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
楚玦讨厌阴天。
就像现在，厚重的云层挤满了天空，黑黑的，层层叠叠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很容易让他联想到一些令他烦躁的事。
客厅电视的声音从门缝中传来，电视里的女高音声情并茂地唱着《我的太阳》，混合着电视的杂音，传入楚玦耳中。
他看着桌上的语文题，耳中全是电视的电流杂音，滋滋的，令他本就因为天气不好的心情变得更糟了。
他沉默片刻，推开题，站起来，椅子在木地板上划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老旧的机器忘记上油就开始运转。
他取下挂在门后的外套，推开卧室门。
客厅里，林白溪单手支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本杂志，眼睛却是闭上了，看来是边看杂志边听电视里的歌困了，听到楚玦的开门声，她睁眼看向楚玦。
“吵到你了吗？”她坐起来，伸手摸到一旁的遥控器调低电视音量，结果不小心杂志给碰掉了，她有些仓促地俯身去捡杂志。
“没有。”楚玦看着她的动作，捏着外套的指尖微微收紧，他拧开大门，“我出去转两圈。”
“这天要下雨了，你带把伞再出去吧——”
身后传来林白溪的声音，楚玦关门的动作没有停顿，将林白溪后面半截话夹断在门里。
街上人不多，过年休假，人们都回家探亲了，商铺也大多都关了门，偶尔有行人，也都是脚步匆匆地往家赶，很少有人像楚玦一样这么悠闲地漫无目的瞎晃。
他晃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冷，便将系在腰上的外套披在了背上。
“那家新开的奶茶店真的超级赞！对对对，就是商业街旁边的那个，那个小哥超级帅的！下次我们一起去吧！”
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初中生的年纪，背着书包，单手拿着电话，楚玦擦肩而过。
楚玦侧头随意看了女孩一眼，目光落在女孩头上的蝴蝶结上，淡蓝色的蝴蝶结中心，粘了一颗透明的白色水钻，亮晶晶的，在昏暗天空的映衬下，竟显得有些耀眼。
这个蝴蝶结，小珞带着应该很好看。
他收回目光，百无聊赖地想，反正他也无聊，去看看也行，以后好带小珞去。
这样想着，他便拔腿向商业街走去。
很容易就找到了女孩对电话里的人形容的奶茶店，楚玦找到它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排队的人太多了，放眼望去，全是乌泱泱的人头，饶是楚玦这么高的人，也是微微垫了垫脚，才看清奶茶店摆在门口的海报。
碧璇。
这是海报上印的两个最大的字，是这家店的名字，也是楚玦目光掠过别人头顶能看见的，唯二的两个字。
什么怪名字，像茶一样，卖碧螺春冲的奶茶吗？
他收回目光，吐槽了一句，默默地退了几步，远离拥挤的人群，却并没有打算离开。
他还不想回家。
他倚着一根路灯，抱着手臂，看着熙攘的人群发呆。
楚玦发呆的样子其实很吸引人，他眼神虽然是散的，但还是抵不过他的那种漫不经心的、慵懒的气质，和那张出众的脸。
他这人身形出挑，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白色T恤，外面松垮垮地套了件黑色外套，黑色的休闲裤裹着两条长腿，脚腕处往上折了折，脚上穿着一双黑白板鞋。
他就这么懒懒地倚着电灯发呆，都有一些排队买奶茶的姑娘都忍不住扭头去瞟他，开始还生怕他发现，结果后来发现他在发呆，就大胆地侧身直接看了。
“你看那个男生，真帅啊。”
“好想去要□□号啊。”
“妹子你去，别怂，姐姐给你加油鼓劲！”
奶茶店前的姑娘们，认识的不认识的互相凑在一起，为了帅哥（的□□），建立了坚贞的革命友谊。
叽叽喳喳了半天，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妹子勇敢地站了出来，紧张地捋捋头发，深吸一口气，作为姑娘们的代表，向楚玦走去，身后是她刚认识的姐妹们组成的强大后援团。
她鼓足勇气，刚张口。
“176号。”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吧台传来。
楚玦回过神来，发现眼前多了个双马尾。
双马尾妹子被那声突然的176号惊得毛都炸了，要□□的勇气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有事？”楚玦微微低头，黝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双马尾妹子。
妹子也是个可怜人，被吓得脸都涨红了，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将手上的一张小票伸向楚玦，另一只手忙慌慌地在身上找笔。
