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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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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闻蝉纳妃的事最后莫名不了了之。几位出言劝闻蝉的大臣家中纷纷出了些不便为外人道的闹心事,正自顾不暇。
闻蝉哪里知道这其中都是她口中惯温柔体贴、日日陪在她身边的好如鹤指使出来的事。没了旁人一再提,那日闻蝉为了打趣闻昱特地写的一封信连她自己都忘在脑后了。闻蝉只是嘴上调侃调侃皇兄,却不会真做违背闻昱心意、让他为难的事来。
破天荒喝了几天败火清茶的督主转了转手上扳指,总算气顺了。回头又另誊了一封送走,而闻蝉亲笔的那封同样被收在锦盒中放在了暗室的黄花梨架上。
陛下写的那些话是恼人,可她却哪哪都让他心生欢喜。
……
归雁北回,回来的还有闻昱的第二封信。信上闻昱没提闻蝉笑话他纳妃的事,或许是那封信他还未收到,或许是做哥哥的宠着闻蝉,拆开信看见了也只是摇头失笑,不与她计较。
督主从司礼监处理了事回来,甫一迈进门,就见陛下忙里偷闲,手里拿着张信纸看得津津有味。如鹤嘴角衔笑走近,挥手让原本伺候在旁的长乐退到门旁,心知肚明闻蝉在高兴什么,如鹤明面上又偏要问她:“陛下在笑什么?”
闻蝉睨了他一眼,放下信,眉眼神色间带着被闻昱的书信勾起的心驰神往。她问道:“‘上官花,下关风,苍山雪,洱海月’,他信里勾勒了个风花雪月城,叫我心里听得羡慕极了。如鹤,你说这世上当真有如此世外桃源?”
如鹤折袖,为闻蝉慢条斯理地研墨,边应道:“臣打小便入了宫,脚下踩的青砖是地,而陛下是天,天地在此,哪还见过别的天地。”
闻蝉叹:“这宫墙拘得我的如鹤见的天地都小了。”
如鹤浅笑看着闻蝉,微微摇头:“这方天地,已是臣的普天之下。”
闻蝉娇嗔瞪如鹤:“尽会哄人。”
如鹤从不否认他在闻蝉面前会说这些刻意讨巧的好听话,顺着与闻蝉说:“但凡能让您听了心里比之前多一分欣喜,臣都知足。”
“臣未离开过京城,怕是今儿和不上陛下您的话了。但世间广袤,世外桃源总归该有的。您在宫外时也没见过吗?”
闻蝉思及自己的宫外生活,形形色色又匆匆,她沉默了一会后摇头:“没有。就像如鹤你说的,这片天地太大,我一路走马观花尚不足阅尽风景,怕还来不及找到世外桃源呢。”话一转,闻蝉笑道,“但总归都比京里好。日后带如鹤出去了,你便知道了。”
日后,这么个缥缈无定的词,被如鹤掰碎着听,竟也觉出丝丝甜味。
如鹤露出笑容:“臣等着陛下。”
桌上摆着空白信纸,闻蝉提笔又再,却一时想不出与皇兄的回信该如何起头,便制止了如鹤继续研墨的动作:“先不写了。”
“如鹤,皇兄这回出去只带了一个影卫,我总归不放心,反正现在我也不生他的气了,多派些人在他身边,以他的安全为重,也让他在外面过得舒心些。”
如鹤道:“您放心,先前臣就已吩咐下去了,都是身手不差又会妥帖照顾人的,应已到了皇上那边。”闻蝉点头,心想那一直跟在皇兄身边的影卫首领应该是能信得过的。
闻蝉顺口问道:“如鹤,上回提过,皇兄他身边那个影卫是叫……端月?”
