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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京酱肉丝 ...

  •   送完绣品,叶落秋按原路返回。她垂着头,穿过回廊,疾步朝后院走去。

      她走的极快,几乎是落荒而逃。

      来至后院,叶落秋方才停下脚步。她以手作扇,朝脸颊处扇了扇风,又深呼几口气,方才平稳了自己的呼吸,只是耳根处仍是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

      适才路过雅房,透过虚掩的木门,无意间看到的那一幕直叫她羞赧不已。

      怪不得邻居妇人们提起胭脂坊,总忍不住啐上一口。

      叶落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将旖旎画面挥去,不敢再多耽搁,径自出了偏门。

      不远处的回廊下,如厕出来的肖湛将眼前的一幕尽收眼底,他抱胸倚在墙边,盯着仓皇而逃的背影,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

      又是她。

      肖湛想着,正巧阿奈来寻他。肖湛边往回走,边漫不经心道,“你去打听打听,今日来胭脂坊的那位满脸麻子的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满脸麻子的姑娘?

      阿奈一头雾水,啊了一声。肖湛斜睨他一眼,“啊什么啊,叫你打听你去打听就是。”

      阿奈真是服了这位爷,想一出是一出。

      腹诽归腹诽,阿奈立即去打听肖湛口中那位“满脸麻子”的姑娘。

      且说另一边,赵氏自打想出计谋后,满心盘算此事,当天夜里便拉着叶青山、叶周氏与叶寒宁商量此事。

      谁知话还没讲两句,赵氏与叶青山两人又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挑牙料唇。

      而叶寒宁,则伏在叶周氏的肩上,哭的梨花带雨。

      她的心里是想嫁给陈佐郎的,哪怕用那腌臜不堪的手段。且不说陈佐郎的秀才身份,她原就心悦于他。

      娘亲的方法虽见不得光,也委屈了些,但她有信心,只消她能嫁于陈佐郎,定能绑住陈佐郎的心。

      可无论娘亲如何劝说,阿爹始终黑着脸不应承。

      这么一想,叶寒宁看向叶青山的眼里不免多了些怨怼。在叶青山与赵氏的争吵声中,叶寒宁猛地站起身子,声泪俱下道:“阿宁非陈佐郎不嫁!爹,你若不同意,阿宁便,便——”

      她说着,眼神瞄到不远处的烛台,扑了过去,尖声道:“阿宁便死了算了!”

      三人大惊。

      好在叶青山反应快,叶寒宁的手才触及烛台,就被他一把抢过。他又惊又怕,气的全身发抖,“你发什么疯?!”

      叶青山扬手就想给她一巴掌,被扑过来的赵氏制止了,而叶寒宁,则躲进叶周氏的怀里呜呜大哭。

      方才那一出,赵氏也被吓了一大跳,但她知道此时不是责备叶寒宁的时机,她将矛头针对准叶青山,怒骂道:“叶青山,你是不是想逼死阿宁?你是不是见不得我们娘俩好?”

      赵氏无理取闹的功力,叶青山再清楚不过。

      若是其他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也就过去了,但此事关系着几个小辈的终身大事,他怎可由着赵氏胡来。若叫旁人知晓了此事,该怎么看他们叶家,怎么看他叶青山!

      两人又面红耳赤地争吵起来。

      “别吵了。”沉默了一整晚的叶周氏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争吵,她垂眸望了眼怀里哭花脸的叶寒宁,默默叹了口气,抬眸看叶青山,“便让阿宁替阿秋出嫁吧。”

      此言一出,叶寒宁停止啜泣,惊喜的抬头看向叶周氏,“祖母——”

      赵氏亦绽开笑颜,连声附和:“娘说的是。”

      与赵氏母女恰恰相反,此时的叶青山惊讶道:“娘,你怎么也那么糊涂!我们叶家怎么能做这种事!”

      叶周氏哪里不知晓此事是多么的荒唐,可她见识过赵氏的厉害,若不依了她,接下去这日子怕是又不好过了。

      她都到了这把岁数,活不了几年了,只盼着余生能安安生生的,莫得再生事端便是。

      赵氏此人,性子虽不好,但素日里只要顺了她的心,待自己还是不错的。她年轻守寡,只留下叶青山这个遗腹子,将来自己若是病的爬不起床,也只得仰仗这唯一的儿媳。

      叶周氏摇摇头,无奈道:“娘是老了,人也变得糊涂了。但既然阿宁喜欢的紧,依了她便是,难不成你真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女儿去死?”