楚玦看着那张小票上晃眼的176三个油墨印出的数字，沉思片刻，接过纸条。
“谢谢。”楚玦真诚地对妹子道谢，然后晃了晃小票，走向吧台。
妹子：？？？
后援团：？？？
“176号。”那个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句尾微微带了点不耐烦。
“这里。”楚玦走近吧台，扬了扬手上的小票。
一个带着白色口罩的男生站在吧台后，端着一杯奶茶。口罩很大，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浅褐色的眼睛，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冷冽足矣秒杀一片小女生。
眼睛眼色挺好看的。
楚玦想，他并没有发觉自己已经盯了人家看了好久，男生忍了一会儿，大概是憋不住了，他冷冷地抬头，盯着楚玦。
顾客就是上帝。
顾客就是上帝。
顾客就是上帝。
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这句话，他才强忍将奶茶怼到眼前这个人脸上的冲动，生硬地将手中的奶茶递到到楚玦面前，“你的原味奶茶加芋圆。”
楚玦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奶茶，伸手去接，结果还没拿稳时，男生放手了，于是，顺理成章地洒了，芋圆滚了一地。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得话，楚玦大概现在已经死透了。
“这个不能怪我，你松手太快了。”楚玦无辜地看着男生，看着他浅褐色的眸子里腾起的杀气，又被他自己强行压下去，心情竟莫名地愉悦了不少。
“等着，我重新给你做一杯。”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后，男生转身走进了操作间。
楚玦抱着手臂，嘴角扬起，“这样多不好，你先给后面的人做了吧，她们都排了好久了，我不赶时间。”
我赶，我想让你快速消失。
但考虑到后面顾客的情绪，他还是极不情愿地先去做后面顾客的订单。
在他转身时，楚玦注意到，他右眼角有颗小小的泪痣，在他露出来的皮肤上，各外显眼。
吧台一里一外，两个帅哥，顿时让后面等奶茶的姑娘们骚动起来，取奶茶时，眼睛都在冒星星。
楚玦和男生丝毫没有被这些目光所影响，一个平静地继续做奶茶，一个面不改色地倚在吧台旁继续盯着看。
渐渐地，天色黑了下来，空中的黑云还在翻涌，奶茶店温暖的灯光亮起，在黑夜中支起一片不大不小的光幕，暖融融的，意外地令人感到安心。
“喏，你的奶茶。”楚玦趴在桌子上正在发神，一杯奶茶被一只白皙的手推到他眼前，抬头，男生有些不耐烦地盯着他。
“打烊了，”他冷冷地下了逐客令，开始收拾操作台。
“让我再待会儿。”楚玦盯着被灯光阻拦在外的黑暗，远处的灯火在他眼中模糊成许多黄色的圆点。
“我说你还要呆多久？我要锁店了。”过了一会儿，男生走出吧台，站在楚玦面前，伸手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
楚玦回过神来，提起奶茶，向男生道了谢，起身走向门口，在门口略微停顿了一下，又迈步，身形融入了无边的夜色。
道路两旁已经亮起了路灯，楚玦突然感觉到额头上多了一丝凉意，他抬头，有水落在他脸上。
下雨了。
压抑了一下午的雨，此刻终于落了下来，细细密密的雨，迷蒙蒙的交织成一片，像一层薄烟，笼罩着C市。
楚玦的头上很快被细雨沾湿，他将眼睛微微眯起。
雨确实不算大，滴滴答答的，不像是在下雨，倒像是在下雾，眼前的世界被封锁在密如珠网的雨丝中。往远处看去，街道、楼房、行人，都只剩下了一个有些模糊的轮廊。
楚玦有那么一瞬间，有一种世界只有他一人的错觉。
刚走到单元门口，意外地遇见了抱着伞回来的林白溪，她平日里精心打理的卷发，已被雨水打湿，湿漉漉地贴在脸颊，显得有些可笑。
楚玦的目光落在她被雨打湿的头发和肩膀上，然后又落在她手上拿着的伞，心中顿时了然发生了什么。
林女士本来嘴唇已经被冻得没有血色，但瞧见楚玦，眼睛一下子亮了，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冲他笑了笑，“我下来散个步。”
放屁。
散步带两把伞？骗谁？
楚玦看着睁眼说瞎话的林女士，眼神柔和了不少，终究没有戳破她的谎言，只是走到她身旁，默默地给她披上自己的外套。
“走吧。”他揽住林女士的肩膀，向单元内走去。
林白溪微愣，她张张嘴，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拉了拉披在肩上的外套，太过用力，以致指尖微微泛白。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