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消失的昨天》佐佐云

9、09傲骨

　　她起身，笑咪咪接过他手上的手摇饮料，看一眼瓶口封膜，上面白色标签上印着：奶绿半糖。
　　忽然，她心底荡漾的涟漪比脸上的笑容灿烂，他还真了解台湾人时兴喝这个。
　　“我以为妳只有假日会来。”他用吸管喝着饮料，试图让紧张不着痕迹，别让她感觉出，他现在紧张得很。

　　十点不到，下一堂课还久，先来晃一下，当然，不会让她知道他故意来看她有没有来。
　　昨天没见到她很失望，今天来前以为一样会扑空，却远远见到她已在裱褙店外，灵机一动，在前面的饮料店买了两杯饮料过来当作开场话题，要不然他真不知如何接近她。
　　没有恋爱经验、没有交过女友，却又无法压抑内心萌生的悸动，只好硬着头皮、厚着脸皮过来。

　　“今天没课，闲着没事，来这里打发时间。”庞思恩答。当然不是没课，总不能实话实说，因为心情烦闷请假。
　　“喔。”可是，他下一堂有课，实在有些惋惜，徐老师的爵士钢琴课，他不敢不去上。
　　但想想都学期末了，择期不如撞日，大好时机，千万别蹉跎，可是还是得蹉跎，他没胆逃学。
　　正当他想开口说他等下有课时，庞思恩突然“啊”了一声，脸色骤变，整个人像冰柱冻住，脚步黏在地面抬不起来。
　　晋臣纳闷的看着她的异常，问：“怎么了？”

　　天啊！糗了！她不由得回头看看屁股，拉拉裙襬。
　　白色裙子幸好没沾到……今天怎穿白色裙子？
　　她怎没感觉今天月事会来，就这么突然？
　　最近怎了，厄运连连。
　　她忽然不理他，转身焦急拿起一旁小桌子上的背包，往里面掏，越掏越心急。
　　天啊！她竟然没带，是否心情太差，差得忘了这几天会来？

　　晋臣看她满脸哭丧纳闷问：“有什么事忘了吗？”见她的样子像很困扰，他感到她需要帮助，不敢现在离开回校。
　　“我、我、要去洗手间，洗手间！等我一下。”没法多解释，再解释说不定就更糗了。
　　晋臣被她搞得莫名奇妙，见她拿起背包，走路怪异的往裱褙店里面去。
　　她怎么了？突然肚子痛？

　　他尴尬的等在原地，心想那又不怎样，再优雅的人，都会吃喝拉撒，只是她那张怪异的表情，显然相当不好意思。
　　看着她进入裱褙店借洗手间，他等在外面帮她看着画具，等了一会有点担心，过了约十分钟，他越想越不对，担心她身体不舒服，走进裱褙店，见到老板说，庞思恩好像肚子痛，他想去问问她状况。
　　老板告诉他厕所方向，到了里面的厕所，门紧闭，他敲了敲问：“妳还好吧？”
　　她在里面听见他的声音，沉吟了好一会，卫生纸似乎不够，她担心渗出，考虑几秒后说：“你可以去帮我买卫生棉吗？”

　　卫生棉？
　　他不懂是什么“蛤”一声。
　　她重复说一次：“卫生巾啦。”
　　乍听晋臣眼睛撑得很大，不是不相信她要他帮她买卫生巾，而是卫生巾长什么样子他见都没见过。
　　他愣住，不敢拒绝，知道她现在无法自己去买，只好用一种壮士断腕的口吻问：“要哪买？”
　　她在里面充满歉意说：“外面左转走约100公尺的超市有卖。”
　　“好！我马上去买。”晋臣说完拔腿就跑，已经忘了下堂有课，满心都是她给的任务，彷佛他只要完成这个任务，两人的关系就可以更上一层。
　　這是好跡象，他不想放棄。
　　他从没试过胆量追求过女生，这是第一次，虽然一见钟情这种事有点八股了，这几天，一直无法忘怀她的倩影，他也只好默认这件事。

　　他这次很有心要泡妞，冲出店门，拐了弯，跑了一段路，果然看见一间超市，他赶紧进去，可是快步晃了一圈，没看见那东西。
　　不想浪费时间，让她等太久，他走向收银台，趁结账的客人走后腼腆的问女店员：“请问卫生巾放哪？”
　　他想他现在应该满脸躁红，自己都觉得双颊滚烫，不只因为天气热，又跑了段路气喘吁吁，帮女生买这东西还是很别扭的。

　　女店员面无表情，很自然的指着前方，“那条走道的后面。”
　　他懊恼的看过去，转身走去，一边安慰自己，他得学会买卫生巾啊，因为他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子了，这没什么不好意思。

　　走到那架子前，突然感到震惊，架上一整排的卫生巾，好几个品牌，还有各式各样的规格，这真的考倒他了，更糟糕的是，他没有她的手机门号，要不可以打给她问。
　　他干脆随便拿一包，既然不知道，就是选择符合中庸之道的，他拿了一包一般型的很尴尬的去结账，然后拿着很别扭的回到裱褙店，前后虽然不到十分钟，他却被这震撼教育吓出满头大汗。

　　须臾，庞思恩从厕所出来，洗好手，尴尬对他道歉：“突然来了，对不起，我忘了带。”
　　太尴尬了，晋臣急忙挥手。“没事！没事！不要挂心，真的。”他别扭笑了笑，长这么大，好像没有照顾过人，今天这种感觉其实很微妙，望着她，突然他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当一个会照顾人的人了，虽然只是小事，心里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可能是因为为她而做的第一件事吧。

　　“可是……”庞思恩懊恼的支吾。
　　“又怎了？”他盯着她，突然觉得她噘着红唇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害他也嗲起声音响应，像在调情。
　　“我想回去换……裤子！”
　　晋臣终于忍不住噗哧大笑。“我以为又怎了，不要再吓我了。”
　　他笑得天真，把庞思恩的尴尬驱走。

　　可能是下意识的反射动作，他没想她愿不愿意，拉着她的手往门口走去，兴高采烈问：“妳住哪里？会很远吗？”
　　“不远，我自己回去，你在这里等我。”
　　晋臣紧握她的手不放，自己都没感觉牵了她，很自然的反应。“我陪妳回去，又没关系。”
　　他已经是那种，我帮妳买卫生巾，妳就要当我女友的自诩心态。

　　“可是，我住的地方……”
　　他凝视她略微迟疑的脸，他认为，“男生不能进去，我就等在外面没关系。”
　　庞思恩想了一下，让他知道她住哪也好，可以接受她的人自然可以接受，不能接受的，迟早也会离开。
　　她的傲骨不是用在隐瞒，而是，用在让自己从最底层的地方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