就抱。”
      毕竟这一抱可金贵了,怕不是最后要因此娶一位长公主回去。

      对于闻蝉的话,如鹤沉默着未予回应。
      外衣脱下,闻蝉便张开手让如鹤为她穿衣。明黄配她,皇权富贵。他为她妆点,而后沦为她无差别俘获的猎物。

      闻蝉望着如鹤,倏然玩闹的念头一动,平举的双手猛地抱了一下身前的人,看他霎时呆愣的表情,笑嘻嘻地收回手跑到一边去。她的如鹤为了人家一个情不自禁的拥抱大动干戈,若气坏了可就不好,她可得也给如鹤一个抱,顺便看看如鹤会有什么反应。

      她那样出其不意,怀里转瞬即逝的温软越短暂,便越刻骨铭心,让人欲伸手挽留。如鹤凭心意伸出手,闻蝉没躲开,被如鹤带回了怀中。
      只需片刻的眷顾,往后无尽长夜都有温情好梦常伴,赤目獠牙的恶犬被劝服哄顺,自发回到世俗的枷锁囚牢。怀里有过她真实的体温,如鹤已经满足了。

      如鹤慢慢松开环在闻蝉腰间的手,继续为她系好外袍的系带,同时温声嘱咐道:“陛下,下回可不许这么闹了。”
      否则,他怕再也舍不得放手。

      着衣带冠,陛下恢复一身整齐衣容,她眼睛一转,总迁就她的督主是降不住她的。

      “才不要呢。”
      免得再被抓住,闻蝉这回特地跑远了,才转回来打趣地问如鹤:“如鹤方才是不是被朕吓到了?”

      他呢喃:“是啊。”

      这场一诉衷情的折子戏他是独角,百转千回,唱了许多年岁。因她才有的这折戏,她却是台下不明所以的看客。
      他战战兢兢,生怕她听懂。

      ……

      萧家自祖父一辈便被封爵,萧戚远归京几日后,正式册封为定远侯世子。

      经年过去,萧戚远一回来却依然表现得对闻蝉所假扮的闻昱很熟稔,他是在乎旧日情谊的人,又总坚持他哪些不知从何得出的推断,便认为如今坐在龙椅上的陛下与当年那个趴在窗边偷听太子太傅讲课的小公主一样,害怕寂寞。好好的定远侯世子,却还像是当年的太子伴读,没个正行跑进宫里找闻蝉聊天。

      萧戚远告诉闻蝉:“蛮子们不肯消停,时不时便搞出点不安生的事来。本该是二十岁那年请封世子的,便这么耽搁了。正好上月过了生辰,母亲从京中传来家信,我与爹商议后便打算这次回来顺带来请陛下旨意。”
      旁的勋贵家中慎重待之的事,从萧戚远的口中讲出来显得如此稀疏平常。一来,萧家靠的从不是祖上世袭的封位;二来,定远侯与夫人伉俪情深,定远侯府有妻无妾,家中二子一女皆为定远侯夫人所出,萧戚远作为嫡长子,理当袭承爵位。生在皇家,母妃早年逝世,父皇对他们熟视无睹,高贵妃隔三差五折腾他们,闻蝉与闻昱以前都羡慕过萧戚远。

      听萧戚远提起他生辰,闻蝉才随之记起,可惜的是恰好错过了。
      闻蝉道:“朕补一个礼物吧。”
      萧戚远笑道:“那不如陛下今日借我一天,陪我在京中逛逛吧。我许久没回来,也快忘了京城是什么模样。”
      闻蝉诧异:“就这样简单?”
      萧戚调侃闻蝉说道:“怕是珍贵之至,千金难易。我借来的是世上最尊贵的人的一日。能得陛下同游,不焕心满意足。”不焕是他的字。

      天子脚下皇城,闻蝉却不甚了解。萧戚远这么说后,闻蝉也起了兴致,便答应了他。
      一拍即合,闻蝉带了长乐就走,让宫人去司礼监知会如鹤一声。长乐本能觉得不妙,但来不及阻止,便被匆匆套了一身寻常打扮的闻蝉给揪走了。

      长乐连忙道:“陛下等等,等等……”
      您衣服还没穿整齐呢!

