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3、第 936 章 赶圩-4 ...
-
“侬是天姆族新来的神医？果然不凡噶。”
周围喧哗声又起。许多村落对凌讶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面，今日一睹真容，都在心中赞叹：原来这就是天姆神派来的使者啊，长得真好，本事也好，听说她能召唤紫龙大王除掉石龙井里的鱼妖怪，怪不得打客路鬼摩阿寿只用三拳两脚。
凌讶不知自己名头如此响亮，愣了一愣，又拱手道：“少兹白过奖了。在下带内眷赶圩，见乡亲们不知花尾草之用，故请神宫药兔下凡，化身为此，接济世人，本是一桩功德，不想被贵族里这几位诬良为盗……也是迫不得已才还手的……”
“少兹白，少兹白，莫要她小王八胡叨叨……”摩阿寿的跟班们连滚带爬到了纳尔羯跟前，抢着要说。
纳尔羯沉下脸来，“不可对神医无礼，都滚边边去。”忽见摩阿寿还跪趴在那里，跟个请罪等罚的癞皮狗一般，不仅自己丢人，还令本族难堪。纳尔羯抬脚踢出一块小石子，正中摩阿寿腰间，解开了她的穴道。
“请少兹白为小噶做主！”摩阿寿老大个人，披头散发，满脸鲜血，竟然嚎哭起来，惹得旁边一片哄笑。
纳尔羯把狼牙棒往她脚下一扔，训斥道：“侬还嫌现眼不够伐？滚！”
摩阿寿的男人连忙上来扶住妻主，一边向少兹白道谢行礼，一边挡着脸低头快走，便是他见摩阿寿几人打不过凌讶，去搬救兵来的。
纳尔羯上前一步，对凌讶更是对周围乡民说道：“家有家法，族有族规，不守法规噶人，自然要受惩罚。”
凌讶微微一笑，“少兹白说的是。”
纳尔羯余光一扫，见地上还有只草编的兔子，捡起来一看，面露笑容，“我夫最喜这些小玩意，神医卖我一只好伐？”
“何谈买卖？奉送少兹白就是。”凌讶言道：“挂在门下，可解暑去湿。”
纳尔羯不肯占这便宜，叫随从直接递去八个铜刀币，“神医笑纳噶。改日请携夫郎来我家中做客。”见凌讶表情有异，笑指药兔，“侬夫郎巧手编就，堂客（内子）见了一定想学。”言罢看了云瞳一眼，带着众多随从辞去。
“这位少兹白咋不替她族人出头咧？”小绸子望着客路人远去的背影，疑惑问道。
“侬说过她好凶的。”欢郎言道：“可我瞧她很和气噶，也讲道理。”
“伽兰会上她一连打趴下好几个姐姐，我亲眼见的，就是凶嘚！”
“好了，好了，不说她们，咱有铜刀币去吃红枣糕了。”凌讶一招呼，欢郎和小绸子便携手向前跑去。凌讶回头把钱交给子佩，见他红着脸不好意思看自己，知道是又为纳尔羯那句“夫郎”的称呼，面上也尴尬起来，赶紧避开，想拉云瞳，见她一副若有所思之状。
“喂，小紫，别装神像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云瞳苦笑道：“今儿这场架可打出热闹来了。”
“热闹不好？天姥姥怕你闷得慌嘛。”
凌讶眉眼轻弯，忽见一群乡民围拢上来，有的拍他肩膀，有的抱他胳膊，嘴里都喊着：“神医，凌娘子噶，侬好本事，是天姆神派侬来参加今年的伽兰会伐？”
“不是，不是……”
“哎呀神医，侬千万不要推辞，等选勇士时我顶侬两个大拇指头。”
“不够不够，我把十个都顶给侬。”
一位最激动的大娘冷不防挤上来抱住凌讶，“神医娘子嚯，救星噶……”
凌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别这么叫，我……我其实……”
“侬不晓得，每年伽兰会我们都输掉，把天池水输掉十多年了。没的水喝，就得去鬼渡河挑，年年死多少精壮后生。没水浇地耕种，收成不好，常饿肚子。我们是又憋屈，又盼望噶。”
“盼望赢回来噶。神医行行好，就不为我们这些贱胚子，为天姆神也要把天池水赢回来！”
乡亲们殷殷切望，倒叫凌讶无从拒绝，只得言道：“且从长计议。这在赶圩呢，圩都要散了，大家抓紧吧。”
“对，对，小神医说的对，在这里商量要被客路人听去噶。”有人喊道：“不晓得娘子要淘换什么？我是做红枣糕的，侬来我摊上揣几个，边吃边逛好嘞。”
天姆族民风朴素，热情如火，为着凌讶又请药兔下凡，又打恶霸出气，日后还能参加伽兰会，有望夺回天池水，对他敬仰万分，只要自家摊子上有的，都来塞给他几样，“娘子别客气，喜欢哪样随便拿噶。”
这一天下来，凌讶几人满载而归，各人都是肩背手提，累得直喘。云瞳扮着男人，也不好替他们拿东西，就雇了一辆小驴车，吱吱扭扭往黄庄子驶去。