如鹤垂头:“正是。端月等七名影卫起初是臣手底下的人,后来另分出来,陛下他尚为太子时便跟在他身边。”
闻蝉道了一句原来如此。
……
今年北方热得早,闻蝉又是贪凉的性子。午后让宫人多扇了一会风,却不料晚饭后整个人难受了起来。闻蝉起先以为是着凉闹肚子,结果才愕然发现竟是葵水来了。
陛下捂着肚子傻愣愣地坐着,倒是如鹤皱了下眉,当机立断拿了件干净的裤子对闻蝉说道:“陛下能忍着疼么?您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剩下的臣来处理。”
如鹤说到做到。
指使长乐私下去煮了暖宫的红糖水,他自己把椅面重新擦过一遍,又把闻蝉先前那身脏了的燕服处理干净,这通忙碌下来,长乐端回来的红糖水正好变得温热。如鹤接手,快步来到窝在床榻上双手报腹已脸色泛白的闻蝉身边,担忧地蹲下把碗举到她唇边:“您喝一些,能抵些疼。”
闻蝉的月事一向来得不准,有时隔月都不会来,与她本身孱弱的身体有很大关系。每次月事,闻蝉便疼得脸失血色手脚冰凉。如鹤在闻蝉身边服侍多年,自也知道这件事。
闻蝉平日里不喜欢这些辛辣或苦味的汤药,这会整个人疼得恹恹,倒希望喝了以后能稍微好受上一些。她难得一次不与如鹤在这件事上讨价还价,细声细气道:“给我吧。”
如鹤看着闻蝉皱着眉小口小口地喝着,心中疼惜,等闻蝉喝完忙不迭收了碗扔在一旁,嘴上也道:“好了好了,不喝了。”
平日里闻蝉性子狡黠又跳脱,时常让人又爱又恨。可她难受了,便变得格外得娇,让人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无论做什么都好,只要能哄得她展颜欢笑。如鹤便是个中翘楚。他对闻蝉言听计从有求必应,此刻让他徒手摘星,如鹤都干得出来。闻蝉揪着被角闷声说想吃他亲手煮的银耳莲子,如鹤便立刻应下。
“陛下等我。”如鹤替闻蝉压好被角,起身便往外走。
闻蝉连连点头。这时候如鹤做的吃的总归让她有些盼头。
如鹤疾步到门旁,复又停下回头望了眼床上没精神的人。见她也望着自己,目光切切,如鹤回应以安抚的笑,转身掩上殿门。
长乐带着几个宫人谨慎地守在门口,如鹤对其说道:“陛下不舒服,在里头休息,我去趟尚膳监。你们务必要看好了陛下。”
……
十二监以司礼监为首,分管内廷诸事。司礼监掌印太监便是宦官之首,除了司礼监,另一个亲身常去的却是尚膳监。
尚膳监的掌印姓王,年约四十,弯眉长耳,成日乐呵呵,是个不争不抢的平和性子。王公公见如鹤,微笑道:“督主来啦。”可见两人平日里关系不错。
如鹤今日却无心闲谈:“来人,去拿银耳与莲子。”
王公公瞥了眼身旁服侍的小宦官,跟着轻道了一声:“去。”
王公公乐呵呵道:“方才长乐公公来,东西是我亲手煮的,你放心。”
等待间隙,如鹤恢复了素来冷静,说道:“嗯。”
“煮的银耳莲子羹?”
如鹤回应:“嗯,陛下这会人不太舒服。”
此话一说,王掌印就已明了。这时候的陛下更是离不开督主的,也唯有督主才能哄得住陛下。
小宦官没一会就把银耳与莲子备好送到了如鹤面前,如鹤把两边袖子挽到上臂,洗净手后开始专心致志地为闻蝉做起吃食。这时如鹤是不会理会旁人的,王公公深谙他的习惯,没待一会便带着小宦官离开。
路上,王公公问身旁的小宦官:“一路上没旁人吧?”
