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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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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已记不清那是她第几次碰瓷。
我还能记得那一次，是因为只有那一次，车子从她身上开了过去。
她死得很透，红色的液体浸透柏油马路，慢慢地流，流到了斑马线上去。染血的轮胎印留在上面，那辆车子没有要停。
我追了上去。
轮胎的印子越来越浅，海风的味道越来越咸。我一直在跑，很久。山里的孩子会跑，没有想到能够用上。
车子忽然停了。我本以为它永不会停。
我也停。
车上下来一个人，海风刮得猛，夹了沙子。我眯了眼，揉一揉，他已走到我面前。
“你在追我？”
我只是喘。
“为了那个女人？”
这次我摇了头。
我的否认似乎令他颇为惊讶，我虽未抬头，却懂得他的目光。做我们这一行，对目光的敏锐是基本功。
而我已练了十二年。
“你有魄力。”我说。
他穿着一双黑色的皮鞋，鞋尖发亮，我几乎从那里看到自己。
“哦？”他的声音里没有喜怒，“你怎么知道？”
“只有你敢压过去。”
他静了一瞬。
“你想跟着我？”
我点头。
“凭什么？”
“我是泥巴。”
他好奇：“怎么讲？”
“可以被捏成任何形状。”
这次他笑了。
“抬头。”他说。
后来许多年里，我无数次地回想起此刻。对他，我不明白自己怎会产生那样的第一印象——平静，仁爱，有同情心。
真是讽刺。
他端详我，而我实在平常，一张小姑娘的脸，稚气未脱。我也打量他，毫不掩饰地打量。
他正当盛年，因知晓他绝不会是一个平常人，我便以为是自己占了便宜。
“将脊背挺直了。”他命令我。
“我不会。”
“为什么？”
“挺直脊背挣不到钱。”我解释，“没有人会可怜挺直脊背走路的人。”
他的眼神颤了一下，我对这一点格外敏感。
“要学会。学不会，只能讨。真正想要的东西，永远也讨不来。”
我没有听懂。
然后他转身走掉，丢下两个字：
“上车。”
我听懂了。
