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你的晦明

2、Chapter 1 相见欢

　　一九八九年，我妈就读于县里的高中。
　　我看过我妈高中时候的照片，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身材纤细，小鸟依人，典型的江南小姑娘。发型是当时很流行的、乖巧的“日本切”齐耳短发，娃娃脸上带着甜甜的笑。
　　一言以蔽之，可爱。
　　然而非常可惜的是，这种可爱并没有成功地遗传给我——我比较像我爸。
　　我爸年轻时还算清俊，只是略显少年老成，外表先老起来等着了，内心还是纯情少男。
　　我妈正是在大学的时候对纯情的我爸趁虚而入，坑蒙拐骗，从此令我爸拜倒在石榴裙下死心塌地做牛做马……
　　我爸还乐此不疲：“那怎么办！我当女儿养的好伐，初恋呢，必须宠。”
　　说这话的时候，那坐四望五的大老爷们还脸红了，还少女娇羞笑了。
　　我理所当然地认为，我父母的那个年代，必是“择一人，终一生”的。哪知道我妈妈在读高中时，还有一抹“白月光”。
　　我发现白月光的存在，缘于一次闲暇时的整理书架。在我一面墙都是几乎全新的书中。吐得出现了一本泛黄发旧的老书。
　　我爬到高处取下了这本书，原来是一本宋词集，《一词一画》。扉页上有几行隽美到近乎惊艳的小楷。
　　『赠，婷：
　　零落成泥碾作尘，‘犹’有香如故！
　　　 翔
　　　 九二. 七. 六』
　　“婷”是我妈的名字。
　　我说字如其人，这个名叫“翔”的少年颀长秀挺，清濯如莲的样子，刹那间已经出现在我的眼前。
　　也难怪啊。
　　少女时的妈妈会对这样的一个少年动心，似乎是一种骨子里的必然。
　　看到这行题字的时候，我很容易就猜出了白月光的身份，但是当我拿着书去问我妈时，她竟然愣了好一会儿，才羞怯一笑：“哦，他呀。”
　　或许我应该更仔细地描摹她怔愣的眼神。那眼神深处必定掩藏着什么我从没见过的光彩。
　　可是，我只是记住了那出水莲一般含羞带怯的微笑。
　　笑他，笑己，乍见之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