      ……

      市井繁华热闹,掩去身份,闻蝉他们也可混迹人群,被驻足悄望,不过是因为两人格外出众的相貌。
      萧小将军少时爱往外跑,先头分明说多年未归京,怕生疏了旧景故人,结果却带陛下玩得风生水起。什么城东的书斋茶馆,城北的临街酒楼,连巷弄里哪家的摊点美味正宗,他都能评说一二。

      闻蝉承了人家的情,却偏偏还要当面戳穿:“你这不是很熟悉吗?”
      萧戚远揽闻蝉的肩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尝过花生汤,两人回到大街上。随后却被人叫住。
      “萧世子!”
      二人回头,见是一位着水红云缎裙的姑娘。对方甫一见萧戚远,便小意殷勤地上前,眼里藏不住的欣喜与爱慕:“竟也巧了,能在这里碰见世子。”
      闻蝉朝萧戚远挤了挤眼示意他,萧戚远无奈地看了闻蝉一眼。碍于礼数,对方人到跟前,不得不回应对方:“秦三姑娘也出来?”他都离京五年了,现在要他一时半会想起这是谁家的女眷,实在难为他了。

      秦三姑娘想来很喜欢萧戚远,即便如此也愿意捡着话题想多与他说上一会。
      “是呀。今日想着来首饰铺逛逛新样式,才到门口便见到世子你。”秦三姑娘挽了挽头发,目光瞥向闻蝉,“……这位是?”

      陛下的身份不便与他人知晓,萧戚远脸上的笑容淡了,带过这个话题道:“是我的一位友人。”

      姑娘家听出萧戚远的言下之意,笑容也有些勉强。可她恋慕的郎君五年未归京,她也到了嫁娶的年纪,哪怕此刻不知矜持,也比徒徒错过了好。秦三姑娘见闻蝉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福至心灵,从丫鬟怀里抱过一只通身毛色雪白的小狗。
      她羞道:“这是家中舅舅送我的,说是长不大的品种,如今也有一岁了,原在南边可讨姑娘家的喜欢。”

      小狗过于活泼,无论是在丫鬟还是在秦三姑娘的怀里都不住的闹腾,最后它看向闻蝉,不停地朝她呜叫。
      秦三姑娘讨巧道:“我这小狗与这位公子似乎很有眼缘,它第一次这样想叫别人抱。”
      小狗闹腾得太过厉害,不停拿身子蹭人的手臂,几个人先后意识到不太对,特别是抱着它的秦三姑娘脸色先红又白。少女怀春,于禽兽而言便是到了发情的季节。秦三姑娘羞愤欲死,手上一松,便让狗跳出了怀里。

      再可爱的小宠发情时都丑态毕露,闻蝉浑身僵着,见小狗往自己扑来。相似的场景勾起不愿意回想的记忆。

      高贵妃往闻昱宫里安插的人向闻昱的食物里下了药,心知兄妹俩的亲近,恶毒地想让他们兄妹丢尽皇室颜面,闻蝉无心之举,喂了一块点心给自己的爱宠。平日里只会对人撒娇的小奶狗低呜地在地上蹭动,因药力过猛,没一刻钟便抽搐死了,它不懂纾解,憋得通红的眼睛至死都在看着闻蝉。
      那一年,闻蝉十三岁。

      绣金短靴猛地一踹,扑过来的小狗被狠狠踢到一旁,发出可怜的呜咽。
      闻蝉被一片冷香围住。阴鸷的督主揽她于怀中片刻,而后便像看守至宝一般护在身后。

      他扫视一众,字字顿道:“狗、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当众虐狗了_(:з」∠)_
    明天满课,不知道能不能抽出时间写更新,先提前向大家请假,顺便预祝大家平安夜快乐。如果来得及,就照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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