      叶青山想反驳几句,叶周氏紧接着道:“若你没法跟阿秋开口,由娘去说,阿秋是个乖孩子,劝说几句总还是能听进去的。”

      叶青山见叶周氏此般模样,急了,跺了跺脚,道:“娘,这事便是阿秋同意了又如何,还有陈家呢!若陈家知晓了此事生了怒,休了阿宁怎么办?那阿宁还活不活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赵氏哼道:“他们敢!”

      叶青山瞪她,“你都敢偷梁换柱了,人家哪里会不敢!”

      赵氏闻言哼了哼,她可不信陈家真会休了阿宁。若陈家真敢如此,她就往陈家门前一坐鬼哭狼嚎的叫上几天,看他们还敢不敢写休书!

      再者,阿宁并未犯七出之条,他们凭什么休阿宁!

      叶青山懒得理睬赵氏,转头想劝说叶周氏。话还未出口,就瞧见平日里慈眉善目地老太太板起了脸。

      叶青山心里咯噔一声。

      知母莫若儿,他知道母亲这是铁了心了。

      叶周氏性子温和,素日里,面对着几个小辈都极少面露厉色,更莫说对着叶青山了。

      当年,叶青山的父亲出海遇难时,叶周氏正身怀六甲。得知消息时,差点晕死了过去。堪堪保住肚中遗腹子,而后又千辛万苦的生下叶青山,用瘦弱的肩膀扛起一个家,独自一人将他拉扯大,叶周氏对他的舐犊之情,所有街坊邻居都看在眼里。

      两母子相依为十几载,这其中母亲受过的苦唯有叶青山知晓,故而无论何时,叶青山都将“孝”字铭记于心。

      叶周氏自然也了解自己儿子的脾性,知他的孝心。见他脸上微动,叹息道,“青山啊,儿孙自有儿孙福,指不定阿宁与那陈家公子是有缘的。”

      叶青山看着自己年迈的母亲满是沟壑的脸,又望了眼叶寒宁,对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巴巴地盯着自己。

      末了,叶青山微不可闻地叹口气,不太情愿的颔首,“儿子再想想。”

      这边,得到叶青山松口的叶寒宁与赵氏却是喜上眉梢。赵氏知道,这事,百分百成了。

      这日夜里,轮到叶青山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次日在星宁居,叶落秋明显感觉到叶青山心不在焉,好几次把醋当成酱油。可每当她询问时,叶青山却含糊其辞地敷衍过去。

      偶尔也会唤她的名字,待她转身,叶青山却欲言又止。

      叶落秋甚是疑惑,父亲这般一点也不似他的性子。

      不过,没过几日她就明白了为何叶青山会如此反常,因为祖母叶周氏来找她了。

      倒不是叶周氏急,是赵氏迫不及待了。

      那晚因着叶周氏的劝说,叶青山那块顽石终于有了动摇,赵氏为此相当满意与欢欣。另一方面,她又担心叶青山反悔。

      虽说这事无论叶落秋同意与否,她都是势在必行的。但若是知会过,终归少些麻烦。

      没几日,趁叶青山在铺子里,赵氏端茶倒水的讨好叶周氏,暗示此事宜快不宜迟。

      叶周氏哪里能看不明白她的心思,应了她。待晚间叶落秋收拾完,就敲响了她的房门。

      去之前叶周氏准备了许多措辞。到底是婚姻大事,饶是叶落秋再坦然乖巧的性子,也免不了会抗拒。

      叶周氏的想法与赵氏一样,陈佐郎是佳婿的不二人选,料定叶落秋会愿意。

      她甚至做好了用祖母身份去压叶落秋的准备。可想不到的是,她才说明来意,还来不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叶落秋就点了点头,淡淡的嗯了声。

      叶周氏微怔,她没想到叶落秋会应的如此爽快。说到底,叶落秋今年已经十八,不算小了。

      前些年说亲的不少,被赵氏以各种理由婉拒了。大家心里明白,大抵是嫌人家穷,给不起她提的礼金。

      到了这两年,说亲的渐渐变少。

      叶落秋长的是俏,可耐不住她有个吸血的后娘啊。众人都明白,便是叶落秋出嫁,也少不了贴补娘家。

      若非真的心悦,谁愿意跳这个坑,皮囊又不能当饭吃。

      “你真不愿意嫁陈家公子?”叶周氏忍住多问一句。

      烛影摇曳,叶落秋淡淡笑着颔首。

      这哪是她愿意不愿意能决定的事,无论她的意愿如何,很明显此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由不得她左右。