子佩带着小绸子和欢郎一边数铜刀币、贝母豆，一边吃红枣糕、绿豆饼，俱都眉开眼笑，“跟着娘子赶圩，真噶好。”
小绸子话是对着凌讶说，脸却是向着云瞳笑。
云瞳朝她眨眨眼睛，意思是可别露馅儿了。
凌讶看了她们一会儿，伸手按住云瞳的气门，“歇歇吧，这会儿玩疯了，小心夜里难受。”
“咳……”云瞳气门上的小漩涡正旋得愉快，闻言竟自己滞住了，呼涌呼涌地改朝腹下流去。
一会儿眼睛变紫了可怎么好？云瞳推开凌讶，忙找个话题分神。“我说，咳，子佩啊，那什么鬼渡河就是咱家门口那一条？”
“是村西头祖坟外的那条河噶。”
哦，小讶说过我们就是从那里被冲过来的。云瞳暗暗记在心里：没人时定要去看一看。
“哥哥不要贪好玩去照影。”子佩好心劝道：“那是迦施罗鬼的眼泪流成呔，能照人的魂魄，照着照着侬就一头栽下去，再找不回来噶。”
“迦施罗？”云瞳一惊复又一喜：可算听见个熟悉的名字了。“你们也知道魔鬼迦施罗啊？给我讲讲他的故事。”
子佩可不敢讲，支吾半天，也没讲出什么来，“反正，天姆神不叫我们去招惹迦施罗噶。可如今天池水被霸占了去，村里人没法子，只好去鬼渡河挑水。”
“很多挑水的女子就被魔鬼摄去魂魄了？”
子佩点了点头。
“怎不换男子去挑水？”凌讶笑道：“迦施罗必无分桃之好。”
子佩不懂何为“分桃之好”，“男子不能过祖宗坟噶，这是族规。之前我为给娘亲治病摘圣果，违了规矩，被沉到石龙井里面。幸得天姆神怜我一片孝心，没叫龙女吃我。娘子侬从鬼渡河里钻出来，可吓坏大家伙噶。”
“以为我是迦施罗现身了？”
云瞳一皱眉，朝他使眼色：别忘了你是“女”子，当得了迦施罗么？
“哦”，凌讶醒悟过来，“自我这天姆神的使者光降后，可还有女子掉进鬼渡河里。”
“说来奇怪，没有噶。”
“我果然有神通吧。”凌讶大笑之后，正色言道：“再有谁胆敢把我沉到这井那井里去，就要她好看。”
欢郎被他恶狠狠的语气吓得一凛，“姐姐你好凶哉。”
凌讶故意挥挥拳头，“那个摩阿寿还以为自己的脑袋比石龙井里的鱼妖怪硬，哼，不是她们少兹白来，今儿真要揍瘪她。”
“那位少兹白……”云瞳早在琢磨了，“她从哪里学来的功夫？”
“凌神医，侬千万不要去她家做客。”小绸子直起身子，把眼睛得老大，“万一她起坏心对付侬，侬就参加不了伽兰会噶。”
伽兰会啊，我去了也是白给。凌讶瞧了云瞳一眼，“若叫你去，又要乱动真气，还是不去为是。”
云瞳淡淡一笑，“一处天池，两族共享，今儿你吃一口水，明儿我浇一片地，和睦共处不好？非得拿拳头来争。”
“哎，我们是这样讲哒，客路鬼不同意噶，说她们族里人多，分不够，偏要独占。”小绸子气愤填膺，“只能是比谁的拳头硬。”
“她们本就是外来噶，占人家地方，还不讲道理噶。”
凌讶躺倒在驴车上，长叹一气，“还以为到了个世外桃源呢，也是纷争不断。”
“有人的地方便有纷争。”云瞳眼望青山绿水，心有所感，喃喃低语：“不是你想逃避就能逃避得了啊。”
到得家中，子佩还有一肚子的话想同凌讶说，可又不知从何说起，正在踌躇，忽被欢郎使劲一拉，“哥哥回去吧，我都困噶啦。凌姐姐要去客路人家里不会不带你的，小紫哥哥又不会编兔兔，你放心就好噶。”
子佩脸色涨红，越发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凌讶笑着把他兄弟俩送出院门，“劳累一天，明儿睡个懒觉。”
正待挥手作别，听石台阶上又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小绸子去而复返，疾声大喊：“不得了，不得了，子佩哥哥，侬快去看一看，白云洞前又亮出云幡噶。”
“啊？”子佩、欢郎都吃了一惊，“红莓子才落尽，绿菅菜刚长起，怎么又挂起云幡来？侬是看花了眼吧？”
“真的，真的。”小绸子抹着汗道：“我问看瓜婆，说早起就挂出来噶。村里人也都是议论纷纷。”
云瞳闻声走出了屋门，“议论什么啊？”
“今年恐有大灾，天姆神频频降旨意，前一个天启日刚过，后一个天启日又到。”
“灾？说不定是有喜事呢。”凌讶朝云瞳笑道：“有理由不去纳尔羯家了，本神医携内眷沐浴净身，好去见白云长老。”
作者有话要说： 这边缓慢更新，着急的可以去吃热豆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