小宦官赶紧点头:“您放心,支开其他人的,没人注意到督主来这边。”
王公公乐呵呵地拍了下徒弟的脑袋:“机灵,走吧。”
尚膳监的王公公当掌印太监十多年,先帝时,他便与督主有了交情。谁能想到轻描淡写就能要人脑袋的督主竟会洗手作羹汤,而他还算是督主的厨艺师父。
旧年雪夜,一身单薄的宦官往王公公手上递他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银子,希望他能给两碗热腾腾的饺子,让另一边冷清的宫殿多一丝丝热气。他自己分明还冷得发抖,却希望公主能尝一尝温暖。
……
如鹤赶着回来,手上的食盒却被他拎得稳稳当当。推开门的声音惊动了闻蝉,她扭头看去,如鹤对她展颜舒笑。
陛下特别高兴,眼巴巴地望着如鹤,以及他手里的食盒。
“如鹤你回来啦。”
如鹤应了声,走回闻蝉身边,先是用手背试了试碗壁的温度,才放心地递给闻蝉:“陛下趁热吃。”
甜丝丝的东西在这时候都能让闻蝉开心,何况还是如鹤亲手下厨做的。闻蝉吃得很快,发出满足的叹息:“如鹤什么都会,要是没了你,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如鹤神情温柔,笑道:“能为陛下尽心尽力,是臣毕生的福气。”
虽比刚才好受些,可闻蝉还是从小老虎蔫成了只小猫咪。哪怕还不到就寝的时辰,可再让闻蝉起来看奏折,闻蝉也做不到了。如鹤把碗收回食盒里,扶闻蝉躺下,望着她依然苍白的脸色,想了想说道:“您肚子若还难受……臣替您揉揉吧。”
如鹤暗藏私心,但他也没多少自信认为闻蝉会答应,毕竟他的陛下已经长大了。却不想闻蝉直接伸平了手,像露出柔软肚皮朝人撒娇的小狸奴似的,和如鹤说:“来来来。”
自己揉着怕疼,可如鹤手上有劲又温暖,闻蝉心里喜滋滋,觉得如鹤特别会疼人。
如鹤怔住,欣喜过后随即自嘲,但他很快全都收敛好。
这样也好。
他的手生得很好看,如琢磨过的润玉,也带着暖意,隔着一层亵衣覆在闻蝉的小腹上,闻蝉觉得自己像拥有了个不烫人的暖手炉。闻蝉拒绝不了这种温暖,身子往如鹤那边挪了挪。
闻蝉说道:“如鹤,坐吧。”
帝王的床榻往往还隐喻着权力,但闻蝉起码愿意分享如鹤一个位置。
如鹤专注于手头,既希望闻蝉的疼痛能缓解些,也怕心中旖旎心思叫嚣占据了脑海。不知不觉间,闻蝉挪得近了,肩膀抵着如鹤的脊背,分了一点重量在他身上。如鹤一只手伸进被子里给她揉肚子,另一只手端正搭在床沿,那上头的扳指惹人眼,被无所事事的闻蝉从他拇指上脱了下来,放在手里把玩。片刻后,又被过了瘾的陛下轻轻套回了他手上。
她就是玩闹性子,动作却规矩得很,可如鹤还是觉得闻蝉在自己掌心撩拨了一番。
十指连心,心早就酥麻了。
这也会,那也会,如鹤在闻蝉心里可谓近乎无所不能。让闻蝉冷不丁想到一件事:“如鹤,这里没有宫女,月事带你是怎么准备的?”
如鹤的眉眼里有些自责:“这些臣事先亲自准备好了,只是到底让您受了苦。”
闻蝉知道这怎么也怪不到如鹤身上,她月事一向不稳,就连她自己也算不清楚日子。等等……
陛下眨了眨眼:“亲自是……?”
督主轻咳了两声,难得语气有些羞赧:“臣亲自做的。”
原本脸色隐隐犹带苍白的陛下彻底熟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蝉:厉害了我的如鹤……
鹤崽:让我给大家表演个手捏绣花针
原本想让小将军登场的,算了算了还是给鹤崽多一点快乐,毕竟他又要做日常任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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