      更何况,她确实没有非陈佐郎不嫁之心。

      “祖母放心,阿秋是真的不愿嫁陈家公子,便让阿宁替我去吧。”

      瞧着叶落秋乖巧的模样,叶周氏也不免心酸。她握着叶落秋的手,拍了拍,“阿秋,祖母定会为你再寻一户好人家的。”

      叶落秋应声,叶周氏拉着她的手又说了好一些话。

      另一厢,柴房纸窗边,赵氏将两人的对话全数听进耳内,心中大喜。

      离开前,她对着窗口哼了哼,心道:这小蹄子倒是识相了一回。

      **

      这日夜里,叶落秋起床去如厕,经过厨房时,发现一个佝偻的背影蹲坐在门槛上,在默默的独自饮酒。

      叶落秋脚步一顿,睡意顿无,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喊了声,“爹。”

      叶青山身着亵衣,外头只披了件灰色的长衫,抬眸看到叶落秋,颇感意外。叶落秋在叶青山旁边的门槛上坐下,看了看眼前的酒瓶子,轻声问道:“爹,你怎的在这饮酒呢?”

      “爹在想事情。”叶青山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正是三月里,乍暖还寒之际,带着凉意的夜风袭来,叶落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叶青山见状,将肩头的长衫披到叶落秋身上,叶落秋连忙推辞,“爹,你莫着凉了。”

      叶青山止住她手,闷闷道:“爹不冷,你披着。”

      叶落秋不再推辞,而是拢了拢长衫,对叶青山道:“爹,你到里头去喝吧,我给你做些下酒菜。”

      叶青山摇摇头,仰首喝了一大口,许是喝的太急,不知怎的呛到喉,捂着胸口猛烈的咳起来,脸色都有些变紫。叶落秋大惊,慌慌张张地拍他的背,“爹,你没事吧?”

      “没……没事……”

      半晌后,叶青山缓过劲儿来,断断续续的说了几句。叶落秋看到他的手一直未曾离开过胸口,问道:“爹,你的胸口又难受了?”

      叶青山点点头,“大抵是最近几日没睡好。”

      叶落秋看着他微青的唇色,不安道:“明日别去星宁居了,我陪你去看看大夫吧。”

      叶青山笑着摇头:“我哪有那么娇气,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的白白浪费了银子。”

      他这胸口痛的毛病打小就有,叶周氏也曾带他看过好多次大夫,银子花了不少,毛病却没有转好。大夫说不出个所以然,只道是当年叶周氏妊娠时动了胎气,留下了病根。尤其是一变天,他胸口这毛病就会发作。

      只不过最近愈加频繁罢了,动不动就憋闷心慌,全身乏力。

      叶青山对这劳什子病也见怪不怪了,左右死不了,作甚冤枉银子。

      这一家老少可都指望着他呢,他哪敢不去星宁居。

      可叶落秋仍是不放心,她还想说几句,却被叶青山打断了。叶青山偏头看她,只见皎皎月光下,叶落秋一头乌黑的秀发披在肩头,美的不像话,像极了当初的她。

      叶青山叹气,问道:“今日你祖母和你说了?”

      叶落秋还沉浸在叶青山的病中,等反应过来,茫茫然地点头。

      “你当真愿意?”他想起每日都会来星宁居的陈佐郎,那副翩翩书生的模样,忍不住叹:“若你不愿意,你便与爹说,爹……”

      话音未落,叶落秋打断他的话,她笑着说,“爹,你莫不是因为此事而忧心吧?我是真的不愿意嫁陈佐郎,天下好儿郎如此多,又非只有陈佐郎一人。”

      她挽住叶青山的手臂,娇嗔的说:“而且阿秋也舍不得爹,不愿离开爹。”

      一整夜的忧闷被叶落秋寥寥几语打散,叶青山跟着笑起来,“说什么傻话,女儿大了终归要嫁人的,爹也不可能陪你一辈子。”

      闻言,叶落秋抿抿嘴,颇为孩子气的道:“谁说的,爹肯定能陪我一辈子。”

      叶青山失笑,摸摸叶落秋的头。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少爷:一个两个的都欺负我媳妇,当我是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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